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喪屍

縣頭西三巷大清早就沒有安寧下來。

大膽男路過西三巷時,尿意急湧憋得腎都快爆了,他往四周瞧了瞧,發現四下無人便匆忙拐進巷子打算就地解決。

走進陰暗的巷子,腳下有黏稠的觸感傳來,踩着怪惡心。

大膽男扯開腰帶低頭想看看怎麽回事,這褲頭沒解開,愣是直接吓得噴了一褲子的尿。

地上淌了一大灘的血,順着血液往前看去,一具被掏空的腹部內髒的屍體癱倒在巷角。

大膽男臉色灰白,踉跄着尖聲跑出去。他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在路上狂奔,大喊大叫着出人命了。

清晨絲絲縷縷的陽光将小縣城籠罩,卻叫人無端湧起陣陣寒意。

“哥。”雷仲紳神色嚴肅地走進屋子,轉手把門關了。

“有人早上在西三巷發現一具屍體,我特地去看了下。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喪屍不僅僅只是感染,他們開始吃人。”

雷仲坤在給自己的肩膀換藥,他纏好繃帶,動了動手臂。他的愈合能力驚人,尤其是擁有變異的能力後。這肩膀上的傷口才四天時間,就已經愈合得差不多。

“喪屍。”雷仲坤淡漠的從嘴裏吐出這兩個字,銳利的眼神泛起滔天恨意。

随着環境的改變,有人類的身體随之産生變化。他們有的人是幸運兒,有的人卻被淘汰下來。

和雷仲坤一樣,有的人‘進化’了,身體經過幾番痛苦的折磨,靠着堅韌不拔的毅力,堅持下來的人,他們獲得了新的力量,能操縱這些力量進行攻擊。

适者生存,同樣有心志不夠,‘進化’失敗的人,而那一部分‘人’,他們被稱之為——喪屍。

喪屍沒有具體的意識,他們的存在只有一個:感染和破壞。

雷仲坤換了身衣服,面無表情系好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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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檢查周圍的防禦網,明天開始,用‘火焰’的名義,強制把這裏的人疏散。”

雷仲紳點頭,“明白,我和你一起去吧。”話一頓,他又問:“要帶曾小福出去麽,還是把他留在這裏。”

雷仲坤微微皺眉,“讓他待着。”

“好的。”雷仲紳跟在雷仲坤旁邊,想了片刻,還是把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哥,曾小福是變異者?”

雷仲坤坐上副座,雙目冷淡的目視前方。等雷仲紳發動車子,他才開口。

“我不确定他身上的變異能力是哪一種,但是我敢肯定,那晚我和他們交戰時,我的攻擊能力是因為他才突然暴增。”

雷仲紳把方向盤打了個轉,又問:“他是怎麽出現的?”

“憑空冒出。”

雷仲紳失笑:“我看他挺單純的,像個小孩子。那天我看到你把他帶在身邊的時候,真是難以想象你身後多了個跟屁蟲的畫面。”

雷仲坤青筋突起,似乎處在随時爆發的邊緣。他從小在部隊裏摔打着長大,身邊相處的人都是直來直往鐵漢子,哪裏和曾小福這麽‘嬌嫩’的人打過交道。

思忖三秒,馬上有了決定。

“他以後就交給你帶着。”雷仲坤把人丢給自己老弟。

雷仲紳開始潑冷水,“......哥,我觀察過他,發現他挺‘認主’的。”

“......”

“你把他撿回來,還給他東西吃,在他的思維裏,你就是他的‘主’,無論你走到哪裏,他都會跟着你。”

雷仲坤冷道:“他現在不是沒來。”

雷仲紳無奈笑道:“還不是因為他偷喝了酒昏睡在房間裏。”說起來,那10度的啤酒也能把曾小福喝醉……而且還沒喝上幾口…………

一段兄弟間相互調侃的對話戛然停止,雷仲紳把車停下,皺起眉頭看着道路右面被樹葉遮住的地方。

雷仲坤直接跳下車朝那兒走去,手掌把那一簇樹葉撥開,這裏的鐵絲網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破開了。

曾小福從床上迷糊的爬起身,鞋子沒穿,赤着一雙白嫩嫩的腳往院子對方的客廳跑去。

客廳裏沒人,他又跑去雷仲坤的房間,把腦袋貼在門口仔細聽了聽,沒有任何動靜。

身邊靜悄悄的,曾小福愣愣的杵在原地,綠色的眼睛露出幾分茫然。

繡着金色福字的紅帽子歪斜斜的戴在頭上,他的臉頰還印着床板的紅印子。

找不到人,曾小福伸出手指頭不斷扣着印着印子的臉頰,眼睛睜得圓溜圓溜。

他似乎在思考,大約過了半小時,直到肚子想起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決定先去找吃的再尋找雷仲坤。

雷仲坤靠在牆上吸煙,他沒有煙瘾,更讨厭這種能麻痹大腦神經的東西。

煙霧缭繞,垂下的視線一片模糊,把尼古丁吸進肺裏,他沉默地盯着地上的一點,久久不動。

雷仲紳在一旁默默看着,暗自嘆了口氣。擡頭望向這大片的豔陽天,火辣的陽光刺得人眼球發疼。今天是‘火焰’那些死去弟兄們的頭七之日,雷仲坤作為隊長,作為‘火焰’裏唯一活下來的人,沒有誰比他心裏更難受了。

