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累到睡着

茶語餐廳。

悠揚的小提琴聲繞上懸梁，浸透進寂靜的空氣裏，漫進典雅安靜的小隔間內。

李思漾看了一圈餐廳的裝潢，意有所指地道：“這家餐廳的裝潢挺不錯的吧，現代風的屏風上，鳥語花香，很适合約會吃飯。”

駱戰身體往後靠，兩手交叉放置在腿上，手中的小物什轉了轉。

聞言，他掀起眼簾。

他隐隐猜出李思漾約他吃這頓飯的目的。

男人目光随意掃了一圈，心裏那一刻的想法竟然是……

如果今天是他約顏荔一起在這兒吃飯，那姑娘肯定一頓心疼錢，說太過奢侈。

或許過夠了那天天被人追債的日子，即使現在的欠債壓力沒那麽大，她依然記得，所有的錢來之不易。

她曾經過着那般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家道中落，卻成為為生活奔波的落魄千金。

他心裏爬過一絲難以言說的心疼，像是被針紮過一樣刺疼。

李思漾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駱戰擡眼，看向她：“沒什麽，你今天約我吃飯，是有什麽話要說？”

李思漾眉眼彎彎，笑着：“說起來，我們也認識挺久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這十年裏，我有大半的時間在國外，現在終于回國了，我們也有更多的時間相處了。”李思漾嘆了聲，“如果當年你不跟你姥姥一起住，我們還成不了鄰居，說不定我們到現在還不認識呢。”

“小時候我總是跟在你屁股後面跑，總喜歡粘着你，長輩們覺得我們關系很好，還想撮合我們，結個娃娃親呢。”說起這些，女人眉宇溫柔，深深地望着他，“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我們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駱戰腦海裏有關于她的記憶，很少。

當年她讀完高中後就出國留學了，算起來，他也就只有高二、高三這兩年跟她一起上學放學的記憶。

高中時期的生活總是枯燥無聊，他當時整個腦子裏只有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有關于其他的記憶，好像已經慢慢淡忘。

女人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以前的事，末了，看向駱戰的眼神，含情脈脈：“駱戰，有次我風筝挂在樹上下不來，是你幫我拿下來的，你還記得嗎？”

駱戰眉頭蹙了蹙，注視她的眼：“你今天有話要對我說？”

女人忽然深呼吸，雙眼緊緊注視他，聲音裏有前所未有的緊張：“駱戰，我喜歡你！”

男人眸色一頓。

李思漾呼吸微屏，繼續說：“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從你搬來我們那兒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喜歡。”

男人濃眉皺起。

李思漾忽而笑了聲，故作輕松道：“我知道你現在單身，也沒有喜歡的人，我們要不要……”

“誰說我沒有喜歡的人？”手中旋轉的物什一停，駱戰眸色沉了些。

李思漾一愣：“什、什麽？”

“我有喜歡的人。”男人複述一遍，神色認真，沒有半分戲谑，“李思漾，我不喜歡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你……”

駱戰拒絕的過于徹底，李思漾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眼眶頓時紅了，然而自身的驕傲讓她不想在這男人面前丢臉。

李思漾別過臉去，緩了一會兒才轉過臉來，盯着他的眼。

她似想到什麽，突然笑了，眼底卻滿是不甘：“你喜歡的人是顏荔吧？”

男人也毫無避諱：“是。”

李思漾被氣笑了，扯着嗓子：“我到底哪裏不如她？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

“你錯了。”駱戰看着她的眼，“是我認識她比你早。”

“……”

第一次見顏荔，是姥姥來接他走，他來學校想辦理轉學手續的那天。

顏荔對他來說，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存在。

“李思漾，我想……我大概沒有給過你任何我喜歡你的錯覺。一直以來，我只把你當成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僅此而已。”男人定定地看着她，起身，“今天就當我請你，聊表歉意，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李思漾站起，追問：“你曾說過自己心裏有個人，是顏荔嗎？”

駱戰腳步一頓，轉身：“是。”

心裏像是什麽東西在崩塌，李思漾整個身體顫了一下。

原來，他已經喜歡顏荔十年了。

聞言，她勾起唇角，眼裏有幸災樂禍的開心：“可惜，顏荔不喜歡你！要不然她不會那麽急着澄清你們的關系！”

“……”

男人眉頭深皺，喉結滾了下。

半晌——

“我這不是在追嗎？”

他舌尖頂了頂上颚，笑得吊兒郎當：“這姑娘有點難追，我确實得加把勁兒。”

“所以啊，那些長輩見他們關系這麽好，想撮合他們，結娃娃親呢！”江傾韞掩嘴，抵在顏荔耳邊，笑得暧昧，“只是思漾姐姐後來出國留學，他們就沒怎麽聯系了。”

顏荔心頭一沉：“他們真結娃娃親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些事都是姥姥以前跟我說的。”江傾韞聳肩。

顏荔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傾韞見她在發呆，偷偷伸手，想從旁邊的果盤中拿塊橘子吃，突然“啪”的一聲，他手背就拍了一巴掌。

江傾韞疼得縮回手，苦着個小臉。

顏荔沒好氣地睨他，棍子極具危險地敲了敲鋼琴，聲音嚴厲：“學了一早上，你連《月亮河》的開頭曲譜都沒背下來，還敢偷吃！江傾韞，是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江傾韞撇撇嘴，默默地開始背曲。

經過一整天的“魔鬼”訓練，江傾韞終于在傍晚時分把曲子給背下來。

明天是周日，顏荔還得來這兒給他上課。

不管熟不熟練，她明天必須讓江傾韞把整個曲子給彈下來！

駱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

保姆阿姨剛好把做好的飯菜端上飯桌，看見他回來，急忙過去接過他的外套：“先生回來了。”

“嗯。”駱戰脫鞋，把鞋子放進鞋櫃，再踩着家居鞋走進來。

走到大廳，他腳步突然一頓。

顏荔躺在沙發上，臉上蓋着琴譜，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駱戰皺眉，向在旁邊和顏言玩搭木的江傾韞招手，示意他過來。

江傾韞樂呵呵地跑過去，下一秒，他肩膀上壓下一“巨大”臂膀。

江傾韞身體沒撐住，差點跪在地上。

只聽見駱戰那透着危險的聲音砸下——

“江傾韞，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江傾韞一臉無辜：“？”

駱戰手指着沙發上的顏荔，咬牙切齒：“是你讓她累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