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攤牌

“那不是你是大忙人嘛。”方姝美沒什麽好氣, 等看到門口的時毅,她臉上帶了幾分疑惑和驚豔,“這位是?”

時毅應聲走了進來。

要說長相, 他跟顧景倒也比不出個高下, 只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他身上多了些貴氣,讓人不自覺地氣勢就矮上幾分。

“啊, 媽,”白莎莎趕緊介紹,“這是我公司的老板, 時總。時總,這是我媽。”她因為又緊張又急, 都忘了嚴格來說這算是前老板了。

“阿姨。”時毅語氣很是客氣地打招呼。

在他曾經的人生信條裏,方姝美這種不能帶來利益又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大概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但既然是白莎莎的母親,那就不一樣了。

方姝美也是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原來是老板,您可太客氣了。”

“是我打擾了,”時毅還是客氣又不讨好的語氣,“莎莎是我很器重的部下, 我正好在這,聽說你在這,所以想來打個招呼, 來得匆忙, 也沒帶什麽禮品。”

“哎呀, 哪能要時總你的禮品?莎莎還要多虧你照顧了。”

他倆客套話說得和諧,但顧景在旁邊聽到他叫莎莎,臉都沉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時毅也會過來, 心頭就像被螞蟻啃噬着一般,他看向了手足無措的白莎莎。

白莎莎避開了他的目光。

“時總,既然都來了,就一起坐吧。”

“那我就打擾了。”時毅順着話一點都沒客氣。

方姝美笑容僵了僵,她只是客套一下,哪知道這個時毅這麽沒眼色,看不出來是家庭聚餐嗎?可都到這份上,她也不能再趕人了。

顧景的座位在方姝美的一邊,白莎莎不想跟他坐太近,去了另一邊,結果時毅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她的旁邊,對面的顧景表情自始至終都沒好過。

方姝美畢竟是偏向顧景的,看他一直不快的樣子,怕把他冷落了,就拉着他說話。

“小景啊,你最近一直都沒有行程嗎?”

“嗯,”顧景勉強壓下了心裏的怒意,“最近沒什麽安排,正好可以在家多陪陪莎莎。”

“我們小景就是體貼,”方姝美又看向了時毅,跟他解釋,“我們莎莎和小景從小青梅竹馬,夫妻關系就是好。”

時毅冷笑:“如果不是知道顧先生跟莎莎是夫妻,我還真看不出來顧先生已婚,畢竟聽說紅顏知己可不少。”

顧景還沒說話,方姝美就幫腔了:“那都是媒體瞎報道的,哪能當真?”

“有話是無風不起浪。顧先生要真的潔身自好,那蒼蠅還能不請自來?”

“那也是我們小景紅啊!人紅是非多嘛。”方姝美不願意時毅這麽挑撥他們夫妻倆,便把話題轉了,“不知道時總結婚了嗎?”

時毅也沒堅持,順着她回答了:“沒有。”

“看着時總也不年輕了吧?怎麽還沒有結婚呢?有沒有喜歡的類型啊?”

白莎莎默不作聲地吃着飯,恨不得存在感化為零,然而腿上卻突然搭上了一只手,她吓得脊背都挺直了一些。

時毅的手在她腿上輕點,臉上卻波瀾不驚地笑:“也沒特別喜歡的類型。”

白莎莎被他那暧昧的一下一下的摩擦吓得不輕,趕緊一只手去捉住想讓他松開。

哪知這一捉就被時毅反握住了掙脫不得。

方姝美已經又和顧景說話去了:“小景的傷有沒有好一點啊?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走黴運,回頭我去廟裏拜一拜。”

“謝謝媽,已經沒事了。”顧景回應得漫不經心,他的視線一直盯着對面兩個人,就仿佛透過桌布看到下面那兩人交纏的手。

他握着筷子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眼底一點點生出血絲。

莎莎,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怎麽能這麽縱容他?

白莎莎一擡頭,就看到了他受傷而質問的眼神,心裏又是一虛。

她又掙紮了一番,卻是掙脫不得,實在拿時毅沒辦法,白莎莎只能猛然站起來看向方姝美旁邊的顧立軒。

“軒軒,媽媽好久沒見你了,過來讓我抱抱。”

時毅這才不得已松開了她的手。

顧立軒也馬上應聲跳下來椅子,看得方姝美直在一邊呼:“慢點,慢點!”

白莎莎把他抱在懷裏,心裏才安定了一些。這兩個男人都壓得她喘不過氣,只有懷裏小小的人,能讓她有一絲安穩。

“軒軒,想吃什麽?”

