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睡眠嚴重不足的騰淵頂着黑眼圈,打着哈欠吃完了早飯。在汐暮雲和青寒關切的目光之中,騰淵與肩扛大包袱的大黑龍啓程前往南海。
自黃河岸邊出發,騰淵一路格外輕松,他心情不錯,哼着龍吟湖小曲。沿途,他需要做的為數不多事情,即為穩坐在黑龍的後背,欣賞美不勝收的風景。
早飯吃得不多,龍王餓得快,一會兒,他摸了摸出聲抗議的肚子,找出包袱內的大白饅頭,香噴噴的饅頭還在冒熱氣。他大口大口的咬幹糧,飛速填滿肚子,之後還塞了兩個大饅頭在大黑龍嘴裏,及時給大黑龍補充體力。
肚子飽飽的大黑龍才能飛得更高飛得更遠。
兩個時辰過去了,他們迎來了外出的第一次休息。騰淵眼尖,縱是位處高空,身邊雲霧缭繞,他依舊準确的捕捉到一大片特別漂亮的湖泊。
半路遇見上等的湖泊,騰淵覺得,他們無論如何都該下去到湖水裏打個滾,洗個澡之類,放松情緒。
雖然他倆由于要事出門,但是騰淵提出的這種小要求,青墨完全能夠滿足,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大黑龍俯身下沖,穩穩的停在湖畔,化為人形。緊接着,青墨放下大包袱,隐去了包袱的模樣,免得讓別人瞅見徒增麻煩。
騰淵非常興奮,笑望面積廣泛的大湖,他樂呵呵的,噗通一聲跳入湖水中游泳。哪怕他使用魚尾巴仍不習慣,可在水裏活動并無壓力,不管是龍也好,還是魚也罷,兩者在水中的表現均是分外靈巧。
将自己浸入微涼的湖水,騰淵舒坦的為自己降溫,洗去高空飛行兜的一身塵土。
青墨沒下水,他尋了一處平地,安靜的坐在湖岸旁邊默默圍觀大金魚游水翻肚子。
看了一小會兒,青墨摸出包袱裏食物,趁着騰淵玩得起勁,他有時間緩口氣,稍作休息。
騰淵獨自在水中鬧騰了一陣子,一條魚玩着不過瘾,他的腦袋伸出水面,熱情的提出了邀約:“要不要下來玩一會兒?”
青墨恰好恢複了體力,活動活動身體也無妨。他想了想,起身脫了衣服,然後下水陪騰淵。
他剛入湖水,騰淵立即出手,計劃拖着青墨在水底親昵,可惜他苦悶發現這個方式行不通。以前他的龍尾巴比較長,悄悄的卷起青墨不成問題,但如今,他的魚尾巴有點短。
魚尾巴的現狀要達成騰淵的心願,頗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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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路走不通,騰淵丁點不氣餒,換個方式繼續。這次,騰淵選擇了最為直接的方式,游到青墨跟前,伸手拉住青墨,哼哧哼哧的用力拽到水底。
沒多久,騰淵心底湧起一絲警惕,他清楚覺察到了異常。
湖泊看起來這般美麗,與龍吟湖有幾分類似,然而,這個湖泊極度缺乏生氣,四周太安靜了,靜得有點不對勁。
騰淵徐徐停下動作,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他開口詢問之前,青墨已給出了話:“這湖裏和湖岸的生靈全都看不見影兒,不知道去了哪兒?”
