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32
陳見夏離開AB集團之後沒多久,劉天就被調到垠城分公司擔任總經理,之後事業部大換血,許凱和茉莉都因為陳見夏的原因受到排擠。
“要不是身負使命,這破地兒老子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許凱在電話裏怨聲載道,“可憐的小茉莉,不僅被劉天各種使喚,還總是因為一點小事被罵得狗血淋頭,我這眼裏看着都心疼。”
“老大,我們這麽忍辱負重,可都是為了你啊。”最後這句話,說得聲淚俱下。
“行了,你們的忠心我全都記下了。”陳見夏又問,“文萊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許凱憤憤地說:“自從劉天上任以後,文萊跟他的來往就更頻繁了,這幫老狐貍,不知道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陳見夏說:“是狐貍總會露出狐貍尾巴,你等着吧,很快這幫人就會有動作了。”
許凱說:“你有消息?”
“這你就別管了。”陳見夏說,“凱凱,你繼續觀察這兩個人的動靜,一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末了,她又補充道:“茉莉那邊,你多安慰一下。你告訴她,如果劉天繼續故意為難她,她也不用忍着,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劉天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對付這種人,你表現得橫一點,他反而慫了。現在他有把柄在我們手上,不會真的敢對茉莉怎麽樣的。”
“放心吧老大。”
……
挂掉電話以後,陳見夏閑來無事,在家悶得慌,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逛一逛,順便給家裏添一些日用品。
小區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大型的超市,陳見夏換了一身運動裝,套了一副黑框眼鏡就出門了,這是陳見夏一年多來,第一次逛超市,上次逛還是小姑來垠城的時候,非拉着她去她才去的。
現在是早上九點左右,超市人最多的時候,很多大叔大媽已經早早地來這裏買菜,剛一進到超市,一股濃濃的生活氣息迎面而來。
尤其是聖誕節快到了,整個超市也提前跟上主題節奏,到處都是聖誕的标識。
陳見夏推着手推車,在偌大的超市裏晃悠,一會兒看一下生鮮,一會兒看一下幹糧,不知不自覺買了一堆東西,也沒想過拿不拿得動,等到快結賬的時候就蒙圈了,四個大袋子,她一個人根本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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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見夏站在超市門口,思考着怎樣把這一堆東西運回去。
找個搬家公司?是不是有點誇張?叫個出租車,師傅也沒有義務幫她搬東西。
陳見夏越想越煩躁,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人一次性提起自己身邊的四個袋子,她擡頭,正想說誰啊,就看見陸洋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也許是太久沒有看到陸洋了,以至于許久她都不敢承認那是陸洋。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夾克,領子因為冷空氣而立起,他留着些許胡渣,看見她的時候只微微一笑:“愣着幹什麽,走啊。”
聲音是沒變的,清脆響亮,像是泉水撞擊岩石發出的叮咚聲。
“陸洋,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陳見夏終于回過神,站起來,驚訝地問:“不是說聖誕節才回來嗎,這還有大半個月呢。”
說完,她伸手去拿陸洋手裏額袋子:“你拿這麽多太重了,我幫你拿一個吧。”
陸洋笑着說:“沒事,拿得動,你家離這裏遠不遠,需要打車嗎?”
陳見夏說:“不遠不遠,幾百米的距離,我們走吧,先回家再說。”
見到老同學,陳見夏的心情瞬間就好了很多,一路上都在說話,從這幾年各自的生活一直聊到班上其他同學,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诶你知道二浪子嗎,那家夥去年還回過垠城,他又離婚了,聽說最近新交了個女朋友,足足比他小十歲。”
陳見夏講得眉飛色舞,陸洋說:“見夏,你變了很多。”
陳見夏頓住,笑了笑說:“是嗎?哪裏變了?”
