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A線

人的心理是一套很複雜的運作體系,喜怒哀樂好似發自內心卻又全然不受理智操控。心理方面一旦出了岔子,就像用有裂紋的杯子裝水,随時都在崩裂的邊緣。

從搬回尼莫莊園到現在,凱文迪許一直小心翼翼地對待蘭波,他既不能讓蘭波太忙也不能讓他太閑。

太忙,蘭波會因為焦躁而手足無措;太閑,他總會待在一個地方胡思亂想。

其實,最重要的是安撫與陪伴。凱文迪許卸任之後從來沒有離開蘭波超過半天的時間,政治上的事務他拒絕插手,家族産業由職業經理人打理。

他們養了一只名叫哈尼的薩摩耶犬,喂着三匹棗紅色的純血馬,在莊園附近開辟出一塊土地種了幾棵蘋果樹,偶爾接待到訪的友人,每年給卡佩家的其他人寄些禮物……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多。

五月的最後一天,光從枝桠樹葉間穿過,山林展現出蓬勃的生機,林下鋪滿毛茸茸的草,草間點綴着粉白色的野花。

凱文迪許一手抱着奧勞拉,另一手牽着蘭波,繞開灌木叢和橫生的枝條,踩在近乎被野草淹沒的小徑上,往湖邊走。哈尼興奮地在他們腳邊亂跑,尾巴甩成螺旋槳,不知發現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回頭朝主人汪汪叫了兩聲。

奧勞拉正是好奇的年紀,一路上,她抓住爸爸的衣領,奶聲奶氣地問東問西。凱文迪許回答她那些幼稚的或奇怪的問題,靠近她的小腦袋,溫柔而細致。蘭波有時需要充當“助教”的角色,他依舊不能開口說話,但他可以摘朵花遞給奧勞拉,再由凱文迪許負責講解。

就這樣走走停停來到湖邊,跟随其後的執事迅速鋪開野餐墊,将食物飲料擺好,蠟燭插在巧克力蛋糕上。凱文迪許接過打火機一根一根點燃蠟燭,總共五根。

“勞拉,祝你生日快樂。”

“祝我生日快樂!”小姑娘拍拍手,笑彎眼睛,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貝齒。

此時,一家人靠坐在草地上,奧勞拉窩在蘭波懷裏,凱文迪許俯身輕吻一下女兒的臉頰,再捂住她的眼睛,起身吻上蘭波的唇。

孩子在場,蘭波有點害羞,他身體往後仰,不回應也不反抗。凱文迪許扣住蘭波的後腦勺,手指埋在黑發裏摩挲,他撬開他的牙關,吻逐漸纏綿,連呼吸都粘連在一起。

哈尼趴在草叢裏安靜地注視着這個場景,注視兩個成年人夾着女兒深吻。奧勞拉開始鬧了,蘭波紅着臉推開凱文迪許。

“爸爸,剛才,你幹什麽呢?”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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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迪許與蘭波對視一眼,那雙灰綠色的眼睛裏灌滿愉悅,似乎是報了從前蘭波習慣性對他動手動腳的仇。

蘭波為人偏執,怎麽肯吃虧?他趁奧勞拉趴在蛋糕旁舔.奶油,偷偷伸手摸到凱文迪許腰側,指尖輕點,隔着輕薄的衣服撫過,游移到腿間,然後找準地方戳了一下,在凱文迪許捉住他之前趕緊收回手。

這次輪到蘭波以勝利者的姿态扭頭送給凱文迪許一個揶揄意味的笑臉,他視線下移,忽然發現一個尴尬的事實,笑容更為燦爛。

野餐進行時的氣氛古怪。凱文迪許側對這兩人坐,目視一片微風起皺的湖面,他左手撐在身後,右手端着杯橙汁,以品名酒的姿态優雅地小口酌飲,實際上動作略顯僵硬。蘭波斂目,全心全意喂奧勞拉吃飯。奧勞拉确實好喂,像只小倉鼠,鼓着兩個腮幫子,還伸手要這要那。

