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波未平
在遲疑了那麽一秒之後, 邵渝從善如流, 乖巧地改口:“師尊。”
他的聲音清晰而幹淨, 帶着一點柔和的尾音,聽得單姜十分滿意, 于是伸手, 堅定而不容質疑地拎出了新徒弟懷裏的魚——新徒弟并不是太情願放手, 兩方角力之下,幾乎将魚扯成了一根橡皮。
最後徒弟都扯得不忍心了, 這才松手,讓魚彈回他的手裏。
“好了,做為師尊,這些日子若有不解, 我會随你幾日, 任你詢問,”單姜随手一揮,将魚收起,大大方方地拿自己換了魚, “至于黑魚,它另有任務,暫時不能繼續跟你。”
眼睜睜地失去自己的魚, 邵渝眼中全是不舍地渴望:“那, 我何時可以見到魚呢?”
喂小子你是看不出有多美嗎,想什麽魚呢?單姜不是很高興地訓斥道:“有魚依靠,你是清閑, 卻不知若有此為道心之魔,一有事情便有求于魚,我輩漫步道途,前路坎坷,将來必有三災九劫,如此下去,你哪劫能過,哪災能平?”
邵渝低頭受教,乖巧溫和又有些可憐的模樣讓單姜不免心生憐惜,都有點想拱進他懷裏,但被他克制住了:“既如此,便回去吧。”
邵渝點頭,但回去路上都散發着寂寞悲傷的氣息,看得單姜都有點心浮氣躁,那魚有什麽好,又粗又短,又滑又膩,肉還那麽厚,長的那麽醜,他除了戰鬥時要吃人了,都不會讓人知道他的原型好吧?
回到宿舍,巫靈剛剛給人補完課,正專心地追劇,還在彈幕裏把每個罵渣男的彈幕都點了一次贊,連邵渝回來都沒有注意,更別說看到單姜了。
邵渝突然有些困惑,問道:“單、師尊,為什麽別人都看不到你,我确可以例外呢?”
他也發現了,除非單姜主動現形,否則無論修為多高,都是看不見他的,自己卻不一樣,從第一次遇到,他就可以看到店長。
“當然是因為你胸口的隕石,你早就有揣測了不是?”單姜淡然道。
邵渝得到肯定,反而緊了一口氣:“那這些隕石,是您的東西嗎?”
“當然,不過既然丢了,我也沒什麽找回來的意思,補天就補天了,”看出他的擔心,單姜随口道,“并不是什麽太重要的東西。”
他很讨厭那根須子的好吧,撞斷了才好呢!
“你真大度,”邵渝認真地點頭,突然又問道,“黑魚,是安康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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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這個做何?”單姜本能戒備。
“我只是聽說,安康魚雄魚是活不長的,”邵渝擔心地問道,“但在黑魚面前,又不忍心問他這種事,卻一直擔心,如果他的雌的,我就不擔心了啊。”
“他是妖怪,不要亂套生物知識!”單姜冷冷道,“還有,你再問黑魚的事,我就再不讓你見它!”
他們這一族按理說雄魚是活不長的,好在當年有大能出手,一出生就封印了他爹的妖脈,他爹才順利活下來,後來他出生雖然有四分之三的人血,奈何妖脈太強大,随着他的修為日漸升高,封印到最後已經壓制不住妖脈,而在沒找到喜歡的雌魚時,雄魚會本能地開始長出雌魚才有的須子釣魚……
這個威脅太過分太狠辣,邵渝臉都白了,默默坐在一邊,寂寞地打開手機,刷論壇去了,他不想要這個師父,他只想要家魚,這個師父心眼太小了,不喜歡他。
單姜看他不說話,也不去勸,自覺要讓他忘記魚的事情才行,于是他本能地拿起手機,開始刷游戲。
邵渝看着他霸占自家魚的游戲機,還上了魚的號,對便宜師父的好感度已經先從友善跌到了中立,現在已經又跌到冷淡,甚至有些擔心會變成敵視。
玩了一圈後,單姜滿意地甩開手機,果然還是人的手指吃适合吃雞,再看正在app上看考卷的徒弟,主動湊上去,開始給徒弟講自家門派的歷史,讓他知道自己進的是多久遠的一大坑、不,大門派。
什麽他們太清派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宇宙洪荒啦,強盛之時風頭無二啦,有天下無敵的人仙啦,可惜遇人不淑啦,現在成為世界第二啦,更過分的是那個第一準備把自己的下方的各山各峰拆分成派啦,搞不到就是第一百開外啦……
邵渝靜靜地聽完,冷靜地反問:“所以,您的改變就只是到處挖人麽?”
