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夜已深沉,這輛黑色面包車将他們三人帶到一間破舊的倉庫裏面。

一路上兩個黑人都顯得很激動,秦亦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他們在掩飾自己的緊張。

這些綁匪似乎并不是打算勒索錢財,既沒有逼問他們的家庭背景,也沒有找他們要家裏的聯系方式,甚至連頭套都沒有給他們戴上,就這樣把人帶進了倉庫。

一路上,秦亦臉上神情越來越沉冷,除開錢財,那麽……就只剩命了。

如果他們很快就會死的話,自然用不着擔心,日後會不會把這些綁匪給指認出來。

倉庫很破敗,破碎的玻璃上布滿了蜘蛛網,除了他們這三個剛被捉來的,裏面竟然已經綁了好幾個人,有西裝革履穿着體面的成功人士,也有衣着普通的弱質女流,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中沒有一個黑人,全是外國人,以白人為主。

秦亦都差點以為,這些人是反種族歧視的極端恐怖分子。

他們都被綁在一起,女人害怕地嘤嘤啜泣,男人也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偶爾有個血型方剛的年輕男人大聲罵了句髒話,立刻就被持槍大漢一拳下去錘得滿臉血。

旁邊的紅裙女人尖叫了一聲,跪坐在地上,低着頭一面流淚一面祈禱着上帝的垂憐。

秦亦三人也被槍指着,跟他們綁在了一處。

倉庫頂上一個垂吊的挂燈,随着外面吹來的風晃蕩個不停,秦亦這才看清他們每個人的樣子,跟自己一塊來的中國男人就蹲在他旁邊,全身深藍色條紋的西裝做工考究,領帶系得一絲不茍,上衣口袋還插着一支精致的鋼筆。

男人身形并不健碩,但也不顯得瘦削,非常勻稱,頭發卻留的比普通男人更長一些,斜垂着的劉海下,是一雙冷漠至極的黑沉眼睛,被這樣的眼睛盯上一眼,都仿佛能打出個寒顫來。

注意到秦亦的視線,男人轉過頭來望過去,面上神情除了陰霾看不出其他,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黑夜一樣,平靜陰沉地可怕。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男人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嘴唇蠕動地幅度也很小。

秦亦挪開目光,轉移到那幾個綁匪身上,不知何時倉庫外又走進來一個黑人大漢,身材非常高大,目測身高有接近兩米,穿着暗色的迷彩,腰間別着一把槍,他一進來,之前幾個匪徒便立刻迎了上去,似乎以他為首的樣子。

這個人帶來了一個漆黑的大箱子,輕輕地放在桌上,動作很小心,他喝止了有人妄圖開箱子的動作,嚴厲地罵了好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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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那裏面裝着的是什麽,但是肯定是危險物品。

秦亦觀察了好一會,發現他們對首領言行間相當的服從,分工明确又協調,壓根不可能會發生那種分贓不均的內讧。

他暗自思考了一會,低聲道:“像是個嚴密的組織,不是一般為了撈一票的綁匪,如果真是恐怖分子那就麻煩大了……”

男人眉心蹙起來,輕輕點了點頭:“我原來以為他們是沖着我來的,不過到了這裏,我發覺我的想法大約出了點偏差。”

“……”秦亦聽了這話瞬間無語,大哥,麻煩自戀也有個限度好麽!

那人毫無自覺地接着道:“看來最近這裏的局勢又開始動蕩了,我剛下飛機還在去酒店的路上就被綁了,這些人恐怕是從這我們的外國面孔來的,我以前有聽說過非洲的恐怖分子襲擊外國人以向當局示威,因為黑人的命無法引起政府的重視。很快他們應該就會有大動作,這裏的警方是出了名的無能,我們想要獲救,還是得靠自己。”

秦亦道:“我上車之前給我朋友撥了電話,如果他接了,應該能察覺異常,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等等,那是什麽?”

說話間,幾個黑人大漢從外面搬進來一臺電視和錄像機,上面連着錯綜複雜的電線,很快,錄像機和電視屏幕就對準了秦亦他們。

首領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桌上的大箱子,露出裏面黑漆漆的一個盒裝物,上面綁着計時器、電線、平珠以及……炸藥。

在目光觸及炸藥那一瞬間,秦亦烏沉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麽大的分量,恐怕足以把這間倉庫都給夷平了!

