90 他想做個藥師（二十四）

這一次，謝文涵并沒有關閉直播間的語音彈幕，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整個直播間都沸騰起來了！

“嗷嗷嗷嗷嗷涵涵的盛世美顏！！！”

“嗚嗚嗚嗚涵涵涵涵你怎麽可以這麽好看！！”

“媽媽問我為什麽要哭出來？因為涵涵太好看了啊！”

“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好看的人？涵涵我的一顆心都被你偷走了！！”

“啊啊啊涵涵我愛你！！！！！”

“涵涵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怎麽可以那麽好看？！！聲音怎麽那麽好聽？！！我們涵涵是完美的！不接受反駁！！”

“嗚嗚嗚嗚涵涵我要嫁給你！！”

一時間，彈幕幾乎要爆炸了，謝文涵不由笑了起來，略帶幾分玩笑般地說道：“喂喂喂，怎麽都要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吧？現在我都要插不上嘴了。”

“突然還是覺得文字彈幕比較可愛。”

說着，謝文涵假裝打開了光腦，眉宇間寫滿了愉悅，

陽光在一片荒涼的土地上都略顯幾分黯淡，但是面前這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卻明亮如光。

整個直播間靜默了三秒鐘，然後響起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嗚嗚嗚嗚涵涵住手！！涵涵住手！”

“涵涵手下留情嗷嗷嗷嗷嗷！！！”

“涵涵我們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

“涵涵嗚嗚嗚！你要是關了哭給你看嗚嗚嗚！！”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謝文涵笑了起來，神情中看不到半分陰霾，這時候的他，竟然有幾分少年兒郎的稚嫩模樣。

直播間的觀衆們，都覺得這樣挺好的，

看着謝文涵那神采飛揚的樣子，直播間的氣氛也變得非常熱烈起來，

這個樣子的謝文涵，無疑是極為招人喜歡的。

“考慮了很久，所以才決定第一個星球挑一個不那麽危險困難的地方，畢竟我只有自己和小黑嘛，”謝文涵動了動肩膀上的黑色小幼崽，調笑道，“小黑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黑色的小幼崽蹭了蹭謝文涵的頭，朗聲叫道：“wu~wuwuwu~~”

沒錯，我會保護你的。

那雙碧綠色的眼眸中清澈透底地寫着這麽一句話。

“小黑和涵涵的感情真好，超級羨慕！”

“羨慕小黑，可以坐在涵涵的肩膀上，可以蹭涵涵的臉，還可以親吻涵涵。”

“我去！你這麽一說簡直太嫉妒了好不好！嫉妒的我臉都青了！！”

“同嫉妒，超級嫉妒，超級宇宙無敵霹靂嫉妒嗚嗚嗚嗚！”

小黑仿佛可以聽到那些人的聲音，然後蹭了蹭謝文涵的臉頰，仿佛示威一般，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謝文涵的側臉，極為親密，

立刻引得直播間一陣鬼哭狼嚎。

“關于這個星球，肯恩很多人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叫斯蒂卡拉星球，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科技文明要比我們用來測驗的星球強上一些，所以并沒有生活在地下，還有一些防護罩。”

“我想大家已經看到了，在不遠處的防護罩中，就是他們集中生活的地方。”

那個防護罩，就仿佛是帝國七八十年前的水平，而且看起來還十分破舊。

“很抱歉，在接下來的時間，我會關閉語音彈幕，”謝文涵有些愧疚地說道，“我需要絕對的安靜，所以只能辛苦大家了。”

直播間的衆人紛紛表示理解，然後讓謝文涵關閉了語音彈幕，謝文涵快步走向那個防護罩，然後與防護罩附近的幾個守衛交涉，

在看到謝文涵代表着中階藥師的勳章之後，幾個守衛再也不敢輕視懷疑謝文涵，很快就讓謝文涵進來，言行舉止之間頗為恭敬，

但是謝文涵卻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溫柔淺笑，就像從一幅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一般，溫潤如玉，優雅從容。

