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張成一喜，他還是第一次聽見蘇欣然說好呢。

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開始接受他了。

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還得在天黑前趕回張家溝，面條一端上來了，兩人不再多說，均專心埋頭吃面。

“小二，給老子來晚雜醬面。”一個略微沙啞粗糙的男聲響起。

蘇欣然渾身一顫。

這個聲音，在蘇欣然耳中猶如夢魇。身上已經痊愈的棍傷，在聽到牛二的聲音時，再一次隐隐痛了起來。

蘇欣然低頭，壓下來自心靈深處對牛二的恐懼與憤怒。

“好嘞。”小二應聲吆喝，“雜醬面一碗。”

“哐當”一聲，牛二把手中的大鳥籠扔在飯桌邊的過道上，鳥籠裏的鳥兒受驚撲騰，發出“吱吱”“啾啾”“咕咕”聲。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淩亂而嘈雜。

牛二選的位置，剛好同蘇欣然鄰桌。

蘇欣然甚至都不用擡眼，僅用眼角餘光，就可以把牛二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

蘇欣然打量牛二的同時，牛二也在打量蘇欣然。

其實，牛二自打一進來，眼角的目光就沒離開過蘇欣然。

他盯着蘇欣然看了半晌，實在忍不住朝張成打聽，“我記得這丫頭以前不止黑，皮膚還皴裂如樹皮般……”

張成不耐煩的打斷牛二，“什麽樹皮？她從出生就這樣，十幾年沒變過。”

牛二，“不對啊，這大小這身量……”明明就是。

他不可能認錯的，明明就是那丫頭，一般人怎麽可能這麽黑？

操！估計以前那些皴裂還真是髒的，早知道，他就該把她扔河裏，洗幹淨了賣給牙婆子，至少也能賣幾兩銀子吧。

沒有那惡心的皴裂，黑點就黑點，畢竟這世界大了，什麽怪人都有，總有些人喜歡這種黑不溜秋的貨色。

黑色耐髒又耐看不是。

哎，失算啊。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與他失之交臂了。

牛二越想越不得勁，低頭又瞅見前幾天捉來的那只碧眼鳥兒被衆鳥啄的鳥毛都掉光了，更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朝鳥籠踹了一腳，“你個沒用的東西。”

鳥籠被他一腳踹的東倒西歪，受驚的鳥兒再次發出淩冽的鳴叫，在鳥籠裏激烈的撲騰。

蘇欣然看着鳥籠裏那些不但失去自由，還飽受牛二摧殘的鳥兒，有些于心不忍，

可不忍又能如何，她現在無權無勢，每天都在溫飽線上掙紮，她即便有救它們出火坑的心也沒有那個力啊。

她也只有默默的祝福他們，希望他們能遇到一個好主人。

蘇欣然正準備移開視線，卻突然之間定住了，隐隐間，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碧綠。

鳥籠裏的鳥兒受驚後都在撲騰，唯獨一只渾身上下沒有一根羽毛，瘦小如鹌鹑的小弱雞慘兮兮的蜷縮在鳥籠底部，一動不動。眼皮半耷拉着，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它的眼睛。

蘇欣然心中早已驚濤駭浪，卻不得不佯裝一副無事人的樣子，擡手扯了扯張成的衣袖，“成哥哥，你看那只禿毛的鳥？”

哪怕她在掩飾，嗓音都帶着顫音，手指也不受控制的輕顫。

張成朝鳥籠看去。

蘇欣然，“好可憐啊，毛都被其它鳥啄光了。”

“靈碧……”張成驚詫的吼出聲來。

蘇欣然趕忙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打斷張成，“咱們救救它吧……”

張成會意，別開眼睛繼續吃面，“籠子裏的鳥兒哪只不可憐，你能救多少？”

見張成終于上道，蘇欣然松了口氣，繼續盯着小弱雞，“這怎麽能一樣？雖然都被關在籠子裏，可其他鳥兒都生龍活虎的，它卻已經奄奄一息了。”

蘇欣然繼續拉着張成的衣袖，“求求你了，買下它吧。不然它就要被啄死了。”

張成一幅煩不勝煩的樣子，皺眉朝牛二看去，“大哥，你鳥籠裏那只要死不活的鳥兒賣不賣？”

41、救回靈碧

店小二把牛二的雜醬面送了過來。

牛二接過雜醬面，咧嘴一笑，“老子做的就是這個買賣，當然賣了！”

“多少錢？”

牛二看向蘇欣然，豎起兩個手指。

“二十銅板？”張成臉都黑了，“這種瀕死的鳥兒也值這個價？”

“二百！”牛二不急不緩的補充道。

張成這次直接傻眼了。

蘇欣然氣的差點蹦起來，她明明已經掩飾的很好，這牛二怎麽還坐地起價了呢？

張成輕嘆一聲，低頭繼續吃面，“你也聽見了，太貴，買不起。”