雷仲坤不需要安慰,作為弟弟,他能做的,就是安靜待在他身邊,至少在今天。

維安人員把漏缺的鐵絲網補好後,雷仲坤把煙頭仍在地上用鞋子踩滅,語氣淡漠的讓他們從明天開始強制疏散縣裏的人離開。

維安人員連聲保證,雷仲坤稍點頭,上了車子繼續在縣城探查。

曾小福從四方院出來後毫無頭緒的走了半天,別說雷仲坤,就是人影他都很少碰到。

濃烈的日頭曬得他鼻尖冒出細細的汗水,對此他毫無感覺。

有聲音傳到耳邊,綠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曾小福心生好奇,尋着聲音的方向走去。

在一幢獨棟小別墅前停下,他手臂撐在鐵門外,目光充滿好奇的往裏望去。

穿着白襯衣的青年似乎和中年男子發生争執,那中年男子突然抄起擱在花壇邊的木棍對着青年揮打。白襯衣青年靈活避開,接着扣住中年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折,木棍霎時掉在地上,滾動間發出哐啷啷的聲響,一直滾到大鐵門邊貼着曾小福的鞋子停下。

白襯衣青年和中年男子同時看向貼在鐵門外圍觀的曾小福,那青年面上透着明顯的不耐,見到曾小福的瞬間眼睛劃過驚訝,但随即語氣發沖道:“看什麽看,滾!”

一聲滾話音剛落,這時從樓上啪的掉下一個東西,曾小福瞪大眼睛好奇的追随從樓上落下來的東西。那從樓上窗戶掉下的東西,竟然是一條帶着鮮血,手指還在抽動狀态的手臂。

他歪着腦袋,輕輕咦了一聲。

白襯衣青年面色頓時鐵青,他憤怒的把中年男子推在地上,轉身往樓上沖去。

中年男子捂着肩膀坐在地面,眼神透出幾分陰鹜。察覺鐵門外的人沒走,他把目光射出去,而後突然愣住。

曾小福布偶一樣立在鐵門外,神情冷漠的盯着對方。

他本來就生着一張無邪天真的娃娃臉,笑時讓人覺得可愛童真,然而此刻這副表情,卻無端讓人脊背一涼。那雙綠色的眼睛幽幽望着你,像是能随時把你的靈魂吸進去。

曾小福邁着細長筆直的腿在空蕩蕩的街頭胡亂奔跑,遠遠望去,紅色帽子上的福字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出金色的光芒。

粉嫩的舌頭在幹澀的唇上舔了舔,他茫然的望着周圍的建築房屋,正要重新邁出步子,t恤後領被人捏住了。

“你不待在屋裏出來瞎跑什麽?!”

聽到雷仲坤不耐煩的聲音,曾小福呵呵笑出聲,迅速轉回身笑眯眯的看向對方。

他在濃烈的陽光下跑了一身汗,臉頰紅撲撲地像個熟透的蘋果,微卷的發絲柔柔貼在兩鬓,小巧的鼻頭挂着幾滴汗珠,那嬌憨的模樣,讓雷仲坤脫口欲出的呵斥硬生生卡在喉嚨。

罵不出口了......

“跟我回去。”雷仲坤改口,語氣十分不耐。

雷仲紳把車停在後方,曾小福上了車,便接到對方遞過來的紙巾。

“怎麽跑出一身的汗了,熱不熱,擦一擦。”

“噢......”曾小福拿着紙巾在臉上胡亂一通瞎抹,有細碎的紙屑黏在他的臉頰,頗為滑稽。雷仲紳忍着笑意打算給他弄弄,雷仲坤上了車,實在憋不住,把雷仲紳手上的紙巾奪過,粗魯的在曾小福臉頰用力擦淨。

曾小福的腦袋随着雷仲坤的動作東晃西搖,等到對方把他放開,那白嫩的臉頰哪兒都是用力過度印下的紅印子。

雷仲紳微微擰眉,“哥,你力道太大了。”

粗魯的人不為所動。

曾小福也不在意,笑得眼睛彎彎的。

接過雷仲紳幫他插好管子的酸奶,直到咕嚕嚕喝了半瓶,小聲打了個嗝兒後,他突然開口說:“我看到手臂掉下來。”

雷仲坤眼神冷漠:“什麽手臂。”

曾小福仔細回憶,小聲說:“流血的,手指頭會動,從上面掉下來。”

雷仲紳問:“在哪裏,你還記得地方嗎?”

他茫然搖頭,“不知道......”

雷仲坤額頭一黑,手指頭用力捏了捏。

雷仲紳連忙制止:“哥,冷靜。小福他......比較特別,你就多适應适應?”

雷仲坤冷哼:“成事不足。”

雷仲紳低低失笑,曾小福不明所以。

“小福,以後我們不在身邊,你不要亂跑出去,現在哪裏都不安全,明白嗎?”

聽着雷仲紳的淳淳教誨,曾小福腦袋懵懵懂懂。他看對方實在認真,如啄木鳥一般,也不管有沒有聽懂,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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