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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東方當時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有疑問,不過多年的處事經驗和理智讓他冷靜下來,沒有過多詢問,反正梅畫現在是他們村的人,不管怎樣艾家村從一個月前就是他着一輩子的家了。
梅畫兩人走後,艾毛毛笑逐顏開地把糕點包起來放進櫃子裏,轉身對進來的艾東方說,
“我看二奇家的并不像楊芬芬他們傳的那樣高高在上冷情疏離,這孩子有修養,進退有度,說話也讓人喜歡,我瞧着挺好,還真對我的脾氣。”
“楊芬芬說的話要是能信才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什麽情況。”艾東方坐在床對面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心裏對二奇二叔歷來的做事嗤之以鼻,真真是抹黑了艾家的臉。
一說起他們家的事兒,艾毛毛則是難掩氣憤,“我怎麽不知道,只不過沒見到真人前,什麽人的話也得過過耳,這樣等見面後才還會有考量和對比。”艾毛毛停頓了一下,往外扒下頭,瞧着院子裏沒人,才靠近艾東方小心謹慎的問道,
“你知道梅畫親家到底犯了什麽過錯?雖說是官配,可是配到咱們這的人還真是少有。”他們這離着皇城遠,坐馬車也要一個月的時間,而且他們村子并不富裕,但凡有點家底能走動走動關系的都不會往他們這配人。
艾東方并沒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家夫郞,只是這事衙門的人也不太清楚,他跟縣裏的管戶籍的人能說上幾句話,當時那人透露給他的話的意思是梅畫的親家官級很大,他父親曾是當朝一品,梅畫是嫡幼子,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是皇家的人,因為官級差的太懸殊了,還涉及到皇家,那個管戶籍的人也只了解到這些,想要再多知道一些事情是萬萬不敢的,不過他偷着告訴自己說,上面特別交代下來,對梅畫暗地裏要妥善照管。
艾毛毛聽說後便啧啧兩聲,嘆氣道,“官家的人看着威風八面錦衣玉食,實際上未必有咱老百姓的日子過的舒坦。”
兩人知曉梅畫的事情不能多說,所以念叨幾句後就止了口,夫夫倆該幹啥幹啥去了,等艾東方慢悠悠地走到院門口,艾毛毛又扯着嗓子把人喊住,快跑過來拉着人說,
“你讓毫升帶着二奇去看地行麽?會不會怠慢了梅畫,再說毫升畢竟年輕……”
不等艾毛毛說完,艾東方便打斷了他,“你說的我知道,放心吧,毫升領着去絕對妥當,以後我這個位置要交給他,讓他提前熟悉熟悉,跟同輩兒的打好交道,等以後也能多一些人擁護。”
艾毛毛仔細想了想自家夫君的話,覺得确實如此,便欣然同意,等日後毫升再做這些事情時,他自會從旁提點一些。
艾奇把梅畫送回家時,正碰上大哥和哥夫說說笑笑地往他家這邊走,大哥挎着個針線筐,哥夫扛着鋤頭,一看就是下地。
艾奇和梅畫打過招呼,梅畫自然也是頭一次見大姑子的丈夫,這人的身材修長結實,渾身的腱子肉,透過薄衫隐隐鼓出來,膚色暗紅,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陽地裏幹活煉出來的,可能是年長的原因,講話的口吻比艾奇更成熟穩重一些,樣貌不算出奇,就是眼睛小,一笑更是眯成一條線,能看得出他和大姑子感情很好。
“哥,正好你來了陪小畫,我得去地裏一趟,小畫的嫁妝地劃過來了,毫升領我去認認,正好哥夫你陪我一起去吧。”
“是啊,這麽快,行行,你趕快去。周裏你也陪着去吧,以後有什麽事兒也知道地兒。”艾美高興的催促着幾人快走,莊稼人靠地吃飯,當然越多越好,像他婆家就明顯的人多地少,家裏七口人,統共才十畝地,搶着幹活都沒活可幹,他沒出嫁前家裏就兩人還八畝地呢,要不是周裏打小對她好,自他爹和阿麽去了以後又經常護這他們兄弟倆,他還真未必能嫁給這麽個窮人家,當時就是看的周裏這個人了。
周裏被自家夫郞安排事兒,一點也不覺得沒面子,樂呵呵的答應了,還說晚上等他來接一起回家。
梅畫和大姑子一起進院子,艾美走在後面順手把大門閥栓上了。
兩人相跟着回了裏屋,梅畫把帽子摘下來放到箱子上,轉身就開始脫衣服。
艾美習慣性地坐到窗戶旁的椅子上,擡眼就看見梅畫豪氣的作風,吓的他扔下針線筐上前兩步揪着梅畫已開的領口給合上了,瞪眼道,
“小畫你幹什麽?這青天白日的你脫衣服這可怎麽說的?”說完還扭身貓腰低頭順着窗戶縫往外看,見栅欄外面沒有人影才臉色好轉,作勢要給他重新系上。
梅畫對他們這一驚一乍的古人守禮的行為已經完全免疫了,他笑着躲開艾美的手,嘴裏求饒道,
“大哥啊,我要熱死了,你又不是外人,我就脫了外面這件,等來人再穿也行啊,再說你大門不是鎖上了麽?”
