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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集每月一次,若不是王嬸剛剛說起,白然還真是給忘了個徹底,現在家裏除了他弄得那些山貨和小半袋玉米面以及一罐鹽就沒別的了,要填補的東西太多,光想想就讓人頭暈。
等到那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把李博恩給挖了起來,王嬸說了,寅時過半大家在村口集合,他們得抓緊點。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才打開木盒,把較大的那棵人參包好貼身放好,背起背簍和李博恩一同出了門。待趕到村口時那已經聚了十幾個人,大都是村裏的婦人,摻雜着幾個姑娘和歲數不大的小子。
王嬸坐在第二輛牛車上,旁邊還有兩個座位,一看就是特意留的,白然拉着李博恩過去,王嬸立即讓人坐下,又從背簍裏摸出兩塊餅子遞過去,“這車得走一個多時辰,先墊墊。”
這身子的原主沒去過鎮上,白然沒什麽經驗,都差點起晚了,哪裏還能顧得上早上,道了謝,自己拿了一塊啃着,把另一塊給了李博恩。
兩人正吃的正歡,就見一位婦人擠上了車,坐在他倆對面,說道:“呦,這就是咱們家伯恩吧,長得真是俊啊,可惜了……”
這婦人長得肥肥胖胖的,一雙眼愣是被肥肉擠的只剩下兩條細縫,帶了一股子尖酸味,白然看了一眼就覺得直反胃,不為別的,這人正是他那缺德二伯的妻室李氏。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氏跟那白正寶完全就是一個德行,損人利己的典範。要不然誰家的伯母一見面就誇侄子夫婿長得好看的,也不怕被人說不正經,真以為兩只眼睛快被擠沒了就沒人看得到那裏面的壞水嗎。
李博恩感覺到媳婦好像生氣了,因為對面那人,雙目一瞪,頓時就要起來,別看這傻子平時憨的要死,這一怒竟然散發出幾許煞氣,吓得李氏險些掉下牛車。
白然将人給硬壓了下去,這畢竟是他二伯母,身份壓在那,他可以說,但不可以打,最起碼明面上不行。不過這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吃虧的主,最起碼跟原主那樣受了欺負還得說謝謝的事可是做不出來的。
他盯着李氏一個勁冷笑,“可惜?什麽可惜?二伯母是覺得他李博恩娶了我可惜,還是之前沒發現這人相貌就這麽放手了可惜?我看應該是後者吧,這人雖然傻了,但有這麽一層皮在總是能值些錢的,加上先前的銀子玉佩,最少也能得上百兩啊。”
白家因為銀子把白然嫁人的事大家夥都知道,但具體數量卻是不知的,一百兩啊,怪不得白家蓋得那麽嚴實,兩臺車上的人看李氏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李氏嘴角動了動,想到自己剛剛被個傻子吓得差點失禁就想開罵,可一看到旁邊蓄勢待發的王嬸,瞬間就熄了,想到昨天回來被氣的心疼了半宿的當家的,幹巴巴道:“哪能啊,然子你想多了,二伯母就是順口一說,可惜了博恩的腦子,沒別的意思。”
白然看了原主的記憶早把這一大家子摸得透透的,沒別的意思?才怪!這一整家子都掉進錢眼裏了,不就是看博恩長得不錯後悔讓自己嫁給他,想讓人休了自己在賣給別人家換點銀子嗎。
其實他理解的還是有一點差距,李氏前面的事真都想了,但後面還得添上一句,這年頭願意服用孕丹的男子不多,白然這殼子還算過得去,一同賣了,還能多賺點。
如果白然知道,一定不會再說李氏半句,直接擄袖子揍人,不揍死丫的不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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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蔫了,旁邊一位婦人卻看不下去了似的,張嘴斥道:“我說白小子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看把你二伯母弄得,你父母死得早,她可是打小看着你長大的,你這是不孝,可是要蹲大獄的。”
這婦人白然知道,跟李氏關系不錯,品行上也不逞多讓,他一手一個将王嬸和再度想蹦起來的李博恩摁下,“這位嬸子,當今聖上以孝治國,不孝确可治罪,但聖上也說過不提倡愚孝,這老白家對我怎麽樣整個桃溪村都知道,你要真想說,等趕完集回去,咱們好好掰扯掰扯,現在可是在車上,別影響其他人心情。”
不就是大道理麽,當誰不會掰啊,你掰縣官咱就掰皇帝老子,誰怕誰啊!