注意到了炸藥的不僅是他,其他被綁來的受害者已經驚嚎了起來,有的人在大聲叫罵,膽小的直接開始痛哭流涕,痛苦地好似上帝已經遺棄了他們。

“吵什麽!再吵老子先送你們去見上帝!”持槍大漢怒喝一聲,對着天花板就是一槍,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極其殘酷和猙獰。

衆人被這一槍駭得臉色發白,哭泣聲也頓時小了很多。

見他們老實了,大漢才轉過身繼續和同夥說着話。

“他們,準備給政府直播我們的死亡現場……不幸被我猜中了。”男人突然道。

秦亦一愣:“你聽得懂他們說的話?”

“只能聽個大概,我以前來過非洲工作過好幾次。”男人輕輕動了動手上的鐐铐,“這手铐比正常的要薄,次貨,這些恐怖分子看來并不那麽專業。”

“……”秦亦突然很想問問這家夥怎麽知道真的手铐是什麽手感,不過考慮到兩人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還是把種可能引起對方不快的問題咽了回去。

“喂,”秦亦低頭想了想,冷靜地道,“那麽如果能搞到他們的槍,能把這次貨打爛嗎?”

“首先。”男人冷冷地道,“你要,有把槍。”

綁匪們似乎商量完了,持槍大漢小心翼翼地把炸藥拿過來綁在鎖住人質的鐵柱上,還沒有按下計時器。

電視機和錄像機已經安置完畢,把地上狼狽哭泣、絕望悲憤的無辜外國人盡數拍攝了進去。

“聽着,天一亮我就會打開炸彈倒計時,然後15分鐘之後,你們将會和這間倉庫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從此在這個世界消失!在那之前,好好和電視前的觀衆們一塊度過你們短暫的人生最後的時光吧!”

黑人首領獰笑着欣賞着他們臉上絕望的神情,用蹩足的英文大聲道。

接着,他從包裏拿出來一個黑色的頭套戴在頭上,走到了攝像機的鏡頭前……

彼時,中國,黎明時分。

通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銀色的轎車飛馳着,裏面的男人雙手握着方向盤,耳朵裏塞着一副藍牙耳機,他面上表情一派冷淡,光從神情看不出任何發怒的跡象,只是捏緊的雙手昭示着主人的內心并不平靜。

“那邊情況怎麽樣?找到秦亦了嗎?”裴含睿的聲音低沉又壓抑,對面的女主編吓得大氣都不敢喘。

岚鏡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抱歉,目前還沒有找到。我們已經報警了,也聯絡了大使館,這邊所有能動用的資源都用上了,當地的警方只在酒店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旁找到了秦亦的手機,店主說秦亦确實去買過東西,離開以後就沒有再看見他了。”

“……我知道了,我盡快趕過去,有進展馬上跟我聯系。”

“啊,還有,柏寒好像也失蹤了,我們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他的航班應該是晚上到的,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我懷疑,他也……”

裴含睿眉頭一皺,又是個壞消息,同時失蹤,有這麽巧的事?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柏寒帶秦亦去那種地方拍廣告!

他有些煩躁地想着,他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人的下落上,并沒有察覺到心底那絲過于反常的不安情緒,究竟是從何而來。

東非的時差和中國相差了4、5個小時左右,一晃眼,時間已經是深夜。

本來在飛機上折騰了一整天的秦亦,還沒好好休息就碰上這茬,此時在危急環境下更是需要緊繃着神經,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放松,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而他身邊的男人臉色也很是難看。

“喂,夥計們,那邊準備好了嗎?”首領示意其他人每個都戴上頭套,指了指桌上的幾臺電腦,略有些興奮地問道。

“一切ok。”

“很好,讓我們來幹一票大的吧!看那些腐敗的雜碎敢不敢無視我們平民的心聲!”首領舉起一只手往天上激動地揮了揮,接着轉過頭來,沖着人質們殘忍地笑了幾聲,那聲音滲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平民?

秦亦和身邊的中國男人對視了一眼。周圍的人質一陣騷動,有人試圖跟綁匪談判,但是通通被他們無視了,似乎是鐵了心要殺光他們。

“可以開始錄像了。”

當錄像機上的紅色顯示燈亮起的時候,那首領突然整個人細微地顫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興奮的。

他給自己套了一個挂式變聲器,極力控制着聲音的平穩,對着鏡頭緩緩地道:“民衆們,還有當局的雜碎們,早上好,下面,我即将給所有人帶來一場血腥的盛宴!讓你們在早晨的懶散中提提神,仔細忏悔你們曾經犯下的罪惡吧!”

“想想你們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所有的東西都在漲價,糧食、油價,你們很快就要買不起孩子的奶粉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恐怖的飛車輪下喪生,在街頭遭到槍殺,而那些肥頭大耳的蠢貨從來不敢實施他們所定下的所謂法律!”

