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LOVE YOU BEST
兩個人在一家柯達照相館買了最便宜的膠片,秦修又買了一本小相冊,正要離開,忽然在照相館牆上那一排排照片前停下來,其中那張雙手高舉新生狗崽的照片,豈不就是醬油送他的那張?
“醬油,”秦修喚回正要出門的小卷毛,把狗崽抱起來,對着牆上那張照片,“這是你吧?”
阿徹伸長腦袋湊到照片前,眯縫起眼,那肉嘟嘟的身子,一小揪尾巴,小巧玲珑的小叽叽,還有賀蘭老師蒼勁有力的大手,真是自己啊!沒想到竟然在柯達照相館裏看見自己的帥照,在一堆照片裏這張最顯眼了,真是帥到沒邊!
店員笑着走過來:“這張應該不是你的狗狗吧,這張照片我兩年前來這邊工作時就挂在這兒了,聽說是一位攝影師來沖洗照片時,老板看這張很可愛,就要了一張挂這兒。你的狗還不滿一歲吧。”
秦修低頭瞅着懷裏歪着腦袋打量那張照片,又擡頭頗得意地沖他搖尾巴的醬油。難道醬油送給他的并不是自己的出生照?可是,那一身獨特的綿羊似的小卷毛又的的确确是醬油。
管它呢,也許醬油就是只神奇的狗,小男孩揉着小狗崽的腦瓜子,一人一狗相視而笑,一定是的。
兩人帶着相機膠卷興沖沖朝後山出發了。小莊面館的老板娘出來扔垃圾,看到馬路對面背着書包腳步輕快的小男孩:“小修,放學了啊!”
小男孩破天荒停下來沖她一笑:“嗯!阿姨好!”
老板娘手裏的垃圾袋都驚掉到地上,錯愕地望着一人一狗互相追逐着遠去的背影。這小子今天是吃錯藥了?老板娘摸摸紅紅的臉頰,哎呀,其實笑起來很可愛的嘛。
黃昏的後山上,小修坐在一塊岩石上低頭裝膠片和電池,研究着膠片機上大大小小的旋鈕。
阿徹也蹭過來湊近了打量相機,黑漆漆的鏡頭上映着他黑乎乎的鼻子,相機散發出一股陌生的金屬味,然後只聽到咔嚓一聲,小金毛被一陣閃光晃得暈頭轉向地向後跌在地上。
秦修看到甩着腦袋吓得不輕的小狗,笑得不行:“原來那是開閃光啊,不好意思啊醬油。”
你肯定是故意的!
“好吧,我給你拍幾張玉樹臨風的帥照彌補!”秦修從大岩石上跳下來,一手拿相機,一手撈起醬油放到大岩石上,要不是小學生的個頭,還真像帥氣灑脫的攝影師,“嚎一個!”
“嗷嗚——”阿徹學着狼仰天長嘯,小尾巴BIU地豎得老高,身側是咔嚓咔嚓的快門聲,特別帶感!
“打個滾,賣個萌!”秦修舉着相機對屹立在大岩石上的小金毛道。
阿徹不高興,打滾賣萌那是哈巴狗幹的事!
“好啦,那昂首挺胸來個獅子的造型!”
阿徹立馬威風凜凜地昂首挺胸。
秦修連拍了兩張:“擺個深沉一點的造型!”
阿徹想了想,蹲坐在岩石上,面朝夕陽,思考狗生。
咔嚓咔嚓!
“啊!那兒有只蝴蝶!”
卷毛狗賣力地跳起來撲蝴蝶。
咔嚓咔嚓!
“來個潛伏在草叢裏的姿勢!”
卷毛狗像只小豹子似模似樣地匍匐在草叢裏,露出亮晶晶的眼睛。
咔嚓咔嚓!
“打個滾,賣個萌!”
卷毛狗在草堆裏開心地打了個滾。
哎?不對!阿徹一骨碌爬起來,可惜這張恥辱的谄媚照已經被咔嚓咔嚓收錄進相機裏。
一人一狗玩得忘了時間,直到膠片用光才發現太陽都快落山了。山頭還有最後一絲霞光,秦修提起書包放好相機,對醬油道:“我周末要和媽媽一起進城看外婆,所以要星期一才能再見了。”
阿徹愣了愣。
秦修彎腰摸摸他的腦袋:“回去了。”
這一天如此快樂,可是一想到要到周一才能再見面,狗崽子的心情頓時就失落下去。也不是永遠都不能見面了,只是三天而已啊……阿徹無精打采地拖拉着下短腿跟在小修身後,前方的小修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想了想,回頭對他道:“要聽歌嗎?”