顧立軒早就已經獨立吃飯了,可媽媽現在願意喂,他也樂得撒嬌。

“我要吃那個。”

白莎莎手還沒動,時毅就已經夾了他指的那盤菜放到了碗裏。

“你抱着孩子不方便,我來就行了。”

那模樣,就像是他們才是一家人。

白莎莎頂着顧景幽怨的眼神,是真的覺得要心梗了。這個時毅到底是在演哪出?還是顧立軒轉頭脆生生地跟時毅道謝:“謝謝叔叔。”

時毅看着他也是心軟了一下。

“小孩子可真乖。”

白莎莎默不作聲地喂着顧立軒,飯場中間,她借着去衛生間為借口,給時毅發了短信。

“出來。”

這一反白莎莎那膽小性格的短信,把時毅逗樂了,他想到那人現在氣乎乎的目光,心情不錯地收起了手機。

“我女朋友給我打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他這話是對顧景說的,果然見着顧景捏得青筋暴露的手。

倒是方姝美有些犯嘀咕。

“說沒結婚怎麽不說有女朋友啊?我還準備介紹介紹莎莎大姨家的閨女。”

時毅出去時,白莎莎正在拐角處等他,眼裏果然含着怒氣。

“時總,你未免也太過分了。”

“過分?”時毅眼角上挑,“怎麽過分了?不刺激嗎?你這麽磨磨蹭蹭地不離婚,我都不介意當個情夫了,總不能還不讓我找點偷情的刺激吧?”

白莎莎心裏有氣,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上司就怼了:“好,你這麽喜歡當情夫你就當吧!婚我也不離了,你好好享受刺激。”

她剛要離開,就被時毅拽了回來,時毅把她按在牆上,一掃剛剛的輕挑模樣,變得兇狠:“白莎莎,你敢!”

什麽狗屁刺激,他拉下自己的尊嚴來這種地方,坐實這見不得光的小三身份,還不是不敢放他們單獨在一起。

時毅看着還在生氣的白莎莎,深呼吸幾次才放軟語氣。

“白莎莎,離婚的事拖太久了對大家都不好。我知道你不敢面對你媽,不知道怎麽面對軒軒,但這些,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事情,不是嗎?”

白莎莎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還是喘不過氣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別逼我好嗎?”

時毅對她又氣又心疼,可也到底是心軟了。

“今天我可以先走,但是離婚的事情,趁着你媽來了,你跟她好好溝通。”

白莎莎沒再回應,看着時毅走了,她才重新回了包間。

對于未再出現的時毅,方姝美問了一句也沒再多提了。

吃完飯他們回家,白莎莎還要去上班。

方姝美很是不快,顧景看她要發脾氣,在旁邊幫白莎莎說話。

“沒事,這正常工作日呢,哪能随便請假。”

方姝美只能按捺住了脾氣:“那你下班了早點回。”

顧景聽了這話,也小心翼翼地看着白莎莎,白莎莎只能輕聲嗯了一聲。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過家了,最終還是躲不過去,時毅說得沒錯,這件事,還是不能拖久了。

晚上她臨回家時給顧景打了電話。

電話只響幾聲就被接通了。

“莎莎。”那聲音裏隐藏的喜悅,毫不費勁地傳了過來。

“顧景,”白莎莎遲疑了一下,“你在家嗎?”

顧景當然不覺得白莎莎是希望自己在家,他的笑容凝滞,頓了頓才回答:“在。”

“那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出去住一晚?”白莎莎大概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底氣很是不足。

顧景苦笑:“我如果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白莎莎沒說話,其實回去還是要回去的。

顧景當她默認,只能咬牙答應了:“好。”

挂了電話,他看着被自己煥然一新的房間,沉默了半天。

他滿心雀躍地在家裏等了一下午,結果等來的卻是這麽一通電話。

牆上的婚紗照上,白莎莎還是笑得內斂而又幸福,原來她真的可以這麽絕情嗎?

白莎莎回得有些晚,她進門的時候,方姝美就坐在沙發上,讓她莫名地心虛。

“媽。”她小聲地叫了一聲,“你還沒睡啊?”

方姝美看了過來,犀利的眼神盯着她:“你跟顧景吵架了?是你讓他出去的?”

“我……”白莎莎想解釋卻又說不出話來,她從小到大撒謊都沒能逃過方姝美的眼睛。

“你們到底怎麽了?什麽大不了的事還讓你把老公趕出去?白莎莎,你可是越來越能耐了。”

白莎莎沉默着任由她罵,她其實叫顧景離開,也是想跟方姝美攤牌的,只是一時沒有勇氣開口。

“你啞了?”方姝美罵了半天,看她一副低頭不說話的樣子就來氣,“不會說話嗎?”

