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踟蹰

靠近醫院之後顧淮莫名聽見了不屬于喪屍的吼叫聲,還沒來得及想出些什麽,一衆喪屍一擁而上。

劉黎薪率先跳出車,槍聲轟鳴着給他開了一條血路,他進樓去找劉黎也,顧淮顧不上提醒他精神科的樓在哪兒就被喪屍重重包圍住,他咬緊牙關抓緊搶,背後一個溫熱的身軀靠過來,是林徹。

顧淮心安下來,背靠着林徹對着喪屍群開槍,同時飛快的向醫院轉移。

到門診樓二樓,精神科在四樓,顧淮剛要接着往上走的時候劉黎薪懷裏抱着個人下來了,那人手裏拽着個白色的袋子裏面裝滿了藥。

何其有幸讓劉黎薪重新找到了他,劉黎也這個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地方并且在不知道精神科在什麽地方的情況下摸索着爬上四樓的。

四個人飛速的撤離回地上的車,這次換了林徹開車,顧淮坐在副駕駛準備幫劉黎薪照顧劉黎也,沒成想根本不需要他插手,劉黎薪就跟護食一樣把劉黎也抱在懷裏連看一眼都不讓,顧淮讪讪的回頭,一不小心從後視鏡裏看見劉黎薪低頭吻住劉黎也,恢複了一些意識的劉黎也擡起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回應他,兩個人吻得忘我顯然是忘了前邊還有兩個大活人。

顧淮沒忍住看了一眼林徹,正巧林徹也轉頭看過來,顧淮像是被燙了一樣轉過頭去看向車窗外邊,假裝沒聽見林徹的笑。

此時天光大亮,他通紅的耳根在林徹的目光中暴露無遺,林徹摸摸鼻子無聲的笑了。

心裏有股子甜膩膩的滋味鑽出來,浸透了四肢百骸。

當天晚上顧淮不知道存着什麽心思去找顧暢喝酒,顧暢看顧淮狀态不對,把小嬰兒暫時讓趙爽帶着,自己拎着酒瓶子跟顧淮一起坐在山坡上喝悶酒。

沒大一會兒顧淮喝醉了,他的酒量本來就不怎麽樣,又或許是人在煩悶的時候本來就容易醉,畢竟一醉解千愁。

看他捏着酒瓶子坐在暗處,顧暢也拎着酒瓶子走過去,在顧淮身邊坐下,擡起手肘戳了戳他:“為什麽不跟林徹和好?”

顧淮低頭一笑:“你還真是從來不給人留餘地啊,一針見血的。”

“給你留什麽餘地?文字游戲很好玩兒嗎?”顧暢擡起頭喝了一口酒,毫不猶豫的說道。

顧淮沒說話,顧暢沒忍住又問了一遍:“為什麽?”

身邊的呼吸聲漸漸小了,顧暢扭過頭去,發現顧淮屏住了呼吸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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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想把自己那句話收回去,顧淮突然抖得更厲害了,抽泣聲一下子就占滿了整個空間。

顧淮斷斷續續的哭着,顧暢手足無措,半晌,顧淮模模糊糊的說:“我不敢......”

顧暢一愣,顧淮一擡頭往嘴裏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氣息一下子從胃燒到了上呼吸道,他鼻腔一酸,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顧暢沒碰他,也沒管他哭成什麽樣,連句話也沒說。

她看得出來,自從他們姐弟倆被林徹救了之後的這幾個月裏,顧淮一直繃着,哭出來反而好一些。

半晌,顧淮漸漸停住了抽泣,雙眼通紅,他随便抹了一把臉,兩只手交叉握住酒瓶,吸吸鼻子說:

“我不敢了。”

年輕的時候可以放手一搏,付之一炬也沒關系,從頭再來也無所謂,可總不能再在同一個泥坑裏摔倒第二次。

年少的時候他頂住壓力與莫名的冷眼選擇了林徹,可是最後林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為此,他失眠了整整兩個月,臨近高考的時候晚上都需要吃安眠藥,整個人像是去陰間走了一波。

