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不知來路

天氣一熱，沙灘邊游客一日比一日多。

不過因為今天是工作日，來沙灘邊的許多是這幾天因高考放假的高中生。

沐小溪換好泳褲，把背包在存包處存好，出來之後看見夏岑已經在等他了。

夏岑穿了一件藍黑色的沙灘褲。沐小溪還是第一次看夏岑裸着上半身——夏岑四肢修長，比例極好，身材雖然瘦削，但看起來仍有一層肌肉，并不是弱雞身材。

相比之間，沐小溪自己就太過瘦了，他像還沒發育好一樣，肋骨明顯。

他有點後悔約夏岑來海邊了，這身材對比有點殘酷。

“太瘦了。”夏岑的目光在沐小溪的胸腹停留片刻，面無表情說。

沐小溪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身材好。”

他們到了沙灘上，很快遇到了同校同學，同班同學。

趙信穿了件騷包的大紅泳褲，還帶了幾個外校的女生來。大家先打了一會兒沙灘排球，然後去游泳。

沐小溪游了一會兒回來，發現夏岑一個人躺在沙灘椅上看小說。

他甩甩身上的水，走到夏岑身邊坐下，問：“那些女生呢？她們居然放過你了？”

夏岑放下小說，說：“趙信去請她們喝飲料。”

沐小溪拿起夏岑剛剛在看的小說掃了眼封面，英文原版的《傲慢與偏見》。他笑起來：“沒想到你會喜歡看言情小說。”

夏岑說：“這不是一般的言情小說。”

沐小溪沒有想那麽多。他以前只看過傲慢與偏見的電影，沒有看過原作小說。只大概知道奧斯汀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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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溪放下小說，又問：“你不去游泳嗎？”

他仔細看夏岑的臉色，擔心是不是太熱了，夏岑沒有體力。

夏岑說：“現在人有些多，我不想游。”

沐小溪笑了笑，說：“我說你不習慣大浴場吧。”

夏岑說：“也許……不過我更喜歡傍晚的海。傍晚時候在海裏，光線暗下去。像是能游到太陽的盡頭。”

沐小溪說：“那不是很危險？”

夏岑表示不怕，他轉頭看看身後。沐小溪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熟悉的小于。原來夏岑來海邊，還跟來了兩個保镖。

沐小溪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岑看着他，伸出手撫過他的額頭。

沐小溪一躲。

“是沙子。”夏岑溫柔地将沐小溪臉上粘的幾粒沙子撫去。

沐小溪連忙搓搓自己的臉，說：“沒事，沙灘上當然到處是沙子。”

中午時候他們又碰到了溫禾，杜薇，還有另幾個同學。大家一起去沙灘附近的美食城吃了點東西。

午後回到沙灘上，沐小溪和夏岑并肩躺在陽傘下休息。沐小溪搶了夏岑的英文原版小說，他當做英語閱讀看了起來，只是上午玩得太累，中午又吃很飽，這會兒躺在沙灘邊，聽着海浪和遠遠的人聲，是天然A**R，他看着看着便眼皮下垂。

夏岑看沐小溪呼吸均勻，輕輕拿走了他手裏的小說，沒有叫醒他。

沐小溪

睡了超級香甜的一覺。

他一下子驚醒：“啊啊！”

夏岑坐在他身邊，問：“做噩夢了？”

沐小溪摸摸自己身上，說：“沒有。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埋沙子裏了。”

夏岑笑着說：“你聽到了？剛剛趙信跑過來想給你挖個沙坑。”

沐小溪呼出一口氣，幸好夏岑守着他，沒讓那些損友得逞。再一看日頭，沐小溪不禁無語：“我這是睡了多久？”

夏岑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防水表：“大概兩個小時。”

沐小溪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這次夏岑和他一起下海去游了一圈。

傍晚時候，他們沖了沖身體，換好衣服，走到一家很火的冰淇淋店買了兩個蛋筒冰淇淋。

沐小溪選了芒果味的，夏岑選了巧克力加榛子。

他們邊吃冰淇淋邊順着沙灘散步。

大概今天運動量大，沐小溪吃什麽都覺得特別好吃。冰淇淋嘗起來，冰涼清甜，濃郁的奶香和芒果味層次分明。

“好久沒玩這麽開心了。”沐小溪忍不住感慨。

夏岑咬了一口冰淇淋說：“我也是。”

沐小溪忽然沉默。他想夏岑的感受不可能和他一樣。他帶着炮灰系統呢！所以這種日子對他來說格外珍貴。

這段時間他是不是把炮灰任務這事情給忘記了？

“在想什麽？”夏岑問。

沐小溪說：“最近……陸大少爺有沒有和你聯系？”

夏岑完全沒想到，這在美好的一天末尾，沐小溪居然會想起陸明羽。

“沒有。”他淡淡說。

沐小溪點點頭：“那估計他也很忙吧。他和我們一樣是高二馬上升高三對不對？”

夏岑問：“你很關心他？”

沐小溪一看，這就引起夏岑的警覺了。果然平時玩得再好，一涉及感情問題，馬上拉警報。

不過他又不是真想和夏岑争陸明羽，所以也不怎麽難過。

他更沒有理由因為夏岑警惕他而酸溜溜的。

“沒有！沒有！”沐小溪笑着說，“我只是想到，私立學校的學生估計不像我們有高考壓力！我在想，從今天之後，不能再浪費任何時間！暑假我不會再出來玩了！每天除了複習就是複習！”