“不行!”艾美唬的大喝一聲,手指靈活的三兩下就又給他系上了。
梅畫:“……”大姑姐彪悍的時候太讓人頭疼了!
梅畫苦着臉撇着嘴接過大姑姐遞過來的蒲扇,狠命的扇!
艾美抱着針線簍子,拿出一個白麻布的鞋底和小錐子開始紮眼穿線,時不時的看一眼跟陀螺一樣轉圈扇風的梅畫,唇邊的笑意從未下去過。
梅畫的這個身體畢竟以前是嬌養的,沒扇幾下,手腕就又酸又麻,左右現在也不太熱了,梅畫把扇子往床上一扔,注意到大姑姐在那兒一下一下的納着鞋底,還別說他是第一次見這種手工活,便感興趣地往前湊。
“怎麽?要學麽?”艾美故意問他。
梅畫哼了哼,拿過筐裏另一個還沒納在一起的幾個布葛板若有所思,半響過後,梅畫拿着一個白色的葛板問艾美,
“這個是用什麽粘在一起的?”
只要梅畫對家務活好奇,就說明他已經上了心,開始慢慢融入了,艾美心裏妥妥的,認真細心的告訴他,
“這是用玉米糊糊黏上的,也可以用白面糊糊。”
梅畫明了地點點頭,“粘幾層都可以麽?”
“是啊,不過想要鞋做的結實耐穿,最好多糊幾層,夏天的底子可以薄一些,秋冬的到是厚一點也無妨。”
梅畫顯然想到了什麽好事,眉眼亮麗起來,“哥,咱家還有這布麽?白色的?”
艾美對梅畫口中的‘咱家’很受用,全身都暖洋洋的,“應該沒有,我也不太确定,你倆剛成婚,怎麽會有白布呢?不吉利。就是不知道以前我買的用來裁衣裳的還有沒沒有。”
梅畫的性子說風就是雨,聽大姑姐說有,立刻翻箱倒櫃的找起來。
艾美瞅他急哄哄的樣子,笑着搖搖頭,只要小畫心裏有這個家,心裏有艾奇,能把他當夫君,就算他什麽都不做,艾美心裏也知足了,頂多這家務事他幫着來幹幹,至于那些碎嘴的東家長李家短的話,不聽便罷。
梅畫滿頭大汗地把卧室裏的兩個紅箱子全都翻騰一遍也沒找出半塊布頭,除了新被子就是新衣服,梅畫不信邪,沖着艾美道,
“哥,咱家就這倆箱子啊。”不能吧,不是說破家值萬貫麽,這家明顯有些年頭了,零零捌捌的加起來也不止這些啊。
艾奇頗有趣味地看着梅畫皺眉頭的樣子,不在逗他,“當然還有,都在外面的廂房裏放着呢,不過裏面都盛雜物了,你和艾奇成婚,這箱子是他親手做的,反正家裏的好東西都在裏面了,”停頓一下,艾美又說,
“哦對了,還有你的嫁妝箱子,都在東屋放着呢,不過我猜裏面肯定沒有。”
“什麽嫁妝箱子?”梅畫一頭霧水。
“我都用布給你蓋着呢,靠南邊牆的一排連着六個大紅箱子都是你的,”心想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不過瞅着梅畫謎楞的樣子還真說不準。
“啊?”梅畫一拍大腿,“我還真忘了,”說完就往那屋走,走兩步又退回來,暴力地把艾美手裏的鞋底扔進筐裏,拉着他一起走,“哥你快幫我找,鞋底什麽時候不能整。”
艾美被梅畫一牽,心裏頓時有如五味雜瓶傾倒,最後還翻了醋壇子,眼裏鼻子裏喉嚨裏都是酸酸的。
他是嫁出去的人了,本來就不應該常回來,更不會去主動瞧弟夫的嫁妝,跟梅畫一起進門的幾個大箱子被他用藍色的新布蓋起來後就再也沒來過這個屋裏,艾美瞧着緊緊拉着自己的柔弱的小手,用力憋氣把淚花收了回去。
“唉?怎麽還帶鎖?”梅畫掀開布簾子,映入眼簾的就是比卧室裏的箱子大出一倍的六個紅色的箱子并排而放。
艾美幫着把梅畫扇亂的頭發順順歸位,見狀便說,“你去瞧瞧那個梳妝匣子裏,還有你枕頭下面,看看有沒有?”
“哎呀,我可真會找地方藏啊。”梅畫嘬着牙花子,不痛快地又回去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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