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爸爸

沐小溪拿過手機， 手一滑，把視頻關了。其實他更想手一滑把手機扔了。

但他賠不起趙信的新手機。

“哎哎哎， 我再找個另一個他唱歌的視頻給你們看！”趙信說。

沐小風剛剛在啃雞翅，這下也擡起頭問：“什麽是女裝大佬？我也要看， 給我看看！”

沐小溪急了。這視頻怎麽能給小風看到， 小孩子看了要是嚷出來怎麽辦！

眼看趙信要點新視頻， 沐小溪急中生智：“最近我在給夏岑補課！”

這一招果然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趙信：“卧槽！”

李菁尖叫一聲捂住嘴。

大家一臉“？？？”看着沐小溪。

和網上不認識的人比起來， 果然還是身邊人的八卦更震驚。趙信瞬間忘了看視頻。

沐小溪心裏默默流淚， 這都是為了親爹， 他主動爆了自己的料。

“你在給夏岑補課？”

“你去夏岑家了？”

大家七嘴八舌問。

沐小溪只好招了：“嗯， 去了幾次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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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碰到程英子？”

沐小溪說：“只看到一次，沒怎麽說話。”

他沒具體說夏岑家的內情和樣子，只含糊說房子很漂亮，他和夏岑都在書房裏做作業，并沒有碰到娛樂圈的其他名人。

大家的話題來得快去得也快， 沐小溪說完了自己的八卦，一會兒又有人聊起最近播的電視劇， 沒人再提起女裝大佬的話。

沐小溪帶着弟弟小風回家時快八點。沐斯雲今天約了和朋友吃飯，還沒有回來。

沐小溪立刻下了那個直播網站的app， 搜了下趙信給他看的那個主播名字——“三月茶喵”。

也許是他看錯了呢？

也許只是一個長得很像的人呢？

不會這麽刺激吧？

沐小溪抱着一絲希望，點開這個主播的頁面。

主播頭像和視頻列表映入眼簾。

沐小溪又點開那個視頻仔細一看……沒錯了，他再眼瘸都不會認錯！雖然化妝， 假發加濾鏡， 讓沐斯雲像變身了一樣， 但沐小溪不會認錯。

沐斯雲的樣子可以改變，但一個人的眼神和習慣的小動作沒法改。

這個視頻裏的“美女姐姐”就是他親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沐小溪內心此刻只有一排“啊！”

他猜到親爹的兼職大概會劍走偏鋒，但沒想到這麽青春活潑！而且這讓他以後怎麽直視親爹？

之前那只掉落的耳夾，确實是沐斯雲的私人用品。

還有沐斯雲為了隐瞞，顯然不方便在自家做直播，于是只能在外面找個地方直播。

沐小溪把線索都聯系了起來，看視頻列表，“三月茶喵”做直播大概6個月左右，時間不算久，不過已經有幾萬粉絲了。

為了賺錢，真是不容易……

沐小溪正浏覽着視頻，突然發現“三月茶喵喵”正在直播。

他立刻進了直播間。

原來沐斯雲今天說去和朋友吃飯，也是去做直播去了。

沐斯雲今天大概是為了對應新年主題，穿的是一件略顯古風的裙子，梳了劉海，帶着假發發髻，還斜插一支簪子，更顯溫婉。

他用了變聲器，聲音也聽起來像女聲。

“廢話不多說，你們都知道我的，不喜歡說廢話。為什麽要說廢話呢？大家總覺得直播會說很多廢話，其實不是這樣的。因為我這個人不善言辭，所以……好了，不說廢話了，今天來唱些老歌吧。”

沐小溪看着屏幕上一排排閃現的評論。

“今天茶喵也好美。”

“呆萌茶喵我的愛。”

“愛茶喵。”

“茶喵一不唱歌就開始無意識說廢話。”

“XXX送出一輛自行車。”

沐小溪在心裏跪了，他忍不住掩面，你們知道這個“三月茶喵”是個男人，可你們知道他是一個三十七歲的男人，還有兩個上中學的兒子嘛！

沐斯雲今晚一回家，只見客廳裏只有電視亮着，沐小溪一個人端坐在沙發邊，表情嚴肅。

“怎麽還不睡？”沐斯雲問。

沐小溪說：“小風睡了。我睡不着。爸，你去哪裏了？”

沐斯雲說：“去和幾個朋友吃個飯，有點晚了……對不起呀，爸爸有時候也會想在外面多玩一會兒。”

沐小溪心裏一澀。

他說：“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這其實沒錯，他經歷過十幾個炮灰世界，從人生閱歷上來說，并不是沐斯雲眼中的未成年。但是在這個環境裏，他不知不覺依賴起這個家庭，因為沐斯雲對他太好了。

沐斯雲笑了出來：“是啊，你今年9月就要升高三了，時間真  快。”

