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幾千多米深的海底,陽光已無法照射到這裏,但這裏卻并不是純然的黑暗,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閃爍着或明或暗的熒光,點綴着這寂靜的海底深處,讓置身其中的人好似進入了星河之中,你會為這裏的浩淼而屏息,而敬畏,而忘懷外物……

但郝英俊卻顯然沒有這樣的情操,它正蹲在一個角落裏,默默地流淚。

什麽美景也無法治愈它那顆破碎的心了好嗎!它是一只見多識廣的倉鼠,就連真正的星河它都遨游過,這山寨的還有啥好看!

是的,它懷着僥幸之心,上船之後偷偷的照了照鏡子……

沒有當場自殺掉,已經算是心理素質過硬了。

關鍵是,這樣悲慘的下場之後,它還完全不能怪誰。又沒人逼它,頭發是它自己剃的,是它自己将出醜被人嘲笑的把柄交到蒂凡尼那個人.渣手裏的……于是它連與人單挑的理由都找不到,還有比它更慘的嗎!!!

頭發原樣長出來至少需要十多天,這十多天可怎麽見人啊……

此時此刻,一向喜歡熱鬧的郝英俊倒是真切的希望,他們的荒島漂流之旅能夠更持久一點了,至少能保證不會有更多的人看到它如今這副鳥樣。

于是樊芷蘭就很發愁,他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夥伴情緒低落的,見遨游海底都不能讓它開心起來,發愁了一小會兒之後,他突然靈機一動,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挑出針線,十分快速的——制成了一頂帥氣無比的紳士禮帽。

在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樊芷蘭與郝英俊截然不同的審美觀,當然,是指在為郝英俊做造型的情況下。

樊芷蘭一向傾向于可愛粉萌系,偶爾還會有角色扮演系,當他還在純潔的修真大陸時,那個時候他還比較有底線,最多就是弄個桃紅色的小鬥篷啦,或者将郝英俊裝扮成各種小動物之類,總之那個時候郝英俊雖然時有發狂的舉動,卻一般屈服的不會太過勉強……但等到他來到了萬惡的地球,他就變了……

郝英俊反複強調自己是個硬漢,不要整什麽小裙子小絲帶了!什麽軍裝啦铠甲啦盡管來它都來者不拒!唯一比較悲催的是,極少數的情況下樊樊真的給它做了這些酷帥的裝備後,它樂颠颠的穿上臭美時,就會對自己年幼無知的時候竟然選擇了倉鼠這種邪惡生物的外型感到悔不當初……長此以往,樊樊越發堅定了自己的設計理念,反正,他用剩的布料都可以順便幫郝英俊裁一身嘛,穿一樣地衣服很不錯喲~

郝英俊:“orz……”

但是就算再想給它設計一款可愛的帽子,擔心會起到雪上加霜的反效果,樊芷蘭還是遺憾的放棄了,選擇了一款郝英俊一直垂涎,卻被樊芷蘭以‘不符合審美觀’為由槍斃的黑色小禮帽,帽子下方特別有心機的施了法術,以能讓這款帽子能一直牢牢地扣在郝英俊頭上,不至于風一吹就跑了,讓這只愛美的倉鼠再次想死。

郝英俊得了喜愛的帽子,又拉出鏡子來忐忑的照了照,發現自己的斑禿果然看不見了,更讓自己多了一股迷人的紳士風度(?),不由滿意極了,不再鬧別扭,樂呵呵的站在樊芷蘭的肩膀上,陪他一起去看海(……)

一邊看海,郝英俊還一邊美滋滋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個大傻逼,幸好它不用做生意,不然非賠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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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剃斑禿?

為了向樊樊重色輕友的行徑表示憤慨與抗議!

主要期望是啥?

樊樊內疚萬分,改過自新,與那個死人.渣劃清界限,對自己更好一點,最好再意識到和男人在一起的不正确性,改投異性戀的懷抱,以後結婚生子,讓那個死人.渣哭死……

目的達成了麽?

獲得了一頂小禮帽(?!!!)

