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作妖

沐小溪一邊輸液一邊玩手機。

杜薇又在群裏催沐小溪一起估分。

沐小溪：正在醫院輸液。正确答案發給我一份。

群裏立刻好幾個人問怎麽了。

沐小溪：大概是考試前一直繃着， 考完試一下子放松就發燒了。

群裏居然有人嘲笑他， 學霸也會緊張的嗎！

沐小溪發出一串表情包。

夏岑私聊的消息進來：在哪個醫院？

沐小溪：不用來醫院， 我應該下午就會回家。

夏岑堅持要來醫院看他。

沐小溪只好告訴他地址。

過了一會兒沐斯雲回來了。剛剛醫生說沐小溪血象不太好， 還有胃腸炎要再做些檢查，安排轉去病房輸液。

沐斯雲忙着給小溪轉病房，又給姚秘書打了個電話請假。

沐小溪勸沐斯雲回家去休息會兒，沐斯雲沒答應，說沐小溪輸完液下午還得做檢查，他怎麽能放心沐小溪一個人在醫院。

這下搞得沐小溪心裏真愧疚起來。不過幸好病房裏有張寬大的椅子供陪伴的家屬休息， 沐斯雲窩在椅子上， 用手機做事。

他在辦公室的活雖然不多， 但連着幾天不去上班堆積下來，就是給別人增加負擔。他剛剛請假的時候， 姚秘書卻客氣體貼， 還說他再多歇兩天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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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工作是紀清平給他的……估計姚秘書知道他和紀清平有些瓜葛才這樣大方，要不然一般員工哪會得到這樣的好臉色？

現在他只能抓緊時間用手機能做點工作是一點。

沐斯雲忙着工作，沐小溪也沒得安靜。

因為季節原因，突發腸胃炎和發燒的人很多。在沐小溪旁邊輸液的人是個有些的妖嬈的小哥， 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沐小溪聊天。

聽說沐小溪剛高考完，他便自我介紹說自己在天城上大學，問要不要約着一起出去玩。

沐小溪一邊應付這個妖嬈小哥， 一邊看杜薇發過來的答案，才看了半張卷子，夏岑就趕回來了。

沐小溪不知道他竟然能來這麽快， 驚訝地發現夏岑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

旁邊的妖嬈小哥立刻眼神一亮，像看到了男明星一樣，發出花癡的低聲驚呼：“哎呀……”目不轉睛地盯着夏岑看。

夏岑沒注意旁人，他和沐斯雲打了個招呼，便只看着沐小溪——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精神還好。

沐小溪看他臉色那麽嚴肅緊張，好像他得了什麽大病一樣，笑着說：“沒什麽事。可能昨晚吃得有些油膩又喝了酒。”

夏岑在他身邊坐下，問：“好喝嗎？”

沐小溪乖乖搖頭：“不好喝。沒意思。”

夏岑說：“下次我陪你喝。”

一旁的沐斯雲清清嗓子。

夏岑閉嘴。

沐小溪忙說：“我在看杜薇發過來的正确答案估分，你來了正好幫我。一起估吧。”

夏岑拿出手機，兩個人腦袋湊一塊，對着答案計分。

看兩個人估分，沐斯雲十分關心，忍不住想問怎麽樣，又不敢打擾。這時候他手機電話進來，屏幕上現出“紀總”兩個字。

沐斯雲看了眼孩子，沒人注意這個電話，他立刻起身到走廊上去接電話。

紀清平的聲音沉穩：“我聽姚秘書說你今天請假，小溪生病了？”

沐斯雲說：“是的。昨晚我不該給他喝酒，半夜吐了發燒。”

紀清平說道：“凡事總有第一回……”

紀清平本意是想安慰沐斯雲，不想他自責，然而此刻在沐斯雲聽來就是不關痛癢的瞎扯，他心裏一陣陣難受，紀清平根本不會明白養孩子付出了多少感情，父母的情緒被孩子牽動時候的緊張激動。

比如此刻，沐斯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打斷紀清平的廢話，問：“你為什麽要和小溪說那樣的話？”

紀清平：“什麽話？”

“說什麽他上大學就滾蛋了，你不在乎他，眼不見心不煩，”沐斯雲生氣得眼泛淚花，“你想幹什麽？把小溪趕出家門嗎？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個？”

紀清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昨晚明明說的是“和平相處，随緣就好”，他難道能強迫一個已經十八歲的男生真心實意把他當親爹喜歡親近嗎？

雖然他心裏是想過沐小溪馬上去上大學，不常在家，但是絕沒有說得像沐斯雲轉述的這麽難聽，肯定是沐小溪添油加醋了。

紀清平一秒鐘冷靜下來。看來他之前低估沐小溪了。看起來文靜溫柔的一個小孩，在夏岑那裏話都不多一心學習，沒想到肚子裏藏的主意不少。

他豈能栽在一個高三生手裏，他知道這時候如果辯論“我沒有說過這些”“我不是這麽說的”只會讓沐斯雲更加不信任他，沐斯雲會說“你是說我兒子撒謊冤枉你嗎！”

所以他幹脆應下，說：“是，我是沒有資格說這些話。可是你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說嗎？我已經白白浪費了十幾年，眼看你就在我眼前，我怎麽能不着急？”

