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次殺人

澄學的很快，比昀想象中還要快，他技術方面的存貨五天就被澄掏空了。即使天賦異禀，也不該學這麽快的。澄說，“那些東西一看就會了，但不是說有多簡單，只是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思考過，這樣的感覺一出現，我立刻就有了思路。”

“人類接受信息是通過感官轉化為電信號到達大腦中的神經元。每一個神經元接收到電信號後，會通過突觸連接其他神經元，然後傳播電信號。一個個活動的神經元互相傳導信號，并開始形成了神經通路。”昀解釋說，“記憶模塊只是儲存記憶罷了，你建立的邏輯體系，思維方式依舊在，只是需要通過再次思考來喚醒。”

澄大聲道：“我明白了！我學習思考時會在大腦中塑造神經通路，将不同神經節點連接在一起。而那些都還在我的大腦中。”

昀點點頭，沉吟一會兒，“一會兒和我去個地方。”

“我動力模塊還沒換。”澄疑惑。

“沒事。”昀在他的電腦上研究了一陣兒，然後拿出一張布，如裹屍一般把澄纏了起來，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你幹什麽！”澄試圖掙紮。

“別浪費電。”昀在她身上拍了幾下，澄瞬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看着澄憤怒的大眼睛，淡淡地說，“帶你去拿回點東西。”

澄被他用繩子捆在摩托後座，百無聊賴地看着夜空，剛開始星星很多，慢慢的變少了，看來是到了光污染嚴重的地方。

車停了。昀背上她，說，“一會兒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哦。”澄不可置否。

“先把前面的監控入侵了。”

“看不見。”澄視野中只有昀淡白色的短發。聞言，昀舉起她，視野立刻開闊，是一棟大別墅。

“好了。”

昀背着她，往前走了段距離，蹲下，把她放在地上，蹑手蹑腳的離開，澄聽到幾次刀入肉的聲音，然後昀回來，再次背上她，低聲說，“前面有個戰鬥機器人，解決掉。”

“沒電。”澄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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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誰呢？”昀冷冷地說，“你的身體，我比你更了解。”

“你剛才控制我的手法出bug了，快解開，不然我就沒電。”澄圖窮匕見。

“不行。”

“為什麽？我又不會故意壞你事。”

“你不知道，就不會內疚。”昀說，“這種事，你少參與。”

“好啊，那我不參與，你自己解決吧。”澄眼神狡黠。

“嗯，你別參與，我下次自己來。”昀背上她朝外走去。

澄不樂意了，“你下次來，安保肯定更嚴格。”昀腳步一頓，澄趁熱打鐵，“反正以後我肯定會參與這樣的事件，不如早點接觸。”

“我看你就是太無聊了。”昀搖搖頭，“這種事情沒你想的好玩。”

“躺了三年，我現在看什麽都好玩。”

昀沉默一會兒，解開對她的限制。澄從布裏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又立刻癱軟到地上。

“做什麽？”澄對昀怒目而視。

“省點電，一會兒有用。”昀背着她，雙手擡着她的大腿，覺得沒剛才那樣方便，他淡淡地說，“你脖子以上現在能随便用了，完成任務後，我給你全解開。”

“混蛋。”澄憤怒地皺起鼻頭，張嘴死死咬住他的後頸，但她只是外強中幹，沒敢太用力氣，害怕昀反悔打道回府了。所以昀只感到微微疼痛，更多的是溫濕，澄氣呼呼的喘着氣，那濕氣打在他的脖子，讓他有些不習慣，他嗓子有些幹，聲音沙啞地說，“解決掉那個機器人。”

澄小嘴依舊噙着他的後頸，眼睛朝機器人一瞥，密密麻麻的銀色代碼布滿她的眼珠。三秒後，機器人撲通一聲倒在了別墅花園的草叢中。兩人穿過花園，到了大門前，澄很快就解開了密碼，兩人順利進入屋內。

房屋沙發上坐着一個人，聽到開門聲，扭過頭來，卻見到一柄刀，然後立刻失去了意識。澄問，“他是我們的目标嗎？”