“比以前健談了,開朗了許多。”陸洋說,“挺好的。”
陳見夏說:“沒辦法,要生活,要吃飯,就得不斷地适應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
“前面就是我家了。”陳見夏給陸洋指路,陸洋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奢華無比的別墅區,感慨道:“看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陳見夏聽完,噗嗤一聲笑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搞得像是個老頭子一樣。”
陸洋說:“走吧,先進去。”
陳見夏領着陸洋回到家,她一邊換鞋一邊說:“你把東西放地上就行,我給你找雙鞋換一下。”
陸洋放下手裏的四個大袋子,一邊搓手一邊四處打量:“裝修的不錯,很有品味。”
“那是,我專門找的設計師設計的,花了不少錢。”陳見夏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遞給他,“看一下合不合适?”
陸洋拿着那雙男士拖鞋,像是有什麽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試了一下,稍微大了一個碼,但拖鞋也能穿:“挺合适的。”
“先進來吧。”陳見夏一邊将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歸置,一邊對陸洋說:“你随便坐,咖啡啊茶啊都在櫃子裏,你自己泡一下,我不太會弄。”
陸洋說:“你別忙活了,我待一會兒就走。”
陳見夏停下動作:“別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吃完飯再走吧,我們一會兒出去吃啊。”
陸洋說:“不了,你嫂子還等着我呢,下次,下次找個時間。”
陳見夏嘆了口氣:“好吧,你既然這麽說,我就不留你了。
“你辭職的事情……”陸洋話還沒說話,就被陳見夏打斷,“我們不提這個,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月底就走。”
“哦。”陳見夏若有所思,“那行,在你走之前,請你和嫂子吃頓飯。”
“見夏……”
“嗯?”
“要是過得辛苦,就放過自己。”陸洋的話像是一根針,直直地刺到陳見夏的心窩裏,她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這麽多年,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這種節奏的生活,可沒想到,對方只一句話就讓她慌亂到無所适從。
“我挺好的啊。”盡管心裏萬般滋味,可嘴上仍舊雲淡風輕。
陸洋皺眉,擔心地說:“見夏,周岩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用為了這件事,一直跟自己怄氣,更不用為了一次意外而懲罰自己。”
陳見夏沒有接話,陸洋繼續說:“當年,他也傷害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陸洋,我騙不了我自己。”陳見夏皺眉,好長時間才開口,“他是死了,可他總是不斷地出現在我夢裏。我能看到他絕望的眼神,我能聽到他聲嘶力竭地叫喊,他不斷地問我為什麽不相信他,我的心像是被揪了起來,那種感覺你是不會明白的。”
“可他已經死了。”陸洋握住陳見夏的肩膀,拔高了音調,“你不能一直陷在這種情緒裏,那會讓你崩潰的。”
“不陸洋,他沒有死,我能感覺得到,我能感覺到他還活着,我甚至覺得,我覺得他就在我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陳見夏盯着陸洋,眼神是那麽渴望,她渴望對方可以給予她肯定的答複,她需要這樣的肯定。
“你不恨他嗎?”陸洋哀傷地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樣,“他騙了你不是嗎?他背叛了你啊,你難道一點都不恨他嗎?”
陳見夏沉默了,安妮是她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那麽□□裸的現實擺在面前,她無法直視,也無法忽略,她确實沒辦法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可無數個黑夜,當她因為夢魇無法入睡的時候,她也會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騙過自己,她能原諒他嗎?
坦白講,她不知道答案,她真的不知道,不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周岩真的沒死,她一定會親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不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
“陸洋,恨不恨早已經不重要了。”陳見夏,“他死了,不是嗎?”
眼淚順着女人的臉頰滑下,她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掉眼淚,可怕的時間和社會經歷已經讓她忘記自己本該有的脆弱一面,過往的一切讓她一直将自己禁锢在女強人這個枷鎖當中,直到此刻才終于意識到,也許自己并沒有那麽強大。
陸洋皺眉,他許久沒有看到她那麽脆弱的一面,那種感覺仿佛又回到學生時代,她仿佛依然是那個膽小、自卑又有些倔強的小女孩。他的手在發抖,他內心在掙紮,最終他将陳見夏拉進自己懷中,溫柔地拍打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陳見夏突然意識到什麽,她推開陸洋:“對不起,我有點情緒失控了。”
陸洋搖搖頭:“我們是同學,在老同學面前,可以哭鼻子。”
陳見夏笑了,陸洋也笑了。
房間裏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房間外的男人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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