“自然不是,我還經常學習外派的修法,引進網玦飛峰等先進道器,新開山門。”太清之主如是解釋。
“那你只會被昆萊甩得越遠。”邵渝覺得單姜可能還沒搞懂一件事情,“你們兩派的差別,就在于心态,也許,就是你所說的道,在你手裏,太清的道,從來沒變過。”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用哲學的方式論證了一下:“你或許很開明,但你的只是披着改變的皮,器具從不來是強大真正的原因,你內心真正的東西,并沒有變過。”
從歷史來看,每一次變革,都是需要哲學的理論來支持,否則都只交學費而已,如《國富論》《資本論》這些巨著,看起來只是文藝複興的延伸,卻是撕開歷史的迷霧,給未來指出了方向,為一個階級的誕生奠定基礎。
“若本來的我變了,那還是真正的我麽?”單姜沒那麽容易被說服,道者,本就是堅持本心。
“若從來不變,人和鹹魚有什麽區別?”邵渝反問。
“想法那麽多,你來當掌門算了!”鹹魚姜生氣了:“還聽不聽了?”
邵渝默默點頭。
這次單姜卻沒有再講歷史,而是給邵渝講解分析了他現在的技能問題,邵渝學的太散,沒有形成自己的一套戰鬥方式,這是他需要講清楚的。
禹步刺殺,法印可以封鎖,吸能可以延遲敵方動作,而他現在欠缺一樣厲害的武器,單姜早有準備,摸出一條長長的觸須,遞給邵渝。
那是條鱿魚須——還有活性,可以打人。
但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好像是鳳閣主的那一條……
“這是從一只大妖身上取下來的,十分新鮮,柔韌極強,你可以用我教的辦法把它縮小成一條鞭子,可長可短,算是煉制你的第一件法器了。”單姜對于自己順手牽須的做法毫無壓力,反正這也是他的小零食,只能算物歸原主而已。
然而邵渝拒絕用贓物,認為這是對一位民警的侮辱。
“這須是原主人賣我的,有它的精神印記,只有我才可以拿着不挨打。”單姜皺眉解釋,随後讓邵渝,視頻聯系了鳳閣主,要求對方承認這是物歸原主。
鳳閣主一時無言,但還是果斷地承認了——反正邵渝看起來是他們這邊的,那單姜自然也會被拉過來,相比之下,一條須子算是很便宜了,正好也可以讓重周不用整天煩着他去砍須子。
處理完法器的問題,單姜還帶他去巫女的鬼境裏練習了兩招,讓他熟悉一下戰鬥手法——讓他不悅的是小渝居然對兩人的身體接觸很是抗拒,明明是魚的時候,這小子恨不得和它融為一體的!
練習完後,已經是深夜三點,單姜悠然地拿起手機,開始上網,餘光瞥見邵渝默默坐在床上,睜着眼睛。
“又怎麽了?”單姜兇道。
邵渝抱着自己,低聲說:“沒有抱……睡不着……”
抱不到大魚,他沒法睡了。
“要我給你抱?”單姜本能地靠過去。
邵渝被吓到了,默默縮到床角,閉眼秒睡。
“矯情!”單姜感覺到自己被嫌棄,轉過頭,繼續上網。
先前還黏糊糊地扯不下來,換個模樣就認不出來了,說到底,還是喜歡的皮囊,還是奶奶說的對,男兒多薄情,負心人就應該啖之。
……
邵渝醒過來時,天剛剛亮,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棱,輕煙一般灑在單姜眉間發梢,映照他天人般的容顏,仿佛怕驚動了他。
他輕輕地的了招呼,就徑自去洗漱,讓單姜感覺到冷漠。
“……搞什麽,他平時早上親的是魚,我為什麽要讓他親!”有些不悅自己心裏的淡淡不悅,單姜起身瞭望遠方,決定今天讓徒弟知道自己真正的能力。
邵渝與他一起出門,發現校外的人群又多了一倍,很多觀望的病人都已經過來,仿佛把這當成了一家大型免費醫院,甚至有些病的不是那麽重的病人也過來了,只是幾千人的小鎮根本容納不下這麽多人,又臨近夏日,天氣極熱,帳篷根本抵擋不了熱量,水源和食物都極為不夠,很多人要求開放學校,讓他們進去。
學校這次沒再妥協,他們直接地拿出了行政手段,解決辦法是,請來一支軍警部隊維持秩序,讓各家拿了病危的才準過來。
并且因為人手不夠,開始了網上報名搖號的綠色通道治療,因為先前學生的努力和網絡的一波吹,這次輿論都沒覺得哪裏不對,紛紛譴責部分病人及家屬添亂,并沒有産生任何波動。
因為秩序變好,很多學生已經練熟了手,正好可以緩解海上艦隊的壓力。
正當師生們都松了一口氣時,收到一個天大的消息,幾乎立刻就抽走了學校最後的幾位大佬。
“海上聯合艦隊失蹤,你開什麽玩笑?”陸曼曼抓着邵渝的衣領,幾乎要放狗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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