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羅睺絲毫不在乎女娲的尴尬。

他依舊直白的對滅世黑蓮道，“別告訴我你在窺探聖位。”

滅世黑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魔界的聖位可以試一試。”

羅睺一愣，神色頓時複雜起來，“……魔界的聖位就是個擺設，你沒必要……”

魔界是羅睺開辟的世界，魔界一切法則都遵循羅睺的內心和意志，滅世黑蓮參悟魔界法則，其實就是在羅睺手下打工，若是羅睺對他不滿，甚至可以分分鐘收回賜下的魔界法則，打落滅世黑蓮至少一個境界。

而且不定哪天羅睺心情不好，随手将魔界撕了重開，到時候滅世黑蓮就只有隕落這一個結果了。

滅世黑蓮搖了搖頭，“阿羅，你我之間沒必要分得太清楚，魔界若是發展的好，對你也有益處，随心所欲，無欲無求的确可以讓你的心境無限超脫，可……你不覺得無趣嗎？”

羅睺沉默了。

“你執着于洪荒這麽多年，真的只是想從洪荒攫取修士靈物？你執着于鴻鈞，不正是你寂寞孤獨的另一個表現嗎？”

羅睺愣愣的看着滅世黑蓮，這多年下來，恐怕也只有滅世黑蓮敢對他如此說話了。

玄冥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門口的女娲更不自在，她聽到了什麽？聖位是個擺設？魔界？那又是哪裏？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當中，羅睺突然開口了。

“玄冥祖巫？你确定要離開洪荒？”

玄冥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心下微嘆，拜倒在羅睺面前。

眼前此人為魔祖，曾與盤古大神同在混沌争鋒，她為盤古後裔，後學末進，自當拜谒。

“玄冥心意已決，還請魔祖成全。”

“我魔界開辟不久，沒有洪荒形成的時間長，其間自有生靈，愚蠢蒙昧，爾等巫族落戶魔界，倒是可以行一行那教化之道。”

無論如何，巫族終歸在洪荒發展了千萬年，比魔界那些土老帽的底蘊要深厚的多，不過魔界那幫兔崽子一個比一個精明，這些巫族去那邊不會被騙吧？

羅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覺得巫族這幫糙漢子被忽悠的可能性很高，他對玄冥道，“你若去魔界，當可為聖。”

玄冥渾身一震，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羅睺，剛才魔祖說的聖位弊端她聽的一清二楚，如今魔祖卻又許以聖位，這是何故？

羅睺依舊笑吟吟的看着玄冥，只是這笑容無端多了些什麽，玄冥渾身發寒，想起魔界裏的巫族兒郎，她一咬牙，“多謝魔祖擡舉，玄冥謹遵法旨。”

羅睺臉上的笑容燦爛起來，“真是聰明人，魔界聖位不多，只能容納三位，你為其一。”

他一甩袖袍，一道烏黑的光落入玄冥體內，下一秒，玄冥的身體變得虛幻起來，仿佛水面上破碎的倒影，馬上就要消失。

“我魔界的聖人，是不允許出現在洪荒上的，天道會排斥你，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能回歸。”羅睺的聲音幽冷而冰涼，“我将魔界裏的一絲法則交給你，坐标也在你心中，待你到達魔界，即可為聖，魔界一切你都會知曉。”

玄冥愣愣的，整個人都有些茫然和悵惘。

“玄冥，從今日起，你将不再是洪荒祖巫，而是我魔界的巫聖。”

玄冥鼻尖一酸，淚水突兀落下，她下意識的轉身，跌跌撞撞的沖出紫霄宮，女娲連忙躲過，就見玄冥撲倒在紫霄宮前，看着混沌罡風下的洪荒。

洪荒大地遼闊廣袤，山脈為父神脊骨，河川為父神血淚，此方天地即為父神。

“父神……”

玄冥哀嚎大哭起來。

女兒不孝。

她的身影逐漸變得淺淡，最終化為虛無。

地府，後土默默的看着虛空，淚水長流。

姐姐，從此再不相見。

女娲愣愣的看着玄冥消失的地方，神色複雜起來。

玄冥最終選擇了魔祖，離開了生養她的洪荒和父神，去到另一個未知的地方，光這番魄力就足以讓她刮目相看。

“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吧。”

女娲渾身一個激靈，她臉上再度浮現出柔和的笑容，轉身走進了紫霄宮。

“女娲拜見師叔。”

羅睺依舊懶洋洋的斜倚在黑桃樹下，滅世黑蓮坐在旁邊的石桌旁，眉心微蹙。

羅睺沖着女娲點點頭，指了指滅世黑蓮身邊的座位，示意女娲坐下。

未等女娲想好說什麽，滅世黑蓮就又開口了，不過這一次不是為聖位，而是……

“我既然都在衆仙面前露面了，總要有個名字。”滅世黑蓮面色不善的看着羅睺，“別給我說是什麽羅小黑，你要真給我起這個名字，我跟你沒完！”

羅睺咳嗽了一下，“那你想叫什麽？”

“說好的，叫羅玄。”