“想想你們自己和你們周圍的人,我們總是受到不公的待遇,明明幹着一樣的活,就因為膚色不同就可以拿到我們數倍的鈔票?!”

“罪惡的蛆蟲!你們依附在平民的身上吸食我們的血肉!無視我們一再的示威和抗議,毫不思悔改,現在,你們張大眼睛看看我背後這些人吧!他們有歐洲人、美洲人、東方人!他們的下場,就将是你們的未來!”

“六點整的時候,這段錄像将會在電視臺裏面播放,我将打開炸藥的倒計時,你們将有15分鐘的時間,慢慢欣賞!”

說罷,他繞開鏡頭,讓錄像機給了人質們一個特寫,驚惶、絕望、哀嚎和憤怒在人們臉上一一閃過,首領滿意地看了看,這才叫人關閉了錄像。

事到如今,在安逸和平的生活環境下活了20年的秦亦,對于那些只可能在電視機裏出現的暴亂現場,才總算切身體會到了身臨其境的恐怖感。

他目光瞥見到懸在頭頂的炸藥,耳朵聽見周圍的哭泣聲……

或許再過幾個小時,他就要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嗙——”的一聲,和世界說拜拜了,而之前自己還在一腔雄心壯志,跟主編信誓旦旦。

很可笑不是嗎?

從前總覺得日複一日的新聞聯播每天都在說廢話,當你真正遭受到難以想象的厄難的時候,才開始懷念在祖國家鄉的平淡生活,那簡直是幸福的天堂。

跟生命即将終結、意識即将消散的大恐怖比起來,什麽愛情、失戀、事業上的挫折,一下子都模糊遠去成了蒼白的背景,都不算什麽了。

正是因為對生活和生命還有眷戀,所以才會懼怕死亡的到來。

秦亦沒興趣當救世主,現在,腦海中唯一能令他大腦保持冷靜和飛速旋轉的,就是求生的意志,他只想好好活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人質們從最開始的激動憤怒慢慢變得死寂絕望,期間,一個瘋狂的試圖弄斷手铐的家夥被不耐煩地匪徒打了一槍,現在萎靡地歪倒在地上,血一直在流,恐怕再過不久就要失血而死了。

而秦亦,一直等來他期望中的機會。

“你睡着了嗎?”他身邊的男人皺着眉頭用胳膊肘撞了撞秦亦。

“沒有。”秦亦緩緩睜開眼睛,裏面因為疲勞和困倦布滿了血絲,卻掩蓋不住堅毅和銳利,他閉着眼休息的時候只是在養精蓄銳,随時靜候逃出生天的機會到來。

“我剛才聽到了外面有車子發動的聲音。”因為許久沒有進水的關系,男人的聲音低啞得厲害。

秦亦伸出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目光深幽:“你發現了沒,桌上除了水沒有食物,一個晚上過去,他們需要進食,最開始有五個綁匪,現在只剩三個人,首領不在了。”

“但是剩下的三個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他們手上有槍,真槍實彈,我們手無寸鐵,還被綁着。”男人蹙着眉,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三個确實不行,但是如果只剩兩個,就有機會。”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尖銳的目光催促着他的解釋。

“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姑且試一試,天已經蒙蒙亮了,再過一會等首領回來打開炸藥倒計時,我們就只能身死異鄉了,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手一博。”

秦亦沉聲說道,或許被是他異常的鎮定感染了,男人沉默許久,忽然問:“萬一失敗,你有什麽遺憾嗎?”

秦亦一愣,這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人的臉,人影幢幢,眨眼閃過又消失不見。

他頓了頓,聲音輕的如同自言自語:“遺憾……有生之年遇上的、喜歡過的人,最終都只是過客……”

秦亦轉頭看他:“你呢?”

“……大概,是還沒拍到最完美的作品吧。”說這話的時候,男人臉上的冰冷似有細微的破裂,不過很快又消弭于無形了。

秦亦沒有功夫思考太多他的話,他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需要男人的配合。

“你要我怎麽做?”

“跟着我做就行了。這些綁匪色厲內荏,心裏有鬼,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疑神疑鬼,是我們的機會。”

秦亦突然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引起了周圍好幾個人質的注意,他臉上露出驚喜交集的神情,歪着頭擰着脖子往倉庫破爛的窗外死死盯着,仿佛看見了什麽能拯救他們的英雄,已經到了門外。

他旁邊的中國男人立刻會意,也順着他的目光往外看過去,只是顯得非常隐晦,還提醒似的輕輕撞了秦亦一下。

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交彙,另外幾名人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地期待神情,同樣扭着脖子偷偷往外瞥,雖然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可是“有人來救援”這個信號很快從他們的眼神動作擴散到了全部的人質。