他又說：“再說不論小溪還是小風，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和他們相處。因為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我本可以陪小風長大，但是現在我只是個陌生叔叔。你怎麽能指望一個從沒有育兒經驗的人從不犯錯？如果你給我機會的話，我會改變。”

過了一會兒，沐斯雲說：“你能來看小溪嗎？”

紀清平說：“好，我會去看他。”

沐斯雲又輕聲說：“你要對他好一點……”

沐斯雲在走廊上打電話的時候，夏岑和沐小溪看完了數學卷子。沐小溪估出了滿分，夏岑錯了兩道選擇題。

沐小溪想，夏岑果然聰明底子好，要不然一般人成績再怎麽補，也很難補到這程度，他又不是名師。不過現在他數學估出來滿分太興奮了，就不和夏岑計較了。

兩個人正高興時候，隔壁床妖嬈小哥又和他們搭話。

“你們兩個都是天中的嗎？”

沐小溪點點頭：“是的。”

“同班同學？”

“是啊。”

“沒有別～的～關系了？”

沐小溪覺得他問得另有深意。夏岑擡起頭看向對方，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妖嬈小哥翹起蘭花指靠在臉頰邊，說：“哎呀，人家随便猜猜，你們不會是情侶關系吧？”

夏岑沒說話，他只是看看沐小溪的反應。

沐小溪哈哈哈哈笑起來，說：“怎麽可能，我們只是好朋友。”

他和夏岑将會是情敵關系……

夏岑淡定說：“對，我們連吻都沒接過，怎麽會是情侶。”

沐小溪又哈哈笑，夏岑只注意到他耳朵微微泛紅，顏色可愛。

妖嬈小哥一聽他們不是情侶，眉開眼笑出手勾搭夏岑，想約夏岑出去玩。夏岑當然拒絕，妖嬈小哥不屈不撓。

沐斯雲回到病房，聽到他們的笑聲，心情終于好了些。沐小溪告訴他爸，他數學估出來滿分，沐斯雲聽了一臉驚喜，又說：“小溪，紀叔叔下午回來看你。”

沐小溪笑了笑，他等着呢！

下午時候，夏岑陪沐小溪做完幾個檢查項目才回去。

沐小溪有點遺憾明天班上約着吃火鍋他不能去了，不過幸好暑假還長。夏岑回去的時候，說明天還會來看他。

夏岑剛走不久，沐小風來醫院了，他今天上課，放學了直奔醫院，看看哥哥，然後和沐斯雲一起回家。

沐小風一來，沐斯雲讓弟弟照看哥哥，他去打病號飯。

正好兄弟兩個單獨說話，沐小溪讓小風把病床中間的簾子拉上，悄悄和沐小風嘀咕。

“小風，你覺得昨天和我們吃飯的紀叔叔這個人怎麽樣？我們之前也見過他的。”沐小溪問。

小風說：“長得挺帥，有錢。”

沐小溪又問：“如果他說他是你的爸爸，想認回你，但是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以後和你不一樣，你會怎麽說？”

小風噗嗤笑出聲：“怎麽可能。哥哥就是哥哥，不會變。”

沐小溪心裏有點感動，然後繼續作妖。他說：“你可以問問紀叔叔是不是你爸，如果紀叔叔這麽和你說的話，你就這麽對他說——哥哥就是哥哥，什麽變化都沒有。如果紀叔叔不把哥哥當親兒子看待，那你也不要紀叔叔做你的爸爸。”

小風臉色仿佛在說“這不是廢話嗎？”，他點頭說：“當然了。”

沐小溪又說：“要是紀叔叔問你，是不是有人教你這麽說的……”

小風搶答：“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這麽想的。”

沐小溪微微一笑：“不，你要告訴紀叔叔，是哥哥教你這麽說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教的。”

小風這下有點不明白了：“為什麽？”

沐小溪不解釋，只說：“你記住了嗎？記住了就這麽說。相信哥哥。”

這都是為了哥哥的炮灰大業啊！

沐斯雲買飯回來，兩個孩子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下班的紀清平終于降臨醫院。他一走進病房，沐小溪覺得隔壁的妖嬈小哥簡直像要高潮了，鑽在被子裏直蹬腿。

沐斯雲刷地去把簾子拉上。

紀清平問：“小溪，好點了嗎？” 沐小溪哼哼兩聲：“好多了，還是沒什麽力氣。”

紀清平又看向沐斯雲：“要不要不給孩子換間單人病房？環境好些。”

沐小溪立刻說：“不用！我在這裏挺好，再說明天就回家了。”

紀清平把水果放在沐小溪床頭，又寒暄幾句，餓不餓？要吃點什麽？

沐斯雲看着，他得盡力示好。

沐小溪“告狀”的事情，紀清平一句沒提。

沐小溪不會在沐斯雲面前直接給紀清平沒臉，那不真成了他無理取鬧嗎。不過他不是在生病嗎，生病的人沒精神很正常。

紀清平才來三分鐘，沐小溪就說不舒服，想躺下睡覺。

沐斯雲忙幫他把床放下來，給他掖好被子，調暗燈光，低聲說：“睡吧睡吧。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得下東西，怎麽會有精神呢。”

紀清平覺得沐小溪就是故意的。

他平生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不給他面子的人，但看沐斯雲那緊張的樣子，他心裏只有一聲嘆息。

沐斯雲要再陪沐小溪一會兒，紀清平走出病房等他。

這時候沐小風也走出來，他問紀清平：“紀叔叔，你是我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