羅睺翻了個白眼，還不是羅黑的意思？

他曼聲道，“要不叫你羅芙蓉？”芙蓉也是蓮花的意思嘛，蠻應景噠！

滅世黑蓮沒好氣的道，“你要再胡扯，信不信我自稱芙蓉弟弟？”

“……”羅睺嘴角狂抽，生生被滅世黑蓮惡心住了，他再一次後悔起來，他當初怎麽就那麽愚蠢，将後世的各種天雷狗血告訴了滅世黑蓮？

他認命的道，“行吧，聽你的，就叫羅玄！”

滅世黑蓮這才滿意了，他對身邊的女娲道，“女娲娘娘，初次見面，在下羅玄。”

“……”女娲活了這麽多久，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想想苦逼的元始，被眼前這位剛決定名字的羅道友鄙夷無視，若是元始放狠話會怎麽說？

【我一定饒不了你！！你……額，對了，你誰啊？】“……呵。”女娲努力壓下唇角的笑容，畫面太美，光是想象她就忍不住狂笑了。

羅睺擺擺手，“行了，你要是沒事就回去吧。”

羅玄不滿的道，“我剛來你就攆我走？”

“哼！你和我不一樣，我身上雖然有天道和紫霄宮雙重鎖鏈壓制，可這些壓制也是一種保護，只要我不扯斷，就可以在洪荒上轉圈，你呢？”

羅睺瞪了羅玄一眼，“你居然想在洪荒內和元始鬥法？你不過用了個虛影到天庭，就不怕紫金神雷将你的虛影劈成碎片，然後順着虛影找到你的本體嗎？”

羅玄聳肩，“我的本體在後面的湖裏，随便天道怎麽劈。”

——要是天道将紫霄宮劈成碎片那就再好不過了～羅睺看着滿不在乎的滅世黑蓮，喟然長嘆，“行了，別和我貧，魔界的聖位……你真想要？”

“要！”羅玄笑嘻嘻的看着羅睺，“分分鐘成聖，幹嘛不要？”

羅睺沉默良久，魔界只能容納三位聖人，不僅對聖人的戰鬥力有要求，聖人對魔界的歸屬感也很重要，真心在魔界發展，魔界欣欣向榮的話，自己的境界也會跟着提高。

“那好吧。”羅睺擡手甩了一道烏光給滅世黑蓮，“現在你可以回魔界了。”

羅玄一見目的達成立馬樂了，“行，那我不耽誤你忽悠人啦！”

說完他直接沖進後面的小花園，卷起本體就離開了洪荒。

女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她若有所思。

半響，她低聲道，“女娲有一事不解，還請師叔賜教。”

羅睺的心情也不太好，滅世黑蓮如此幫他，說不得他還真需要對魔界上點心了。

“什麽事？”

“聖人，究竟是什麽？”女娲輕聲道，“何為聖人？”

羅睺深深的看了女娲一眼，慢慢笑了起來，“以前鴻鈞是怎麽說的？”

女娲毫不猶豫的道，“混元大羅金仙，歷萬劫而不滅。”

羅睺笑了。

他問，“何為劫？”

女娲道，“天地一成一毀為一劫。”

“何為天地？”

女娲這次卻愣住了。

何為天地？蒼穹？宇宙？乾坤？

天地是真實存在的物質？還是一種無極的境界？如果說洪荒為天地，那洪荒外的混沌呢？當初洪荒碎裂，很多洪荒碎片落入混沌，自成一界，若是居住其間，也為天地啊。

那劫難呢？

洪荒天地至今劫難有二，龍鳳與巫妖，境界上的劫難為魔，如果說聖人歷萬劫而不滅，那是不是說，聖人不過能平安度過洪荒天地的劫難，能輕易度過心魔？

這樣一想……聖人的确不過如此。

女娲的面色漸漸蒼白，不見血色。

羅睺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你入魔了。”

女娲悚然一驚，這才回神，恍然發現全身衣襟濕透，額頭上全是汗。

“女娲，你修煉至今，有何所求？”

有些人踏上仙途，最開始的目的不過為活着，他們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目标，可想要繼續在仙途上走下去，就必須樹立一個目标，并有舍棄一切覺悟達成的信念。

女娲喃喃道，“不過不想隕落罷了。”

女娲為洪荒異種，盤古開天後與兄長默默修煉至今，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目标，甚至修煉也是異種本能，沒有為什麽。

羅睺淡淡道，“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能如此，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不錯了。”

老子一心求道，元始注重教化信仰，通天看重情誼，接引心在西方之地，準提只為兄長解憂，唯有女娲安于平淡，随波逐流。

“多出門走走看看，對你也有好處。”

鴻鈞走在六位聖人的前面，脫離洪荒天道後再掌控天道，從而真正控制這片世界，如果成功，鴻鈞就再無後顧之憂，羅睺不允許有任何人威脅到鴻鈞，他自然不打算告訴女娲這其中的真實。

他抛出了一個誘餌。

“斬屍之道也算一條路，他日你斬出分身，可送往別的世界尋求機緣。”

女娲聞言全身一震，眼中閃過堅毅之色。

“多謝師叔指點，女娲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