蘇欣然瞅着鳥籠裏的小弱雞，心都揪成一團，“可它好可憐啊。”

張成無奈的再次看向牛二，語氣懇切，“大哥，開個實價吧，你也瞧見了，我這妹妹是真心想買。”

“我說的就是實價啊。”牛二吸溜一聲把面吞進嘴裏，一臉自豪的盯着鳥籠裏被衆鳥壓在身下的小弱雞，“不是我吹，你們看上的這只，可是稀有的碧眼畫眉，那戰鬥力絕對杠杠的。拿到外面，至少能賣二兩銀子。”

牛二話鋒一轉，嘆息一聲，“可惜這只碧眼畫眉品相差了些，不然，二百銅板我是萬萬舍不得賣的。”

蘇欣然指着鳥籠，氣的眼睛都瞪圓了，“品相差些？哪是差些，我看它壓根就沒有品相可言！還有，你看它眼皮都擡不起來了，蜷成一團，奄奄一息。你覺得它還能活到你找到下一個賣家？”

蘇欣然不屑的冷哼一聲，“還碧眼畫眉呢！毛都掉光了，誰知道是個什麽鳥？”

牛二眼皮一跳，一口咬定，“老子從十歲就開始販鳥，是什麽鳥還要你教？”

“這樣吧，假如你們真想要，我在給你們便宜點，一百五，不能再少了。”

蘇欣然見張成已經吃完面條，抓起放在桌上的竹籃挎在手臂上，“不買了，咱們走。”

張成坐在座位上不動，“我還不知道你性子？不買，回去你又該哭鼻子了。”

張成含笑朝牛二致歉，“咱就是一莊稼人，對這鳥的品種、價格一竅不通，大哥別跟咱一般見識。”

牛二點頭，“好說，好說。”

“走了。”蘇欣然拽他，“你還跟他說什麽說。”

張成握住蘇欣然的手掌，軟着語氣繼續同牛二套近乎，“就算咱在不懂，那也知道這死物同活物價格差很多。恕小弟說句不中聽的，你籠子裏的這只碧眼畫眉，活不活得過今晚還是個未知數。150文，确實貴了些。”

牛二皺眉，有些猶豫，“那你說，你給多少？”

“一百！”

“成哥哥！”蘇欣然捏了他一把，正想反悔，牛二沙啞的聲音響起，“好，就當交個朋友，賣個你了。”

蘇欣然，“……”

張成，“……”他還以為要講很久呢。沒想到他一開口這大漢就直接同意了。

蘇欣然直接無語了，這張成，不知道殺價要從一折開始殺起，慢慢往上加嗎？

明明只需一二十個銅板，卻非要上趕着送個這個惡人一百。

真是耿直的沒救了！

牛二躬身打開鳥籠，伸手把小弱雞捉了出來，扔給張成，“一百銅板。”

動作如行雲流水迅捷流暢。

張成把手中的禿毛鳥兒遞給蘇欣然，然後從前襟裏摸出一把銅板，點了一百個交給牛二。

牛二接過銅板，見張成手中居然還有一塊碎銀，眼睛都亮了，直接攬住張成的肩膀，熱情的招呼張成，“大哥就喜歡同你這種耿直厚道的人打交道，你在看看，我這鳥籠裏的鳥，還有沒有喜歡的，我再便宜賣給你一只。”

張成苦笑，“不用了，一只足矣。”

“別啊，”牛二按着張成的肩膀，一副他不買就不放他離開的樣子，“你看那只黑色短尾、細腿的畫眉如何？”

張成掙紮，“我真不要了。”

“給你個優惠價，五十文。”牛二不依不饒，壓低聲音同張成嘀咕，“小兄弟，我勸你最好在買只，實話同你說了吧，剛賣你那只眼看就要沒氣了，你忍心讓你那黑妹妹傷心？”

“重新挑一只，讓她好好養着才是正事。”

張成差點被牛二給嘔出一口老血。

特麽知道快斷氣了還賣他一百銅板。

張成恨恨的推開牛二，紅着眼吼道，“真不用了。”

說完，直接朝桌上拍了十個銅板，抓起擱在旁邊長凳上的棉被，抱起泡菜壇帶着蘇欣然離開。

牛二沙啞的聲音帶着笑意，“小兄弟，以後若還想買，就到城東牛尾坡尋我……”

起初，蘇欣然捧着禿毛小弱雞，并不确定它是不是靈碧。畢竟這只小弱雞除了眼睛同靈碧一模一樣外，其它沒有一個地方能同靈碧對上號的。

不過等手上的小弱雞用它尖尖的鳥喙輕啄蘇欣然手掌時，蘇欣然就百分百的斷定，這禿毛小弱雞就是她的靈碧了。

看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