“可能是目标的兒子。”

“他犯過什麽錯？”澄好奇地問。

“他沒錯。我有錯。”

“那殺他做什麽？”澄想了想，說，“打暈就好了。”

“不會因為我把你喚醒了，是你見到的第一個人，你就覺得我是什麽好人吧？”昀把她放在沙發上，聲音冷淡，“這次我們做的不是正義的事，我們還會做很多不正義的事。”

“什麽是正義？”

看着她清澈無辜的眼神，昀笑了，“也是，你還什麽都不懂呢。”他摸摸她的頭發，“這世界上的正義已經死了。我們是壞人，要做壞事。”

“嗯。”澄點點頭，期待的問，“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昀解開對她的限制，“一起上樓取點東西。”

澄很快破解了屋內的安保系統，兩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三樓，推開卧室門，裏面有個老人在沉眠。在昀的示意下，澄打了那人兩巴掌，老人睜開眼，看到昀後，掙紮想反抗，卻被昀死死按住。

“你想做什麽？”老人厲聲問。

“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那屬于黑潮，不屬于你。”

“難道我不是黑潮的繼承人嗎？”

“我不認可。”老人說。

“不需要你認可。”昀拿出刀來，往老人脖子上一放，老人依舊不肯說，于是他用刀在老人身上劃開密密麻麻的傷口，大概是第500道傷口，老人終于無法忍受。有可能是800道，傷□□疊在一起，已經數不清楚了。

“殺了我！”

“東西在哪？”

“床底！”

昀拽着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扔到地上，老人顫抖地在地上匍匐，從床底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裏是一個芯片。昀把芯片往老人脖子上一插，無事發生。

“看來沒問題。”昀把芯片插入澄脖子，澄眼中立刻銀光大盛。

“裏面是什麽？”

“很多...技術。”

“那是了。”昀拍拍老人的肩膀，朝澄看了看，澄心領神會，手貼上老人頭頂，老人腦袋立刻冒出火花，然後倒在了地上。

“你殺人了，什麽感覺？”昀注視澄。

“好玩。”澄開心的笑了，那表情像一個還沒建立善惡觀的孩童好奇地捏死螞蟻時那樣。昀也笑了，他笑着說，“內城人見到銀這樣，一定會瘋掉。”

“為什麽？”

“銀死後，他們神話了銀。他們說銀是由糖果，香料，和美好的東西做成的。銀這樣完美的人，怎麽會開心地殺人呢？”

“哪裏有糖果，香料。”澄看看自己的身體，疑惑地問，“內城人都是傻子？”

“不，他們都是天才。”昀說，“內城覺得糖果，香料這些古老的事物很神聖美好。才以此贊美銀，他們說這叫詩歌，我這種粗俗的外城人是不理解詩歌那麽抽象的鬼東西有什麽美好的。當然也可能是整容行業散布的謠言。”

“那你也覺得殺人不美好？”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昀。昀搖搖頭，“虛僞的內城佬覺得殺人不美好，但他們殺死了最多的人。他們殺人不見血，也就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麽壞事了。”

“嗯。”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其實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冒險，智慧，無所畏懼。”

“诶？”澄臉一紅，盯着他，“你難得誇我。”

“因為你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可靠的夥伴。”昀朝她伸出手，“我們一起折騰這個世界吧。”

澄嘴角揚起，緊緊握住昀的手，欣喜地說，“我們一起折騰！”說完，她歡呼雀躍，蹦蹦跳跳，很快就耗盡電力，躺在了地上。昀背起她，下樓，往摩托車方向走去。走到花園時，澄讓他停下，她看着嬌嫩的玫瑰，問，“不是說外城沒花朵嗎？”

“這不是純粹的外城，這是外城裏的內城。”

“有純粹的外城嗎?”澄問。

“被壓榨到一點剩餘價值都沒有的地方，就是純粹的外城。那裏的人，完全被當作商品，他們的一切不屬于自己，連身體都被随意買賣。”

澄看着眼前的花園，心底升起一陣寒意，“那豈不是即使掀翻內城，也還會有新的內城?”