沐小溪掏出手機：“爸，我要和你談談。”

他打開視頻，嚴肅說：“這個三月茶喵，是不是你。”

即便在黑暗中，沐斯雲整個臉也迅速漲紅了。

此刻他的內心只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麽兒子會這麽一本正經，用掃X警察的語氣念出“三月茶喵”這幾個字！

是學霸基因作祟嗎？

沐斯雲磕磕巴巴說：“誰？什麽？”

沐小溪沉痛說：“爸，不要裝了。要不是今天我的同學給我看這個視頻，我也不會……”

沐斯雲大吃一驚：“你的同學？”

一想到小風在睡覺，他立刻壓低了聲音，問：“你的同學看到我的視頻了？”

沐小溪嘆氣：“你承認這是你的視頻啦？”

沐斯雲終于承認了。

他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原來沐斯雲因為經濟原因開始做直播，他唱歌不錯，但不擅長聊天，也沒什麽賣點，說自己快四十歲，有孩子之後，粉絲也很難聚集。

于是他的一個朋友給他出主意，讓他試試女裝……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事情就是這樣，我本來打算再做一年，存夠你和小風的大學學費生活費，就不做了。所以想着不用告訴你們……”沐斯雲說，“對不起，讓你丢臉了。”

沐小溪差點跳起來：“不要說對不起！”

他生氣并不是因為感到丢臉之類的原因。

“我只是覺得，你每天都這麽辛苦，還花那麽多心思想瞞着我們，其實沒有必要。”沐小溪說。

沐斯雲這樣的單親父親，已經比他見過很多父母負責多了。

再說這兼職不偷不搶，憑本事賺錢，沒什麽好說的。雖然看親爹女裝……是有點無法直視。

沐斯雲沒想到兒子的反應：“嗯？你同學沒有嘲笑你？”

沐小溪說：“沒，沒有。他們沒發現。不過發現的話，他們應該比我更尴尬吧。”

鬼知道青春期男生看直播時腦子裏都想些什麽鬼。

哪個要敢用這個嘲笑，他就祝他X痿一輩子。

沐斯雲又小心試探：“你不反對爸爸做這個？”

沐小溪說：“我沒資格反對。不過小風我還沒和他說，爸你自己和他說吧，我也會給他解釋解釋。”

沐斯雲哽咽了，他忍不住說：“小溪，爸爸有你這個兒子真是太好了！”

沐小溪忍不住想，沐斯雲要沒兩個兒子拖着，不知道過得多舒服呢。為了他和小風累死累活，而他只不過表現出一點理所應當的理解而已……沐斯雲居然還要感謝他。

這麽一想，沐小溪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忍不住揉揉眼睛，裝作打個哈欠，說：“好啦，爸你也早點睡吧。”

沐小溪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聽到客廳裏似乎有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他不由想，哪個大豬蹄子丢下沐斯雲的，可真夠狠心。

過節期間，夏岑每天都給沐小溪發一張照片。年初六那天，夏岑告訴沐小溪，他明天回家，又要恢複補課。

他問沐小溪過年有沒有什麽新聞，過得怎麽樣。

沐小溪漸漸習慣和他在手機上聊天。

不過他當然沒說自己爸爸的大新聞，只說和趙信他們去看了一次電影，唱了一次歌。杜薇似乎交了男朋友，是隔壁一中的學霸。

“你怎麽樣？”夏岑問。

沐小溪回複：“我還是老樣子，可能胖了一點。過年零食吃多了。”

夏岑：“我明天看看。”

第二天沐小溪又在老時間去了夏家。

夏岑一見他，便微笑道：“看不出來，看臉沒胖。”

沐小溪揉揉自己臉：“我大概是那種胖了也不上臉的體質，怎麽樣，羨慕吧。”

夏岑不動聲色：“是嗎？”

他忽然靠近沐小溪，沐小溪躲閃不及，被他雙臂圈住了腰，像是一個久違的擁抱。

沐小溪呆住，他沒想到夏岑也有這麽熱情的一面。

“嗯……”夏岑松開他，“腰上也沒有肉啊。”

沐小溪突然看看夏岑，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你是不是……哪裏變了？”

這下夏岑不明白了：“哪裏變了？我連發型都沒變。”

他一說發型，沐小溪才明白過來，是他看夏岑的視線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你長高了？”沐小溪不甘心。

夏岑又湊近他比了比：“好像是，可能又長了點吧。”

沐小溪不開心了。夏岑剛轉校過來的時候，他們身高明明差不多，頂多比他高個兩三厘米的樣子。現在夏岑肯定有一米八了！

正當他們假期重逢敘話的時候，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夏岑身後響起：“夏岑，他就是你的新基友啊？”

沐小溪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夏岑生日會上見過的陸明羽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