白然這種沒經過封建制度熏陶的倒沒什麽感覺,但其他人就被這一句給吓住了,車上終于靜了,他心裏也舒坦了,扯過李博恩的肩膀靠了上去,美美的補上一覺。
到鎮上的時候差不多卯時五刻,集市裏剛開始熱鬧,下了車大家便三三兩兩的往裏走,有急着去擺攤的也有去買東西。
王嬸扯着白然和李博恩直奔她小兒子所在的藥鋪,那家藥鋪距離集市不算太遠,三人到那的時候剛剛開門。
這藥鋪很大,在鎮上是少有的百年老店,而藥鋪名字白然上輩子經常聽說,叫濟仁堂。
王嬸不是第一次來了,外面的夥計招呼他們坐下便進去叫王春去了,不大一會功夫王春就出來了。
這王春長得不如王石壯實,瘦瘦高高的,一雙大眼睛特別讨人喜,帶着股機靈勁,嘴也巧,見着自家娘親立即幾步跑過來道:“娘,怪不得兒子昨兒夢到您呢,原來今天有這喜事,兒子想您可想的緊啊。”
王嬸被哄的嘴都合不攏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想娘,真是。來,這是白哥兒,這是博恩,你哥夫。”
王春是知道白然的,兩人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對這人的遭遇心裏也挺同情的,尤其在得知對方嫁人後更生了幾分親近之意,他頗為複雜的看了親娘一眼,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其實自己也是個喜歡男人的,他掩飾的提起茶壺給幾人倒水:“哥,哥夫,這一路渴了吧,先喝口水。”
“謝謝。”白然不太會客套,道了謝抿了口水。
王嬸四周看了看,小聲對王春道:“白哥兒前兒個上山碰巧挖了人參,你給估估價,看你們這收不收。”
白然從懷裏将東西拿出來,打開布包放在王春面前,王春十歲便到了這藥鋪,這學了六七年了懂得自然不少,看到這人參有點驚訝,左右翻看了好一會才說道:“這參子已經快成人形了,瞧年頭大約七八百年吧,哥你若是要賣,我現在就去找掌櫃。”
白然點頭,他就是為這來的。
“那行,你等我會。”王春把人參還回去,起身就往樓上跑,很快就帶着他們掌櫃過來了。
這掌櫃是個中年人,姓趙,一下來先跟王嬸打了招呼,然後才對白然問道:“你要賣人參?”
“沒錯。”白然又将人參拿出來遞給趙掌櫃。
趙掌櫃嘴上挂笑,眼皮子眨都沒眨一下,随便翻了翻,便對白然道:“八百年的,年頭夠足,品相也不錯,現在一般的林子可是挖不出這樣的貨色了。”
趙掌櫃這話有幾分試探的意思,白然沒打算隐瞞自己進深林的事,但也不想說的太詳細,“自然,這是我冒着性命危險才挖到的,趙掌櫃覺得如何?”
趙掌櫃看白然的目光平靜,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當下也就不懷疑來路不當,點頭道:“行,既然是王嬸帶你來的,我也就給你個實惠價,六百兩。”
李博恩聽不懂依舊笑的傻呵呵的,王嬸卻驚訝的張大嘴巴,“咋這麽多……”六百兩,那可比白家騙走的那些還多啊。
白然裝作不經意掃了眼王春,見他微微點了下頭,便痛快道:“就按掌櫃說的。”
“春兒,去櫃臺拿銀子。”趙掌櫃将人參收起來,笑道:“如果以後再有這些好貨盡管送到我這便是,價格保管讓你滿意。”
“那以後就多多麻煩掌櫃的了。”白然嘴上應着,但心裏真不打算在去那片深林,畢竟那可是連獵戶都不敢進的地方,他又幾乎走到深處才偶然遇到這人參,六百兩若是省着點,花一輩子都夠了,又何必再去犯那個險呢。
趙掌櫃沒等着王春拿銀子回來,客套了兩句也就走了,看樣子對王春頗為信任。
大約一刻鐘的功夫,王春才拿着六張銀票和一包連整帶碎的銀子回來,遞給白然,“銀票是五張一百兩和一張五十兩的,這些銀子則是三錠十兩的,其餘二十兩都是碎銀子,櫃臺上有秤,你過一下。”
王春心細,猜到他們等會還要去逛集市,就把其中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破開了,否則數值太大,容易招賊。
“不用了,謝謝。”白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和王嬸約定好會和的時辰便帶着李博恩出了藥鋪。
錢有了,腰板就直了,看啥啥好,連後面跟着的傻子都越來越順眼了,白然非常好心的給他買了根糖葫蘆,李博恩吃了一口,吐了,俊臉皺成一團,就差抹兩滴眼淚應景了,“小然,酸。”
“哈哈……”白然顧不得是在大街上,放聲開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好一會才停下來把拿糖葫蘆拿過來,無視四周圍觀的人群,揪了下傻子的臉蛋,“這麽大年紀還怕酸,羞不羞。”
“不羞。”李博恩可憐巴巴的望着他,就像是被主人愚弄的大型動物,別說,還挺萌的。
白然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不逗你了,帶你吃好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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