不一會兒她就吃飽了,臉埋在蘭波胸前,被陽光曬出的青草味包裹着,躺在媽媽懷裏犯困。蘭波懷抱奧勞拉,低頭看着她閉上眼睛嘟起嘴,氣息逐漸平穩。

孩子睡熟了。

凱文迪許招來守在一旁的保姆,讓她抱奧勞拉回莊園。

他吩咐道:“請把小姐送回房間,她需要睡午覺,記得蓋好被子,別讓她着涼……”

“馬格先生也請先回去吧,這些野餐用具我們待會兒可以自己收拾。”這是對執事說的。

蘭波餘光掃一眼凱文迪許,緩慢地把孩子遞給保姆。

在一起這麽多年,兩人默契程度相當高,僅用眼神就能清楚對方的意思。

人影掩映在翠綠枝葉後,蘭波跨坐在凱文迪許腿上,凱文迪許攬住他,手從體恤衫下擺伸進去,緩慢而克制地撫摸他挺直消瘦的脊背。

凱文迪許能看懂唇語,但這種時候不需要交流。他牙齒咬住蘭波的唇,紅與白交織呈現出一種緋糜之态,貼緊,吮吸,心率加速,呼吸間滿是潮濕與悶熱。蘭波閉着眼睛回吻他,濃密卷曲的睫毛微微顫抖。

就這樣親吻着,他翻身将蘭波仰面壓在湖邊的草地上。

哈尼在草叢裏滾得正開心,突然聽到不尋常的聲響,于是飛快地竄回主人身邊。它不懂兩位主人在幹什麽,先是在旁邊觀望片刻,猶豫着上前,伸出舌頭舔舔蘭波的手背。那只手緊攥着柔韌茂密的草葉,用力過猛,草葉被他抓斷,指縫留下嫩綠的青草汁。

蘭波随手把狗拍開,轉而緊緊摟住凱文迪許的脖頸,同時側着臉輕咬他的耳垂。

這種時候,凱文迪許喜歡啃咬蘭波脖子上的疤痕,那條自殺未遂殘留的痕跡橫亘他的喉嚨,幾乎将他拖進地獄。凱文迪許流連在蘭波喉嚨部位太久,咬疼了他,蘭波擡手推他,他攬住蘭波的腰使兩人貼緊,手繞到他的腿根扳住他的腿,不讓他亂動。

“嗚嗚······汪!”狗沖着他倆狂吠一聲。

蘭波眉頭皺起,眼眶濕潤,身體随着對方的動作往前聳,黑色卷發鋪于草地,與草葉交纏摩擦。

“疼嗎?”凱文迪許問他。

蘭波搖搖頭。

“那你別夾這麽緊。”

五六月的天氣,戶外,湖邊,皮膚裸露,有點冷。

蘭波抱緊凱文迪許,下半身放松,側臉在凱文迪許耳邊蹭了蹭,溫順得像只餍足的貓。

幕天席地,日光在他眼前,蘭波被耀得睜不開眼,他閉眼感受身體由內而外散發的熱度,仿佛有一團火,永遠燃燒,永不熄滅。

蘭波站在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接着退後兩步,側身掀開衣服。他看看鏡子裏的影像,手放在自己扁平的小腹上。

最近他沒長胡子。兩三天過去,下颚等處還保持着剛刮完胡子的狀态,這似乎表明他體內雌性激素分泌過多,換句話說,他可能又懷孕了。

蘭波側身對着鏡子觀察自己的小腹。

奧勞拉來得很艱難,他跟凱文迪許試過許多方法才僥幸得到一個孩子。如果他真的再次懷孕,那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絕對是個意外的驚喜。