這句話和騰淵感受到的情況一模一樣,他贊同的點點頭,迷茫的環顧周圍。按理說,方圓內的環境堪稱一流,卻詭異的不見生靈,生靈倘若當真集體搬走,豈不是相當奇怪。
路遇這般風景優美的地方,作為神龍的騰淵均忍不住放緩腳步,多看兩眼,偏偏這兒的生靈竟對美景不留念,根本說不過去。
可惜,此處并非騰淵的領地,他身處別人的領域範圍內,生靈跑哪兒去了,騰淵管不着,也不适合管。
一會兒,青墨上了岸,騰淵揉揉眼睛也上了岸。他伸伸腰,打了一個哈欠。昨夜他沒睡好,前半夜聽汐暮雲交代事宜,後半夜被大黑龍壓在下面親吻。
此時此刻曬着暖洋洋的太陽,騰淵用清澈的湖水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後,不由開始犯困。
青墨擡頭望了眼天空,盡管趕往南海比較緊急,但是,這終歸是騰淵首次出遠門。
适度的放緩速度,留給騰淵充足的時間,欣賞沿途的風土人情,感受龍吟湖之外的世界。這也就是一段不錯的經歷。
見騰淵疲憊了,青墨也閉口不提趕路,他坐在平石表面,騰淵順勢躺在他身旁。起初,騰淵還望着太陽與青墨念叨兩句,轉眼,龍王酣然入夢。
一股涼風拂過,帶來一絲危機之際,騰淵猛地睜開了雙眼。在外的生活需時刻留意自身安全,老烏龜說了無數次,汐暮雲又重複了很多次。
即使老烏龜和汐暮雲不這麽交代,騰淵也懂得對所見所聞保持一分謹慎。
他與青墨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轉向同一個方向,湖泊附近的樹林。林中悉悉索索有響動,聲音輕飄飄的,古怪極致,但騰淵确信,應當有不少人正在靠近他倆。
騰淵趕緊站起身,抖了抖壓皺了的外袍,青墨也站了起來,目光敏銳,直盯樹林的方向。
眨眼間,大量的人影變得清晰。一群人晃晃悠悠的邁向了湖泊,他們的特征基本一致,全都是眼神暗淡無光,表情呆滞,腳步飄忽,身體略顯透明。
路過平石邊,他們對騰淵和青墨的存在視而不見,直徑返回至湖中。
自從成為大金魚,騰淵第一時間判別水族品種的能力直線降低。好在,有大黑龍在一旁,青墨告訴騰淵,這些奇怪的人是什麽。
他們是一大群黑鲷。
黑鲷是魚,騰淵在古籍裏見過他們的記錄。黑鲷也稱為黑刺鲷,他們的身體長得扁扁的,呈橢圓形。
不過騰淵依稀記得,黑鲷生活在海裏,他們不太适應淡水,所以生活在湖泊的黑鲷顯得不太正常。
倘若,這群黑鲷真是居住在這個湖泊的常住居民。即使黑鲷屬于肉食類的魚類,吃些貝殼小蝦,可也完全不至于,湖中的生靈唯剩下黑鲷。
黑鲷體積有限,某些生靈,比如說烏龜,這類生靈怎麽可能吞進黑鲷肚中。
騰淵偏向于,黑鲷出現時,這裏的生靈要麽死亡,要麽逃走了。
騰淵對黑鲷印象最為深刻的一點,是黑鲷的性別。
黑鲷屬于一種神奇的物種,他們幼魚時是雄魚,成長過程中,逐漸成為雌雄同體,最終分化為一部分雄魚與一部分雌魚,伴随年齡的增加,雄魚向雌魚的轉化數量持續增加。
騰淵好奇,是怎樣的生活導致了他們家族的特色。
騰淵迅速打量一番,眼前的這些黑鲷普遍十分年輕,大部分是女子,為數不多的兩三個辨別不出男女。他們異常虛弱,興許是遠離自己生長的海域的原因。
黑鲷們一聲不吭的沉入湖泊,消失在騰淵的視線之中。
按理說,騰淵和青墨出門得少管閑事,何況,當天是騰淵遠行的第一天,理應平穩的度過。奈何,無論怎樣的自我勸說都無法阻攔騰淵一探真相的心。
他苦惱的與青墨商量,壓低聲音:“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好。”青墨爽快答應了。他明白,他的回答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騰淵渴求答案,迫不及待要探尋究竟。
青墨從不懷疑,身為一位最親民的龍王,不常露面的大金龍已經算是與世人見面次數最多的龍,另外的龍遠比騰淵難于見面數倍。
青墨小時候直到現在,他實實在在見過的龍僅是騰淵,如果此刻他自己也算得話,也不過是見過兩條龍。龍出行,凡事有好有壞,所以這次汐暮雲特別交代青墨,必須收起自身的氣息。
不要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是龍這件事很了不起,很光榮,可以輕易展示于人前。龍也會有龍自己的危險。
青墨極力壓住自己的氣息,同時也壓住騰淵的氣息,免得被人覺察。他肩扛大包袱,與騰淵一道隐去身影,兩人并肩奔入樹林內。
走了一小段距離,騰淵激動發現,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大山洞,他跟随黑鲷們殘留的信息找到這兒,沒理由找錯地方。
答案就在山洞內。
騰淵與青墨對視一眼,默契的下定了決心,随即騰淵點燃一團靈火照明。偏偏他目前仍處于大金魚程度的靈力,火光竟微微的顫了擠下,害得騰淵以為自己不足以維持靈火,火焰會熄滅。
變作大金魚果然有點傷不起。
朝洞內前行了一段路,靜谧中傳來絲毫聲響。騰淵适時的熄滅了靈火,黑暗裏,他和青墨豎着耳朵細細的聽。聲響夾雜有低低的喘息,輕微的笑聲,似乎還夾雜着其它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蒼涼。
青墨和騰淵同時放慢了步速,小心翼翼的摸黑往裏走。
眼前的光線稍稍明亮起來的那一刻,騰淵緊貼石壁,探出頭往光亮的地方望。
洞內的情況使得騰淵相當的意外,他萬萬沒料到,石洞裏居然有見過面的人。騰淵約莫想起,此前在酒樓吃飯,那位與小燭龍見面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邊跟随了一位厲害的貼身護衛。
騰淵緊張的左瞅瞅右瞧瞧,幸好,小燭龍今天不在這兒,騰淵實在不願攪和燭龍家族的渾水。
當然,這對主仆,其實騰淵也不怎麽樂意見到。
中年男子坐在石凳,侍衛如影随形的守在主子左右。中年男子跟前站着一條傷了尾鳍的黑鲷,他瘸了腿,一臉笑容,邊說話邊往中年男子身邊湊,但很快他被侍衛冷峻的目光攔了回來。
鎮定地瞄了他一眼,中年男子聲音冷漠:“還需要多久?”
