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顧轸看着沈蹊頭也不回地上了商務車，獨留他一人在夜色中茫然失措，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焰就這樣被潑了一盆冷水，悄然熄滅。

帶着灰色的心情，開着朋友的車回酒店，已經是十二點多。

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但是因為次日要趕回公司開會，顧轸一早讓朋友過來，開車把他送去機場。

這位朋友是他當年留學的同學，看着顧轸臉色不大好，問道：“怎麽了，昨天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要借我的車子去見一位朋友嗎？沒見到？”

“見到了，但是……”顧轸淡淡地說，“算了，不說也罷。”

“我猜猜，這位朋友可是女生？”

見他不回答，心中有了答案，笑道：“難得啊，你居然看上了我們市的女孩，誰啊？說出來說不定哥們能幫你參謀參謀。”

顧轸瞥了瞥他：“還是好好開車吧你。”

回京後，離過年越來越近，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方面的收尾，街上的人一天少似一天。

楊心怡看了看工作安排，說道：“真不錯，接下來只要再拍個封面，再參加一個年前的直播活動，就可以收工回家過年了。”

“小蹊，回家的機票訂哪天的？”

“你看着訂吧，我都沒意見。”

這天去參加一個雜志的封面拍攝，因為前期耗了一些時間，在攝影棚裏待了半天，傍晚才收工。

在回去的車上，沈蹊收到了顧轸發來的微信。

“有空嗎？一起吃飯。”

沈蹊下意識地回：“我已經吃過了。”

顧轸又說：“那出來走走？”

沈蹊又想說沒有空，對方先一步回複：“這次你不能再找借口了，我已經被你拒絕得夠多了。”

沈蹊一頓……有很多次嗎？

好像是。

看了看車外，車子正好經過後海一帶，回道：“那你來後海這兒吧。”又讓表姐夫在前面把自己放下。

楊心怡聽說要等顧轸，高興地道：“表妹，這次你不能這麽冷了，人家好歹也是真心實意，你老拒人于千裏之外幹嗎呢？”

“聽話，有什麽話，好好談。”

在約好的地方，沈蹊見到了顧轸。

說好的走走，那就随便走走吧。

二人繞着後海沿岸前行，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璀璨燈光倒映在水面，圍欄處時不時有人在鍛煉健身。

顧轸呼了一口氣，問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沈蹊不解。

“那天我沒有把張錦川要去的消息告訴你，我是有私心的，我怕你知道後不去首映禮了。”顧轸誠心地道。

沈蹊望着他，想了想：“這件事情，我是有一點不快，但也只是一點點。”

“是嗎？僅僅是一點點生氣？”顧轸搖頭道，“可我卻怎麽覺得，你生了很大的氣？”

“……這話怎麽說，我就不明白了。”

“在那之前，我們都是好好的，怎麽從那天起，就變了樣？”顧轸的語氣也低落起來。

沈蹊停下腳步，低了低頭，望向江邊：“可是，我并沒有覺得變了樣。我這些天只是跟往常一樣東奔西跑地工作。”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顧轸又怎麽會信。

“不，”顧轸說道，“我覺得你一直在躲着我。”

“……有嗎？”沈蹊矢口否認，“沒有躲你，真的是年底了工作有些忙，也沒有心情去見誰。”

顧轸看着依舊在閃躲的沈蹊，有些發愁。

“你到底在逃避什麽？”顧轸突然問，“我不是壞人，我也沒有那麽多心眼，你可以跟我說說心裏話的。”

“……”沈蹊一時發怔，張口結舌起來。跟他說心裏話？他雖然能理解，可是又能怎麽辦呢？他是張錦川的幹兒子，将來張錦川出了什麽事情，都是有他來兜底的。

一旦跟他走這麽近，是否意味着早晚有一天，她的人生要上演和諧相處的大團圓場面？

不，沈蹊從來沒想過要有這樣的“大團圓”。

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她實在沒辦法面對和接受。

顧轸見她目光流連，卻不置一詞，又走近了些，說道：“你有什麽煩惱的，可以跟我說的，也許說出來，就可以解決了呢？”

沈蹊張張嘴，發覺自己還是無法說出口。

正說着，路邊突然有個年輕的女孩認出了她，走過來說道：“你是沈蹊？”

沈蹊下意識地躲在了顧轸身後，顧轸也擋在了她的面前，說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不不不，怎麽會認錯？你是顧轸對嗎？名川娛樂的老板！”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說罷對沈蹊說，“我們走吧。”