他不敢了,這種半生半死的感覺他不想再自己上趕着去找了。

所以讓他離林徹遠一點吧。

他原諒不了他的不告而別,正如他從未承認他不喜歡他。

過了很久之後,顧暢已經回去睡下了,臨走前留下句話:“林徹當年是為了你的前途,他才走的。”顧淮混混沌沌的沒明白過來,還坐在那裏捏着酒瓶子發呆,等到天朦朦胧胧的要亮的時候才站起身來準備回去,猛的起身帶起了一陣眼前發黑,顧淮沒站穩,本能的朝着半空抓了一把,就抓住了一個人溫熱的胳膊。

等到顧淮緩過來,林徹突然出聲:“真的不能再相信我一次了嗎?”

他是跟着顧暢一起過來的,只不過顧暢坐到了顧淮身邊,而林徹則一直站在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

顧淮的不敢了,直接把他扯回了九年前的冬天。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他踽踽獨行這麽多年,卻還是當初那個無力的小男孩。

林徹的手順着顧淮的胳膊往前伸,想去抓他的手,顧淮猛的擡頭迅速把手抽了回來,晃晃悠悠的要往回走,林徹站在原地沒動,各自沉默。

眼看着顧淮就要回去了,林徹突然撲過去拉住他,他咬咬牙,啞着嗓子:“為什麽不能相信我?”

顧淮想甩開他的手,奈何喝醉了沒什麽力氣,只是搖晃了兩下手,像是撒嬌。

他沒回頭,語氣平靜:“你還來招惹我幹什麽,有意思嗎?”

林徹一愣,被顧淮掙開了手,他擡起頭看着顧淮往臨時營地走,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見顧淮突然回過頭,崩潰了一樣對着他大喊:

“九年了林徹!回不去了!”顧淮死死的盯着林徹,聲音顫抖:“你問我為什麽?你怎麽有立場問我為什麽?”

他走過去抓着林徹的領子,眼眶通紅:“我那時候說我不喜歡你,我不敢喜歡你啊,我從小過得什麽日子?有誰來回應我的感情啊,我媽瘋了,我爸整天神神叨叨後來直接進去了,你讓我拿什麽喜歡你?啊?”

“拿你随時抽身離開的潇灑嗎?”

“是不是你上趕着來讓我喜歡你的?是,我喜歡你了,可是你呢?你給了我什麽啊?”

顧淮抿着嘴,嘴角剛才被自己慌慌張張的咬破了,現在口腔裏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他眼裏泛着淚,忍得鼻尖發紅。

他好不容易敢邁出那一步,卻像在馬戲團裏剛開始訓練的動物幼崽,被一棍子敲在了那只腳上,疼的面目全非,從此有了條件反射。

憑着他這幅好皮相,九年裏不可能沒有追求者,可是每當他想着借由眼前這個随便是誰的人來擺脫自己對林徹的感情的時候,卻總是力不從心,那個時候他就會心想,總不能利用人家,那多沒良心。

可是他心裏知道的,他就是不敢。

不敢再對另外一個人敞開心扉,不敢再對另外一個人有天真的想法以為就可以一直這麽下去。

林徹當年的離開,理智上他是不能怪他的,畢竟當年他也是為了他的前途才選擇離開,但是感情上總歸接受不了。

憑什麽呢?就連個電話都不留嗎?就連個招呼都不打嗎?就這麽一身輕的走了嗎?

那他又算什麽呢?

顧淮心裏疼的厲害,他好多年沒這麽掏心掏肺過,從身到心都疲乏的不行,他轉身走了,林徹沒跟上來。

平日裏說一不二的特種部隊隊長,此時就像是個犯錯的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動,眼底也有些泛紅。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他一直以為只要擺脫了他們之間的世俗就能安心的在一起,沒想到現在世俗跟着人類社會煙消雲散,他們之間卻依舊有着越來越深的鴻溝。

畢竟九年,他變了,他也會變。

林徹攥緊了拳頭,嘴唇顫抖:

“可我就是喜歡你啊!我能怎麽辦?!”