……

但是随便吧,樊芷蘭與郝英俊重歸于好了,他們的樓船在洋底無聲的游弋着,沒有特定的目的,也沒有特定的方向,樊芷蘭抱着郝英俊,蒂凡尼抱着樊芷蘭,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垂涎(?)的看着外面無知無畏的海洋生物們。

吃了三天的剩菜剩飯,這兩人一鼠在饑餓的情況下,什麽情調都沒有了,看到啥都能聯想到它們被裝在盤子裏的樣子,三雙眼睛散發着幽幽的綠光,就連一瞥而過的巨大沉船都被他們無視掉了。

是的,這片海域,連接着歐洲與美洲,歐洲與非洲,幾百年來途經此處的船只數不勝數。在大航海時代,那些簡陋的船只滿載着財寶——黃金、寶石、象牙犀角,天然橡膠,絲綢瓷器,甚至黑奴——遇到風暴或者海盜的話,船只沉沒到海底,有的随船寶藏也跟着埋葬了,有的卻被海盜洗劫一空,所以在海底深處,那些腐朽的沉船裏可能有着巨大的寶藏,也很可能除了幾具骸骨之外啥都沒有。

但是在饑餓面前,什麽寶藏都不好使了……

深海那些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生物不敢下嘴,他們只能将船只往上潛,直到快突破海面,海水也在陽光的照射下變成了幽深漂亮的藍,樊芷蘭才控制着樓船停住,撕開護罩,用一件網狀靈器随手下了幾網,收獲不小,絕對夠他們吃了,就停了手,準備将這些可憐的獵物煮煮吃掉。

要是那件網狀靈器有靈,不知道會不會哭的抽過去……又是一件極品靈器啊!窮一點的修真者可以用到金丹期,是抓人困人的絕佳選擇,竟然淪落到去抓魚——還不是有修為的魚精,就是普普通通的凡魚啊!簡直是恥辱……

忙着翻看收獲,樊芷蘭沒有将樓船及時下潛,而就是這麽寸,他們這無意識的一停不要緊,差點吓尿了一船人。

有一艘豪華游輪正好經過,那些經過徹夜狂歡,剛剛起床,準備吃點東西曬曬太陽的豪客與美女們,不知道是誰先無意識的看了海面一眼,然後他驚呆了,不遠處,也不知道多深的地方,竟然潛伏着一只深海怪獸!看那可怕的陰影面積,那不規則的怪獸形狀!媽呀,貌似是從未發現過的恐怖品種呢,它不會突然襲擊游輪吧?!

這個男人的大叫聲引來了更多人的圍觀,然後接下來,尖叫聲此起彼伏,個別膽大包天的家夥倒是掏出手機、單反之類的東西,開始對着海面咔咔的拍攝起來,不一會兒就引來了船長,這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制止了這場騷亂,安慰大家說那應該只是雲層的陰影,他經常跑這條航線,從來沒聽說過海裏會有這種形狀的怪獸,而就算真的有怪獸,船上配備着充足的火力,完全可以幹掉它,叫大家不用擔心。

的确,那塊陰影實在有些古怪,說是魚吧?那也太大了一點,若是抹香鯨之類,也沒有那種尖銳的棱角啊!若說是章魚,它的觸手也絕對沒有那麽短,也應該不會是核潛艇之類,畢竟誰都知道正常的潛艇是什麽樣子……船長也有些犯嘀咕,但船上這些富豪們個個身家不菲,若是他們受到驚吓,自己這個船長就別想再幹下去了,他只能先安撫大家的情緒。

他已經吩咐了大副,加足馬力,別管那是個什麽東西,最好直接将它甩掉,他不是那些研究海洋生物的科學家,對這古怪的玩意兒可沒什麽興趣,他只要保證能安全的結束航程就足夠了。

再說到樓船裏,樊芷蘭一邊處理着食材,一邊已經注意到了頭頂發生的事了——游輪加速時渦輪巨大的轟鳴聲,此起彼伏極具穿透力的尖叫聲,就在他們上方十幾米處,這麽大的動靜若還注意不到,除非他跟郝英俊一樣,關閉了聽力。

蒂凡尼笑着打趣他:“看你挑的好時機,這麽大的海面,偏偏竟能撞見一艘船,你看你把那些人吓成什麽樣了……”

樊芷蘭無奈的吐了吐舌頭——說實話,這樣可愛的表情實際上是非常不搭他酷帥的外表的,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蒂凡尼的審美就被樊芷蘭洗腦了,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無論樊芷蘭表現的多麽崩壞,他都覺得這人怎麽看怎麽可愛。要是換到以前,見到這麽英俊的男人舉止如此少女,他肯定會被惡心的不肯再看第二眼!