“敢問藥師先生來我們星球，是有什麽事情嗎？”那些守衛們也沒有學過什麽禮儀什麽說話技巧，就這麽大咧咧地問道，畢竟在一個生命都時時遭受到威脅的地方，整那些虛的都沒有用。

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拿到中階藥師勳章的少年，又怎麽可能會是等閑之輩？再看這少年的通身氣派，更不像是一般人，與他們更是雲泥之別，這樣尊貴的藥師先生，來他們這個小破地方幹什麽？

謝文涵楞了一下，然後斟酌了一下語氣，道：“我代表一部分帝國公民來看看你們，盡可能地向你們提供一些幫助，個人能力微薄，還請你們不要介意。”

說着，謝文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哪知道，那幾個護衛瞬間就跟暴起了一般，十分激動地摁着謝文涵的肩膀，大聲喊道：“真的嗎？！！真的嗎？！！帝國還沒有忘記我們？！我們還是帝國的公民？！”

這一句話讓謝文涵十分錯愕，就是直播間的觀衆們也都目瞪口呆，謝文涵努力安撫那個護衛的情緒，委婉道：“你們當然是帝國的公民，斯蒂卡拉星球是帝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們與前方的戰士并存，構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帝國公民都非常感激你們。”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那護衛登時就哽咽了起來，好好一個大男人，眼眶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一般。

“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什麽讓你們有這樣的錯覺？”謝文涵微微蹙眉，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個護衛，直言道，“我們都認為你們是英雄。”

那護衛突然泣不成聲，其他幾個護衛連忙抱住他，低聲安撫，

“好了老大，都過去了，帝國還認我們斯蒂卡拉星球，還認我們斯蒂卡拉人，這不，還專門派了一個中階藥師來看我們呢。”

“對啊老大，以前的都過去了，我們熬過來了。”

“就是就是，老大，我們熬過來了。”

一個個頭有些矮的護衛小聲地對着謝文涵道：“這位藥師大人，你不要怪罪斌哥，半年前我們星球有一只蟲子來襲，那蟲子有毒，當時好多好多居民都受了傷，護衛隊好多人都中了毒，恰好有帝國的一只商隊途經，我們想要買一些初級解毒劑，但是他開價二十萬一只。”

那個矮小的護衛苦笑一聲，神态間難掩痛苦和憤怒，“二十萬信用點，我們這三四代人都攢不下這麽多的信用點啊，而且據說在帝都一只初級解毒劑才幾百信用點，品質好一些的可能會上千，但是也絕對到不了二十萬信用點這麽離譜啊！”

“斌哥就去跟那個商隊商量能不能便宜一點，就是兩萬信用點，我們咬咬牙也就買了，但是二十萬，我們星球上，真的沒有一戶人家有二十萬信用點這麽多。”

那護衛的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看起來又是憤怒又是難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道：“……那些人就是不肯賣給我們，我們說帝都一只初級解毒劑才多少信用點？都是帝國的人，這麽多人等着解毒劑呢，怎麽能看着自己同胞就這麽……”

那護衛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眶通紅，好半晌才咬着牙，艱難地說道：“……那些人說，跟我們不是同胞，我們不是帝國人，我們不配。”

最後他們，也沒有拿到一只初級解毒劑。

只能看着那些一起抵抗蟲族、一起保護身後老弱病殘的壯年兄弟們，就那麽保守毒液的折磨，那壓抑的呼痛聲仿佛日日夜夜回蕩在他們耳邊，讓他們紅了眼眶紅了血，卻什麽都做不了；