小金毛高興地搖起尾巴。
一人一狗又回到那塊大岩石上,秦修拿出愛華的随聲聽,分了一只耳塞挂在狗崽子脖子上,調低音量,阿徹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從那顆豌豆大的小東西裏傳來溫暖動聽的音樂。小金毛一臉驚訝地擡頭看向秦修,秦修笑着看卷毛狗的兩片耳朵随着音樂聲敏感地一動一動。
I wish I had someone who suddenly arrived我希望某一天遇見一個人Show me how the flowers grow帶我看那些花e out in the winter field如此從隆冬的土壤中破土而出I wish I had someone new tender to my heart我希望某一天遇見一個人,溫柔地對我Someone who shares me precious time和我分享我最珍貴的時刻Somedayyou’ll find me in the hands of the wind有一天你會在徐徐微風中遇見我Somehow you’ll lead me to the warmer night那一天你一定會帶我去往溫暖的夜Somedayyou’ll find me in the hands of the wind有一天你會在徐徐微風中遇見我Somehow you’ll lead me to the warmer night那一天你一定會帶我去往溫暖的夜Love you best最愛你了Love you best最愛你了
阿徹聽着木吉他和八音盒的聲音靜靜地敲打耳膜。未來的某一天,他們眼前看見的風景,耳朵裏聽見的聲音,記錄在相機裏的畫面,都将不複存在。靈犬鎮會有更高的樓拔地而起,擋住小修最愛看的夕陽,随聲聽會被時髦的MP3,iPod和手機取代,某一天柯達照相館也會無人光顧一間間關閉。他很慶幸這一天他們沒有立刻離開,有了安靜的時間與這些美好的事物相處。和你一起,牢牢地記住。
太陽下山,阿徹依依不舍地送小修到了山腳下。
“快回去了,你主人會擔心的。”秦修背上書包,朝蹲在山腳小石碑旁一直目送他的醬油招招手。
阿徹依舊蹲坐在那兒,目送那道背着大大的書包漸行漸遠的小小背影。
今天是我出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你走了,就好像我的快樂也被帶走了。他在心裏默默說,要是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一直望出了神,連身後什麽時候有人靠近都沒察覺,等到意識到投射在身上不懷好意的影子時,已經為時已晚。
“喲,阿徹你長進了啊,現在都跟人類一起玩了。”
阿徹被從脖子那兒揪着皮提起來,看着男孩們和阿紫嘲笑的笑臉,羞憤極了,奮力掙紮卻毫無辦法。
“哈哈哈,醬油!這名字還挺适合你的!”
“你是打算找個主人當靠山啰?其實你就是一只哈巴狗吧!”
“汪汪汪!”放開我!
“汪汪汪什麽的我們聽不懂啊,哈哈哈!!”
男孩們把他扔來丢扔,放肆大笑着。
阿徹被扔得頭暈目眩,然而除了憤怒,更多卻是羞恥。因為他自己不争氣,才會這樣被人欺負!為什麽就是學不會人化術?!為什麽就只有他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行?!
如果是這樣,那就讓我當一只普通的狗好了!為什麽要讓我出生在靈犬族,卻又只能一輩子汪汪汪地叫呢?!
“醬油——”
中氣十足的喊聲像一道閃電打斷阿徹的自怨自艾,他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男孩們也吃了一驚,正準備丢他的男孩剛一回頭,臉上就結實地吃了一拳。
男孩被那一拳揍得直往後踉跄,手上一松,阿徹身子剛在半空一落空,眨眼就被抱進熟悉的懷抱。
阿徹擡頭看着那張清秀漂亮的臉因為氣憤漲得通紅,完全回不過神。
男孩們被秦修的回馬槍殺了個措手不及,明明看起來清秀漂亮得像個女孩子,力氣卻大得像怪物!被揍的男孩跌坐在地上,捂住嘴才發現牙都掉了,哇地就哭了起來。
阿紫厭惡地撇嘴:“哭什麽哭,不過是個人類罷了,咱們這麽多人還對付不了他嗎?一起上啊!”
女神發話,天馬流星拳和廬山升龍霸果然就帶頭沖了上來。
阿徹眼睜睜地看着小修被圍攻,因為一只手抱着他,只能用單手對付一擁而上的男孩們。他奮力想掙出小修的懷抱,就算跳過去用牙咬用爪子抓也好過成為小修的拖累!
可是小修把他抱得那麽緊,那麽用力,他根本掙脫不出。
這場不公平的混戰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靈犬族的小男孩們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竟然全軍覆沒!
小修也挂了彩,嘴角都破了,眼角也好大一塊淤青。阿徹眼見小修收拾完一地殘兵敗将後徑直朝阿紫走了過去。
羊角辮女孩吓得面無血色,一個勁後退:“你……你要幹什麽?”
秦修舉起懷裏的小狗:“醬油是我的朋友,以後你和你的這群跟班最好離他遠點,否則我絕不放過你們。”
阿紫看着氣場冰冷眼神淩厲的小男孩,一下就哭了出來。一敗塗地的小男孩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沒過一會兒女神和她邪惡的聖鬥士們就都跑得沒影沒蹤了。
阿徹擡頭看着為了保護他受傷的小修,心裏難過得像快死了一樣。
“嗷嗚……”
你為什麽回來了呢?你怎麽知道我被他們欺負了?
像是聽懂了他的嗚咽,小修低下頭摸了摸他的腦袋:“我聽見你的叫聲了。”
賀蘭霸在山道上默默看着腳下不遠處抱着狗崽的清秀小男孩。
一只通體雪白的大狐貍踱到他身邊,一下下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感人肺腑。”
賀蘭霸鏡片上的高光擋住了他的表情:“靈犬族和人類不可能成為朋友。”
大白狐貍眯起眼,樣子像在笑:“這話你也跟我說過。”
賀蘭霸低頭瞄一眼身材明顯比一般狐貍高大出許多的白狐:“你特麽最近迷上裸奔了?”
狐貍先生惬意地搖着尾巴:“親近自然,不忘本心。”
“終于承認你本心就是一只騷狐貍了?”賀蘭霸小腿肚子被那毛茸茸的尾巴掃得一陣肉麻。這家夥的尾巴看起來很大一簇,但其實那不是一條而是九條細長的白尾巴。別的狐貍身上都是股騷味,這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只全身都散發着古龍水味道的狐貍,不過這還不算最裝逼的,真裝逼的時候只要把那九條尾巴如孔雀一樣展開,見到的人莫不驚為天人,上到庚林市下到靈犬鎮,基本沒有那九條尾巴不能搞定的事。
賀蘭霸在心裏琢磨着,希望事情不用發展到要讓九尾狐先生出馬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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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