顧淮一愣,說不出話來,他怎麽能說得出話來呢?他崩潰的像是整個人散了架,一通脾氣發完接着就倒在林徹懷裏不省人事了。

這種日子缥缈的有些吓人,果然不久之後這個地方還是被喪屍群發現了,一行人驚慌又有序的撤離,在路上顧淮擊斃了一只體型巨大的狗,那只狗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悸,等到全部轉移到開闊的地方之後他才想明白,那狗好像有人的意識一樣,想來病毒爆發這麽久,動物感染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這讓他感到恐懼,他從未想過如果動物也變異這世界又會變成一個什麽模樣,但仔細想來即便是變成喪屍人也沒那個必要去咬一只狗,就在他把這個想法告訴顧暢準備跟她讨論讨論的時候,顧暢莫名其妙的扯開了話題,顧淮覺得更加奇怪。

顧暢從不拒絕他專業上的問題,知道答案就會跟他好好解釋,不知道就直接承認不會,畢竟在他們這一行隔一個科室就如同隔山,一些角度刁鑽的問題顧暢不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是她從不會閃爍其詞。

顧淮還沒來得及繼續問下去,前方留下的一個啞彈突然爆炸了,可林徹還在裏面。

他眼睜睜的看着那塊地方倒塌下去,拼命地往前沖過去,跑到一半林徹灰頭土臉的從一個死角鑽出來,他呼嚕呼嚕自己的頭發,順手點射死一只往上撲的喪屍,收獲了一只驚慌失措的顧淮。

林徹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看着顧淮提着醫藥箱沖過來的這架勢,就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顧淮一言不發的拉着他回到高地,沉默着打開醫藥箱扯開林徹已經破破爛爛的迷彩褲,他面無表情的低着頭給林徹清理包紮傷口,手上動作也有些重,林徹突然嘶的抽了一口涼氣,顧淮動作沒停但是手上力道輕了些,林徹耍賴似的笑笑:

“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要被炸死了啊?”林徹想起剛才顧淮看到他從廢墟裏走出來的時候站在那裏遠遠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失而複得,又像劫後餘生。

顧淮沒說話,給繃帶打了個結就起身準備走,林徹擡起手拉住他的胳膊:

“顧醫生,我疼....”

顧淮皺皺眉頭:“沒有止疼藥,而且你這才哪兒到哪兒疼個屁啊。”

林徹微微搖晃他的手:“要顧醫生親親就好了。”

顧淮頓時被他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力氣不比戰場上整日厮殺的戰士,只得作罷。武力反抗無效顧淮準備軟攻:

“你這沒有科學依據。”

“主治醫生難道不應該照顧到病人情緒嗎?難道不應該盡量滿足病人的要求嗎?”

顧淮心想醫院都沒了哪兒來的主治,他現在頂多算個戰地醫生,還是個沒藥可用的戰地醫生,他連個幹淨的手術室都沒有。

顧淮站着,林徹擡起頭直勾勾的盯着他,他看進他眼裏,也不知怎麽,顧淮跟被蠱惑一般,嘆了口氣彎下腰輕輕在他額頭上貼了一下嘴唇,卻被林徹勾下脖子掠奪了唇舌。

看起來一觸即分,周圍人也只以為是顧醫生跟林隊有什麽話要說,顧淮卻實打實的紅了臉,他拎起藥箱落荒而逃,林徹坐在原地盯着顧淮的背影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貓。

準備撤離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趙爽沒來得及及時脫身,被困在了喪屍群裏出不來,顧淮連猶豫都沒有的提起槍就往裏沖,他方向盤一打車尾秋後掃落葉般掃倒一片喪屍,林徹眼看着他往喪屍群裏沖過去,自己迅速把路上救下來的人送回營裏交給宋晚亭和肖尚,自己開着新弄來的車也跟着顧淮往喪屍群裏沖過去,肖尚從後邊一把抱住要跟着林徹一起走的宋晚亭:“你要是出什麽事我沒法跟隊長交待!”

宋晚亭回手就是一肘掏在肖尚心口,肖尚猝不及防跟她短兵相接,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也就沒顧得上檢查槍支。

也就沒能發現其實林徹帶過去的槍裏快沒子彈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然後囤稿,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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