顧轸邁步向前走去，沈蹊也緊随其後，二人快步向前走去，離開了那個年輕的女孩。

好在年輕女孩沒有追上來，顧轸與沈蹊雙雙松了一口氣，對視一眼，突然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顧轸說：“你看，明明我們可以這樣輕松自在地相處的，我們在一起明明很開心的。”

沈蹊聽畢，卻突然又沉默了下來。

顧轸壯着膽子，扶了扶沈蹊的肩膀，看着她星光閃爍的眼睛，說道：“你不要有太多負擔和壓力，好嗎？”

沈蹊定了定心情，退後一步，脫離了他的雙手，随後轉過身說道：“我該回去了。”

顧轸感覺自己有好多話想說，剛才說的不過是個開場白，可是她連聽都沒有想要聽下去，心中不禁無比焦灼。

這些天，他想一步步靠近她，她卻一步步往後退。他弄不懂她的心意，他的心思她又不給機會說出來。只好帶着一種壓抑的心情，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跟了上去。

旁邊一個玩賽車的小夥子，不知道是速度太快控制不了，還是怎麽樣，在身後叫了一聲，疾馳追上來。

“小心——”顧轸叫了一句，一把拉過了沈蹊。

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是沈蹊疏于防範，左手被他一拉，整個人都往他的懷裏撞過去。

沈蹊人都吓蒙了，右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顧轸的胳膊，牢牢地鑽入顧轸懷中。

對于這個意外，顧轸始料未及，但是他的反應也極為迅速，索性把她擁抱住，避開了那輛賽車。

危險遠離，沈蹊很快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是這次顧轸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在她想要離開時，再次抱住了她，并且附在她耳旁低低地說了句話。

“沈蹊，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沈蹊整個人僵住。

這是表白？

喜歡的話，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顧轸有些無奈地嘆了一聲：“這不是我想要的表白，可是再不說出來，怕是要說不出來了。”

沈蹊揪緊了他的衣服，心跳有些亂，不知該怎麽反應，只呆呆地想：為什麽？

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為什麽？

很快，大腦發出“走”的訊號。

沈蹊終是掙脫了他的懷抱，言語混亂地說：“那個，我要走了，我表姐還在附近等我。”

顧轸：“我送你。”

“不用了，他們就在附近吃飯。”

沈蹊不敢看顧轸，可是她現在根本分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

顧轸在沖動之下表白完畢，自身的情緒也處在焦慮與緊張之中，又看到沈蹊這麽慌亂，不由得更加不知所措。

但是他好歹也是管理着一個大公司的總裁，很快冷靜下來，腦子迅速做出判斷，走到沈蹊旁邊，再次溫柔地扶着她的胳膊。

“沈蹊，你別慌好嗎？”

沈蹊慢慢鎮定了下來，意識回籠，分辨出這兒是哪裏。

愣愣地看向他：“我沒有慌……我只是，我要走了……”

“好好好，至少，讓我給你找輛車……”

表姐表姐夫确實是在後海附近吃飯，可是沈蹊哪有心情去找他們，上車後對司機說開去某公寓。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公寓的。

腦子裏亂成一團糨糊。

明明，她在戲裏演過表白，演過戀愛，也曾入過戲。

明明，她也在現實生活中聽過男生的表白。

可是這次，為什麽會這麽煩？

亂。

很亂。

非常亂。

沈蹊決定不再去思索，做做瑜珈放空自己，關機睡覺。

醒來的時候，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顧轸在淩晨一點，發了一張後海酒吧一條街的街景，沒有配任何文字。

沈蹊感覺心情糟糕透了。

這天沒有工作，宅在家裏懶得出門。

楊心怡看表妹就不對勁，不說不笑，連吃也吃得很少，不禁問：“表妹，昨天顧總找你，可是有什麽進展？”

“沒，沒有進展。”沈蹊否認。

是嗎？可是一看就有問題。

沈蹊站在陽臺，看向樓下大街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往。

被人表白了，總要有個回應吧。以前被人表白，她都能迅速做出決定，這次卻煩惱不堪。

他的心思，她怎麽會不知道，可是為什麽要說出來啊……

對他沒有感覺？不，有。

很多嗎？

不多。

她自問是個感情方面十分理智的人，不可能對他會有很多的感情。

那麽，現在要怎麽辦才好？

……

楊心怡看向陽臺處，沈蹊正在陽臺上抓着頭發嗷嗷地叫……

這——

呵呵呵，楊心怡會心一笑，春天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春天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