“媽,”白莎莎終于擡頭,就像她當初說“我跟顧景在一起了”一樣,把打了半天草稿的話說出口,“我要跟顧景離婚了。”

“什麽?”方姝美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你是腦袋壞了是不是啊?顧景哪裏不好你還要離婚?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想一出是一出?”

白莎莎張了張嘴,看着她兇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打人的樣子,把那句“我出軌了,而且懷了別人的孩子”又咽了回去。

“媽,”她試圖委婉一些,“我跟顧景的感情出了問題,已經沒辦法過下去了。”

“夫妻之間哪能一點問題都沒有?”方姝美還是語氣不善,“什麽問題必須得離婚?”

“我們外邊都有人了。”白莎莎語速極快,生怕自己猶豫着說不出口。

方姝美一時沒聽清,下意識就開口了:“顧景對你已經沒話說了,他在外邊頂多也是逢場作戲,你因為這個跟他離婚,那不也是便宜了外邊的女人,只要他……”

話沒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你說什麽?你們都有人了?”

她滿臉不可置信,顯然是對于顧景的事情沒什麽意外,卻不敢相信白莎莎也敢出軌。

白莎莎點頭:“是的,”甚至幹脆一口氣說完,“我還懷孕了,孩子不是顧景的。”

方姝美兩眼一蒙,差點沒站穩:“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

話音剛落,一聲“啪”的聲響,她的臉上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白莎莎被打得踉跄了一下差點沒站穩,她甚至沒有回過神,只是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被打的臉,那裏疼痛慢慢散開,帶着熱度仿佛要腫起,耳朵也在嗡嗡作響。

她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痛意,眼神轉向了方姝美。

方姝美打過她的幹瘦的手還在顫抖。

“媽?”

她剛叫了一聲,方姝美揚起手又要打,這次白莎莎沒再站着讓她打了,小心地躲過去,方姝美卻依然不依不饒。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畜牲?你怎麽能做出來這麽丢人現眼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把我跟你爸的臉都丢光啊!”方姝美一邊打一邊還罵。

白莎莎閃躲不及,只能護着肚子退到了牆邊,被打過的臉還火辣辣地疼,她覺得委屈,:“可是顧景也有別的女人啊。”

“他有別的女人你就去找別的男人?我就是這麽教你不自愛的嗎?”

她随手拿起能看見的擀面杖,白莎莎趕緊拿手擋了一下,那一下打到她的手指,疼得她差點哭出來。

“媽媽!”顧立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房間跑出來的,看到方姝美在打人,小步地跑到了跟前,他看白莎莎在哭,也大聲地哭出來,一邊哭一邊質問,“外婆,你為什麽要打我媽媽。”

方姝美一把把他拉了過來:“軒軒,你別護着她,她是個壞女人,不要你和爸爸了。”

顧立軒哭着掙脫:“不是,你才是壞女人。媽媽就從來不打我,為什麽你要打媽媽?”

方姝美也不跟他解釋,把他放到了身後就去趕白莎莎。

“這婚絕對不能離,你去把顧景找回來,他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

她把白莎莎趕出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白莎莎站在門口擦淚,還能聽到顧立軒在屋裏一邊喊她一邊哭,她的淚也越擦越多。

她站了一會兒才往樓下走,卻發現自己錢包手機鑰匙都沒拿。

白莎莎在小區門口找了個地方坐下,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的淅淅小雨都感覺不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事情搞成這樣,讓自己現在這樣徹底孤立無援。

刺眼的車燈突然照了過來,白莎莎迎着燈光看了過去,黑色的SUV緩緩停下,車燈沒有關,車上的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白莎莎的眼睛适應了光,才看到逆光而來的時毅。

他黑色的長風衣,撐着傘,向自己越走越快。

白莎莎剛剛止住的淚,不知道怎麽的又想流下來了。

這個人,怎麽總能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

YIHUADUJIA:  大家的意見我也看了,所以我小改了一下。因為在我的設想裏,莎莎不是會把錯誤往別人身上推的人,莎莎媽也不是能和平靜氣聽她解釋的人,她一直對媽媽都是恐懼的,她們要想坐下來好好談,還是得有時毅或者顧景坐鎮的,莎莎還懷着孕,武力值為廢。而且這裏也是她們的一個決裂點。對失望的小可愛們說聲對不起,棄文也能理解,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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