他像立誓一樣說。

夏岑看他不再提陸明羽，雖然心中有點狐疑，不過沒有追問。

只說：“好。我也是這麽想到。”

沐小溪強調：“好，接下來任何事情

都不能妨礙我們學習！”

夏岑補充：“心無旁骛的一年。”

沐小溪點點頭：“你有這個覺悟，很好。”

他光顧着和夏岑說話，冰淇淋滴到了手上。他忙用舉起手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又舔了舔蛋筒壁，把蛋筒壁上挂着的乳白色冰淇淋舔得幹幹淨淨，又一口含住冰淇淋頂部。

夏岑喉結微動，他覺得這一年要心無旁骛，确實是個艱巨的任務。

“啊……快看。”沐小溪忽然擡起頭——路燈亮起來了。擡頭遠眺，能看到海濱大道上形狀優美的路燈同時亮起。

他們聽着海

浪聲，靜靜看着遠處的景色。

海濱大道的盡頭，是天城市最高的建築，在那裏可以俯瞰海灣。

此刻沐斯雲正和紀清平坐在頂樓餐廳中。

今天紀清平約他來這裏吃晚飯。當然吃飯是其次，談孩子的問題才是正經。

沐斯雲看着窗外的夜景，卻無心欣賞。

紀清平點了紅酒。

沐斯雲說：“我不喝酒。”

他怕自己一喝酒，失去理智。

紀清平這段時間又想了很多，自覺現在面對沐斯雲能平靜對待了。

他說：“沒關系，我一個人喝。”

上菜之後，兩個人邊吃邊聊。他們先說了些廢話，只是絕口不提上次在會議室的意外。

紀清平又問起了沐斯雲家事。

“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很辛苦吧？”

“小時候比較困難，後來習慣了就好了。而且現在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我基本不用怎麽操心，其實現在我挺輕松的。”

“再怎麽輕松，對你來說，經濟壓力很大吧？畢竟要供兩個孩子上學。你大兒子明年高考吧？上學會很花錢。”紀清平說。

沐斯雲又誇小溪：“小溪成績這麽好，進了大學一定會拿獎學金。而且他現在已經開始打工掙錢了，他給夏岑補課，收入豐厚。”

紀清平輕輕放下刀叉，看着沐斯雲：“我只是想給你減輕一些負擔。”

沐斯雲說：“不用……我們錢夠用了。”

“你到底在怕什麽？”紀清平問。

沐斯雲不說話。

紀清平接着問：“怕我搶走小風嗎？”

沐斯雲說：“小風是我的兒子，你搶不走。”

紀清平沒忍住，哼着笑了一聲。

“是嗎？可他也是我的兒子。”

沐斯雲看着紀清平，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篤定地說出這句話。

紀清平眼神坦然，沖沐斯雲點點頭：“我和你說過吧。以我的關系，想取到小風的DNA，不是難事。”

他取出一只信封，遞給沐斯雲：“這次不是詐你。”

沐斯雲打開信封，裏面裝着的确實是一份檢測報告。

紀清平做過了，他證實了小風是他的孩子。

他又擡起頭看紀清平：“你變了。”

眼前的紀清平也許變得比以前更健康更英俊了，卻變得那麽陌生。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紀清平，他當初離開，不也是想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嗎？所以他們才不能在一起。

紀清平吞下一大口紅酒：“我不管變成什麽樣，至少是以真面目出現在你面前。不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我。”

沐斯雲渾身無力，他再也吃不下東西，只是坐着。

“我不會讓你把小風帶走……誰也不行……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紀清平眉間突然豎起皺紋，隐隐有怒氣：“你不許我見孩子，親近孩子，卻在家裏和別人男人厮混？要我的孩子把別的男人當爸爸？你是當我死了嗎？”

沐斯雲喃喃說：“我沒有……”

雖然這麽多年，他确實當紀清平已經

死了。

紀清平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有沒有帶男人回家？”

沐斯雲已經快要急哭了，他說：“沒有，沒有男朋友。我怎麽會随便帶人回家？”

紀清平這才慢慢松開沐斯雲的手。

他又喝了半杯酒。

“過去的事，先不提，”紀清平情緒平靜了些，“現在我只是想……看看小風。這點你總不該反對。”

他今天已經盡了最大的誠意。

沐斯雲垂着頭，過了一會兒才說：“不行。”

紀清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頓了一會兒，問：“為什麽？”

沐斯雲說：“因為……小溪馬上要升高三了。現在出這樣的事，我擔心會影響他。所以，有什麽事，等小溪高考之後再說。”

紀清平嗤笑一聲：“就為你和不知來路的男人生的孩子，我還要再等一年？”

沐斯雲想到小溪的樣子，眼中泛起眼淚，他嘴唇動了動，說：“小溪他……”

紀清平打斷他：“那我直說吧，你要多少錢？”

沐斯雲擡起頭，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拿起酒杯将一杯紅酒波在了紀清平臉上。

餐廳裏似乎靜了一瞬間，然後周圍人又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只不過有目光不是飄過來。侍應馬上上前擋住那些目光，給紀清平遞上毛巾，并低聲詢問要不要換洗。

紀清平擦了擦臉，他站起身，一把拖起沐斯雲。

餐廳經理認識紀清平，他仿佛完全沒注意到紀清平正粗暴拽着一個男人，彬彬有禮問候，送紀清平出餐廳，為紀清平按電梯：“紀先生，您的套房在57樓，我已經為您按好了。”

紀清平把沐斯雲拽進電梯，往自己的套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