黑鲷張大嘴,笑得誇張:“程爺,你老再寬容幾天。這情況你也看見了,實在是撬不出來幾個字。”
“東西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絕對還在他們中間。”中年男子緩了緩,目光驟冷,“再給你兩天時間,問不出來結果,拎着你的魚腦袋來見我。”
丢下話,中年男子站起身,走了。
對此,瘸腿黑鲷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騰淵随之松了一口氣。他确定,以自己當前的靈力,直接對抗中年男子頗有難度。幸虧他和青墨僞裝恰當,隐蔽的好,又逢上蒼眷顧,中年男子不曾從他們進來的這條道離開,雙方避免了碰頭。
中年男子走了,騰淵倍感山洞內的形勢轉為有利狀态。
洞內還剩了幾只黑鲷,虎背熊腰的黑鲷是跟在瘸腿黑鲷身邊的爪牙,他們仗着魚多勢衆,欺負兩只被捆綁在石柱的年輕黑鲷,一對黑鲷兄弟。
黑鲷弟弟被五花大綁捆得嚴實,他一臉的不服氣,死命的瞪着面前的瘸腿黑鲷,一副絕不低頭的姿态。
黑鲷哥哥的情況不怎麽樂觀,根據騰淵日常生活中收獲累積的經驗,他心知肚明黑鲷哥哥方才經歷了群毆。黑鲷哥哥鼻青臉腫,遍體鱗傷,衣衫染滿了血跡。
慘狀看得騰淵頻頻搖頭。這些壞蛋太沒道德了,竟然對這般秀氣的小哥下如此慘重的狠手,打臉打的這麽慘無人道。
黑鲷哥哥面臨的慘烈遭遇,騰淵唯有同情。
騰淵望着青墨,這裏就剩幾條黑鲷,他們能夠應付。遵循汐暮雲的說法,路見不平,暗中拔刀相助。他們不現身,打跑壞人或帶走好人即可。
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騰淵手握自己的夜明珠,準備來一發彈珠送瘸腿黑鲷出山洞。
他正欲彈出夜明珠,青墨揚手攔了攔,示意他再等一等。
瘸腿黑鲷行至黑鲷哥哥面前,收起笑臉,惡狠狠說道:“說,東西藏在哪兒?”
黑鲷哥哥冰冷的視線瞄了對方一眼,別過頭,懶得理會他。
見狀,瘸腿黑鲷冷笑:“黑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作為家族繼承人之一,不潔身自好,與雄魚情人交歡頻繁。你是不是對弟弟說不出口,自己被男人玩了,不久就将轉為雌魚。”
聽到這席話,黑鲷弟弟瞪大了眼,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哥哥。
瘸腿黑鲷揚手指了指黑鲷弟弟,對黑鲷哥哥說:“我知道你不怕。你以後會怎樣,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但是,你的弟弟,你寄希望于他繼承家族對吧。假如他被男人玩了,你覺得會怎樣?”
聽到這話,黑鲷哥哥頓時皺緊眉頭,氣憤的瞪着瘸腿黑鲷,恨得咬牙切齒:“黑桦,你這個叛徒,你會遭報應的。”
“事到如今,黑源,你怎麽還是不明白,老天忙得很,報應輪不到我。禍害可以活千年,好人才是命不長。”瘸腿黑鲷揮揮手,兩個牛高馬大的打手走向了被捆綁的黑鲷弟弟。
黑鲷哥哥極力掙紮想要扯斷繩索,奈何力不從心:“拿開你們的髒手,別碰他。”
“哥哥,不必理會這種人。”黑鲷弟弟神情堅毅,“我寧可變雌魚,也絕不會讓他們如願。”
騰淵心底響起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不能再等了,再不出手後悔莫及。一顆夜明珠,急速彈出,珠子卷起一陣風熄滅了山洞內的火光。
下一刻,蒙面的青墨背着大包袱,一手拽住黑鲷哥哥,一手拽住黑鲷弟弟,蒙面的騰淵負責斷後。幾人匆匆沖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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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