正當蘭波照鏡子之際,凱文迪許推開洗手間的門,見蘭波好好的,暗自松了口氣。

“怎麽在洗手間待這麽久?”凱文迪許單純害怕蘭波出事,他走過來,攥住蘭波的手把他拉進懷裏,臉頰剛好貼着蘭波的額頭。

“你手有點涼,讓路德醫生來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蘭波牽着凱文迪許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位置,擡頭望着他。

凱文迪許從蘭波這裏得到的信息真的太令人激動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的情緒,狠狠地把蘭波圈在懷裏,而且越抱越緊。

蘭波捏住他的下巴,無聲地告訴凱文迪許,『只是有可能,我不太确定。』

“讓醫生來看看。”凱文迪許攔腰抱起他,興奮感依然抑制不住。

蘭波懷孕了,這次發現得早,只有兩個月大,他還沒産生明顯的孕期反應。奧勞拉倒是強烈得感覺出媽媽的不同尋常,爸爸不許媽媽抱她了。

小公主不開心,這兩天一直氣呼呼地噘着嘴。

這天早上,奧勞拉經常玩的娃娃不知被她拖到哪裏,反正怎麽找也找不到,她耍小性子不吃早餐,坐在地上蹬腿哭鬧。凱文迪許蹲在旁邊哄她,擦她圓潤小臉蛋兒上的淚水和鼻涕。

“再買一個,買一個一樣的,買兩個行嗎……你想要什麽?”沒用,小姑娘哭得反而更兇了。

“媽媽……媽媽!”她坐在地上朝蘭波伸出手要抱抱,不理爸爸,場面像極了凱文迪許欺負小孩。

蘭波走過來抱起奧勞拉,無奈地朝凱文迪許聳了一下肩。

他們倆決定帶孩子出去逛商場,凱文迪許親自開車。這一家人極少去公共場所,畢竟凱文迪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蘭波無需緊張,他作為“英年早逝”的前第一夫人,頂着這張臉只會被人認為長得像。

凱文迪許一身黑色休閑裝,戴着一副寬大的墨鏡,落在蘭波和女兒身後半步,這樣萬一他被人認出來,另外兩人還能脫離包圍圈。

“那個!執政官?!”

凱文迪許聽到這句話沒有絲毫反應,然而接下來就有人篤定地回複:“是他!”

現場失控,凱文迪許一步未落地,面前憑空出現一堵人牆,他擡腳又落回原地。

走在前面的蘭波抱起奧勞拉,堵住她脫口将出的“爸爸”,淡定地擦過往這凱文迪許所在地跑的路人,轉身進入最近的一家咖啡店。

“可以拍照,只拍十張!”有人在人群中喊。

包圍圈瞬間縮小到極限,凱文迪許剛要安撫民衆,就被擁擠的人群裹挾着往後退。他被民衆包圍的經驗相當豐富,知道如何體面而優雅地退場。這次不同,人人都想得到與首任最高執政官的合影,留作向他人向後代炫耀的資本。

——凱文迪許從未許諾合影。

暗處的保镖察覺情況不對勁,沖進人潮中試圖靠近凱文迪許,但人實在是太多了,裏圈的人看不見外面,外圈的人擠不進裏面。

蘭波抱着奧勞拉站在咖啡店的落地窗前,他感到憂慮,莫名心悸。

咖啡店的門被人推開,蘭波知道有人靠近。

“……蘭波。”

蘭波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話說

蘭波:為什麽總是在我懷孕的時候搞事情,你是不是有什麽惡趣味啊啊啊!

江岸:你自己保重,祝好!

即将寫到最想寫的部分,高潮鋪墊章節習慣性卡文。接下來凱文迪許的戲份少得可憐,幸虧我是分AB線(現在,過去并行),不然攻就徹底掉線了。

黑化、病嬌、女裝我來啦!!

前方狗血警報。

幹了這碗狗血(我提醒過了呀),大家就同生共死了(任何不适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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