樊芷蘭用毛巾擦了擦手,“好吧,這說明我們今天很可能要走運吶!算了,我還是先潛水吧,那些人膽子也太小了,免得吓壞他們。”

擡起頭看着探出頭的那一圈人,樊芷蘭一邊吐槽着‘這麽怕還看啥’,一邊準備操縱樓船下沉。突然,他卻‘咦’了一聲,不但停止了下沉的動作,還發動樓船,緊緊地跟上了那艘游輪,并憑借超出太多的速度優勢,一會兒超前一會兒跟進,一會兒靠左一會兒靠右,玩的不亦樂乎。

蒂凡尼有些奇怪的問他:“怎麽?”

樊芷蘭沖一個方向點了點下巴,“喏,你看那是誰?”

蒂凡尼向上看去,一會兒之後,他無奈的嘆一口氣,“我看不清。”他還只是練氣期,不能使用神識,雖然比普通人視力要強得多,但透過十幾米的海水,看與海面隔了幾十米的游輪上一張小小的人臉就簡直是太勉強了。

但是,能讓他們倆都認識的人,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個。而且從游輪的大概面積來看,雖不能确定這是那幾艘中的哪一個,但無論哪一艘,能被邀請入船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貴,所以就算看不清,結合着此時阿蘭的表情,猜也能猜個大概。

蒂凡尼以為自己這次仍舊會感到心寒,感到憤怒,但出乎意料之外,這些困擾他多年的情緒突然都消失掉了,什麽都沒有,就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他無論做了什麽事,你最多就是一時的歡喜或厭惡,但是一轉眼,這些浮于表面的小情緒就不見了,過後你甚至根本就不記得這麽一個人,因為這個人對你來說是無意義的。

拉莫爾,他血緣上的父親。

他相信,自己的‘死訊’應該早就被理查茲公布出去了,所以,得知了兒子的死訊,自己親愛的父親非但沒有表示出哀傷,他甚至依舊有心情搭乘游輪尋開心,然後因為海洋中的一塊未知陰影,就如同一個大傻.逼一樣跑到甲板上,扒着圍欄大呼小叫。

果然,很快樊芷蘭就告訴了他答案,“就是你的父親,嗯,還有你那個讨人厭的表弟,他們倆的生命力真是太頑強了,手臂上還打着石膏呢,竟然就出海了,嘿嘿,我不喜歡他們,所以我能捉弄他們一下嗎?”

尤其是那個可惡的萊切,挑撥離間,騙他說蒂凡尼是個風流浪子,差點讓他放棄這個男人。但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最清楚了,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蒂凡尼根本就是元陽未失!那個拉莫爾也比較讨厭,趾高氣昂的,但是那個是蒂凡尼的父親,也許自己得稍微忍一下……

蒂凡尼怔了一下,然後撲哧一聲的笑了,他突然很好奇的問樊芷蘭,“那個可是我的父親啊,怎麽你好像一點都不為我們的關系好奇一樣?”就像是當初他知道了自己母親過世已久,也是淡淡的一句‘我的母親也過世了’,現在自己的父親俨然當自己是仇人,如此‘悲慘’的事,他依舊不覺得有什麽奇怪,還興致勃勃的問‘能不能捉弄他們一下’……

蒂凡尼開始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養成了這麽一個大寶貝啊!他簡直要被他不同凡俗的反應逗笑了。

樊芷蘭‘啊?’了一聲,腦海中快速的閃過看的小說、電視劇、電影中所有關于‘父親’的描述,然後他想象了一下蒂凡尼與他父親的情況,努力地理解了一番,接着就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所以,是不可以咯?算了,放過他,只捉弄那個萊切也行。”

他是跟着單親媽媽長大的啊!到地球以前,見過的所有雄性生物就只是那一只倉鼠了,這樣的情況下,叫他怎麽理解‘父親’的含義?就算是到了地球,通過各種途徑補上這一空白,也根本不能深入,完全是流于機械的背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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