雖然沒有一個人看見外面是否真的有這個“救援英雄”存在,但是絕望中随便一點虛無的希望,他們都會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

人們總是對自己所看見的一葉障目,以為自己的動作和目光隐蔽而偷偷摸摸,但其實就像課堂上拿書擋着偷偷講小話的學生一樣,還以為老師看不見。

綁匪很快就注意到了人質們的不對勁,他們第一時間揣緊了手裏的槍,雖然這個倉庫很隐蔽,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經過發現了他們,幹下這樣大的案子,他們內心的害怕緊張恐怕比人質也不遑多讓。

三個人相互看了看,決定派出一個去外面查看一番,剩下兩個在這裏看守人質。

“聽好了,外國佬,休想玩什麽花樣,一會你們就死定了,別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們!”

持槍大漢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舉着槍,用槍口對着人質掃了一周,看到他們驚恐地躲避,嘴裏發出響亮的笑聲。

“喂,那個家夥死了!”秦亦突然開口大聲地吼了一句。

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黑人大漢眼光尖利地把槍口對準了他,陰狠地往前走了兩步:“你說什麽?想耍花樣?你也想死嗎!”

“聽着,他是說,那個被你開過一槍的男人,已經沒氣了,這血腥味會引來一些鼻子特別靈的大家夥,我聽說這個國度,野生動物的食肉動物非常多吧?”

秦亦身邊的男人立刻用一口流利地英文替他解釋了一遍,大漢的槍口頓時轉過來對準了他的眉心,男人面不改色地冷聲道:“你已經開過幾槍了,槍聲也容易引來一些……”

“你閉嘴!”大漢濃眉倒豎,大喝了一聲,又準備給他一槍,卻被另外一個同伴喝止了。

“別,他說的有道理,過一會老大要回來了,這個時候少生點事。你去看看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另外一個帶着頭套的魁梧漢子不耐煩地用槍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白人男子,眼神示意他過去看看。

看着大漢的腳步越來越近,秦亦面上看來冷靜,實際上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面對槍口,誰能真的做到完全心如止水、泰然自若?

秦亦已經坐在地上變成了蹲姿,他微微低着頭,劉海自然地垂落下來,像是在害怕那冰冷的槍管,害怕得卷縮在一邊。

他的眼睛虛眯着,緊盯着地上的影子,餘光鎖定了大漢的雙腳。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這個距離還不夠近,不夠……

“喂!你給老子醒醒!不要以為裝死老子就不會把你怎麽樣,你再不起來,信不信我打爛你下面那玩意!”黑人大漢大聲喝罵幾句,嘴裏不幹不淨粗話不斷,手裏的槍謹慎而小心地朝委頓在地的男人遞過去,他手裏的不是手槍,槍管很長,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随時防止那人裝死乍起。

“媽的!”

就在大漢準備彎腰,把手伸過去試探他鼻息的時候,旁邊的秦亦突然暴起,彈腿重重抽在大漢的膝蓋彎上!

秦亦蓄力已久的動作快的不可思議,他腿上的力道之大,落腳又是人體相當脆弱的地方,當場就把那大漢抽得摔趴在人質堆裏!

那些人質也不都是被吓傻的,瀕臨死亡的絕望讓他們爆發出一陣瘋狂地報複和攻擊,朝着大漢死命的腳踢踹踏,盡往致命要害招呼!

這還不算完,他一腳又踩在綁匪右手背上,左右一攆,手骨仿佛都被踩碎的劇烈疼痛當大漢當場發出了一聲凄慘的尖叫,槍跌落出去,被另外那個中國男人迅速地俯身用嘴叼住,然後送到手裏。

一切的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具無人敢碰的屍體上,這措手不及的一出讓另外一個匪徒突然間慌了手腳,失控的場面和內心的恐懼讓他下意識裏就像開槍。

“我殺了你們!”

他紅着眼睛、發瘋一般朝着人群扣動扳機——

“砰!!”

中國,某市郊外機場。

飛往肯尼亞最快的一班航班至少還要等兩個小時,裴含睿坐在貴賓候機室裏,桌上的咖啡已經換了一杯又一杯,他雙腿交疊着坐在單人沙發裏,他輕合着眼,原本梳得整齊的黑發略略有些散開。

他指間夾着的香煙,缭繞的煙霧也無法緩解他的疲憊,星紅的光亮已經快要燃到煙蒂,落下的煙灰燙到他的手上,也無知無覺。

他看上去依然沉穩依舊,好像一如既往的将一切掌握在手裏,只有時不時掃向手機的目光,晦暗地流露出一絲反常的焦躁。

這樣的情緒,本不該出現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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