那些鮮活的人們啊，明明只是需要一根初級解毒劑，明明在帝國是那麽普通的東西，明明幾百信用點就可以買到，但是他們就是買不到，

他們只能看着，只能聽着，只能熬着，

他們星球上的人少，新生兒也少，好多人都是一起長大的，之間的感情真的很深，看着那些兄弟們掙紮難耐，痛苦又壓抑，饒是鐵骨铮铮的漢子，都紅了眼，落了淚，

更何況那一句句的冷嘲，可以化為直戳人心最柔軟的刀，将他們桶的鮮血淋漓，卻連一個“痛”字都說不出口。

他們明明是帝國人。

他們明明是帝國公民。

他們明明應該和任何一個地方的帝國公民享受一樣的待遇。

但是現在，他們就仿佛成了什麽劣等公民一樣，還被開除了帝國國籍。

但是當着那麽多的受傷而爬不起來的兄弟，他們能說什麽？他們能展現出半分嗎？

他們只能強顏歡笑，告訴兄弟們，是因為那個商隊裏根本沒有初級解毒劑，

為什麽不搶？

他們倒是想搶。

但是只擁有着一些冷武器和幾十年代淘汰的垃圾玩意的他們，怎麽可能贏得了那擁有着最熱門的防護罩等等一系列武器的商隊？

他們還需要守着那些受傷的兄弟，還需要警惕着蟲族或者異植異獸的再次來襲，還得保護好那些老弱病殘的居民，就他們這點人，他們哪裏敢冒險？又怎麽去冒險？

那些日子，宛若噩夢。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熬下來的。

只記得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壓抑的、難耐的通呼聲，就像一柄柄刀子，将他們那未曾痊愈的心捅的七零八落，恨不得日夜停止，時間不在。

謝文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一雙漂亮的眼眸中露出了明顯的憤怒，好一會兒，他才低低道：“那些受傷的人在哪裏？可以讓我去看看他們嗎？我可以為他們解毒。”

“真的嗎？！”那些護衛眼眸中迸發出強烈的驚喜與渴望，只讓謝文涵心裏發酸，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認真道：“真的。”

他在帝國藥師協會這些日子裏，自然沒少向那些大藥師們請教問題，更沒少利用那裏的設備去進行練習，除了必要的配合他們的試藥之外，謝文涵的時間相當自由，他用這些時間鑽研藥劑，進步飛快，連那些大藥師們都啧啧稱奇，更是想收他為徒，

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有救了……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

那些護衛們近乎激動地喊着，然後加快腳步，注視着謝文涵的目光之中，仿佛有什麽不可消散的光一樣，就仿佛謝文涵是他們唯一的渴望與期待一般。

謝文涵覺得心裏有些發酸。

這裏應該是他們的居民樓。

低矮的樓層，應該是為了方便疏散和逃跑，每家每戶挨得很近，所以也就不能期待什麽光線，而就在謝文涵他們往裏走的時候，一陣聲響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一個人倒在地上，而另有一個人在拉着他，似乎在勸着什麽，

那幾個護衛臉色瞬間一變，急急忙忙地跑過去，那個叫作斌哥的人更是怒聲喝道：“小四！你這是幹什麽？！！”

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緩緩擡起頭來，對着斌哥露出了一個非常慘烈的笑容，那個笑容比哭還有難看幾分，他嘶啞道：“……斌哥……”

“你要是還認我是你斌哥！你就給我回去躺着！我告訴你小四，我們總會有希望的，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死了就不會再連累他們了！”

那男人近乎嘶啞地喊道：“我他媽一個大男人，日日夜夜什麽也幹不了，只能等着他們幫我，我就是一個大累贅你懂不懂？！！！”

“你是健全的！你是健康的！你當然不懂！！”

“我什麽都帶給不了她們，反而讓她們日夜為我操勞忙碌，你知道我是什麽滋味嗎？！！”

“反正有我沒我都一個樣，沒有我這張嘴，她們可以多上一天的口糧！”

“我告訴你斌哥，我老婆和我娘，再加上我那十一歲的兒子，一天的口糧不過一個餅子。”

“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活？如果不是我這需要什麽靈草需要這個需要那個，她們娘三可以過的好好的！”

“我活着！那是恨她們！那是害她們啊！”

這個男人即使躺在地上，也顯得非常高大，但是此時，痛哭流涕的模樣，就像一個走近陌路的孩子，周圍沒有任何一點光亮，

謝文涵走上前，他低低道：“我能為你解毒。”

“你的毒不難解，最多只需要一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