“是這樣的。”

“那你想做的那些有什麽意義？”

“黑潮在的時候，外城還是有花朵的。現在幾乎沒有了。”昀嚴肅地說，“權益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你想争取什麽？”

“至少讓花朵開滿外城。”昀笑笑，“等塵埃落定，你就知道我争取到什麽了。”

切，故作神秘。澄朝鮮花嘟嘟小嘴，“諾，給我摘一朵。”

昀照做了，他把澄放在地上，走去摘下一朵花，放在澄手中。澄躺在地上，氣鼓鼓地盯着他，“你不覺得地上髒嗎？”

“泥土髒，但花還是很漂亮。”昀說，“地上髒，你不髒。”

澄喜笑顏開，昀上前背她，她推開他的手。

“怎麽了？”昀疑惑地看着她。

“抱我。”澄微微揚起頭顱。

昀照做了，他輕柔地抱着她，澄的銀發很長，垂下時幾乎要觸及地面，像銀色的月光傾瀉在地上。她說，“你抱我，我很開心。”

“哦？”

“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抱我？”

“背着不舒服？”

“是有一點。”澄很贊同地點點頭，兩人一時無言，快走到車旁時，澄問，“這具身體很喜歡你，是星還是銀？”

“我在你腦中植入了喜歡我的程序。”昀說。

“果然如此，說我醜都是在pua，你肯定是觊觎我的身體！”澄叫喊道，“我都不敢想我沉睡的時候，你做過些什麽！”

昀把她往摩托車上一扔，有些煩躁地說，“消停點。”澄立刻消停。昀拿出繩子，澄說，“別把我綁車上。”

“會摔下去的。”

“綁你身上。”

昀照做了，他把澄綁在自己後背，發動了車。天上的星星逐漸變多了，澄緊貼着他的後背，心想，愛是最複雜的代碼，極少有人勘破，昀不可能有那麽高超的技術，要不要戳穿他。

她閉上眼睛，感受着風聲從耳邊掠過。算了，她不是星，也不是銀。那些事，與她無關。自己把他當夥伴就好，不要聽身體的。

風聲越來越大了，不知為何，昀比來時騎的速度快很多。澄迎着風喊道，“綁緊一點，我怕被你摔下去！”

昀緊了緊繩，頓時感受到背後的柔軟，還有柔軟下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他說，“別害怕，我車技很穩。”

“我理解你想把我牢牢綁在你身上的心情，我也很樂意如此。”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可你綁的太緊了。”

“抱歉。”昀立刻松開了些，“我不想你摔下去。”

劇烈喘息幾次後，澄發覺自己的臉微微發燙。今天是她第一次出門，自從她滿腦空白地蘇醒後，找不到一點目标，今晚昀說：我們一起折騰這個世界吧。才讓她似乎有了方向。但話語總是虛浮的，她覺得自己像溺水的人一樣無助，總想抓住些什麽。于是她用盡最後的電力，抱住昀的腰。

“沒有動力源，中央處理器無法協助處理機械的電信號，皮膚下那些精密機械不動彈，就會卡死行動。”澄感受着昀的溫度，說，“這比繩子更結實可靠，抱住你，我就不會被摔下去了。”

“聰明。”昀贊嘆道。

“下次什麽時候出任務？”

“五天後。”

“那這幾天豈不是很無聊？”澄失望道。

“芯片裏是黑潮幾乎所有技術，你這幾天學學怎麽入侵別人大腦。”看着澄不情願的樣子，昀補充道，“下次任務要用。”

“得令！”澄立刻有了幹勁。

到家後，昀一下車，發現澄像個樹懶一般挂在他身上，怎麽也摘不下來，他只好站在在工作臺旁，讓小蜘蛛幫忙完成充電。

“當時沒考慮這麽多。”澄那時的臉非常紅，她慶幸還好是在身後，昀看不見。

“沒事，一個小時罷了。”昀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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