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修文)
如果說白正風是白老太太最稀罕的大兒子,那麽白錦書就是整個老白家的寶,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掌心怕丢了,待遇可比白正風高上幾個級別不止。
白錦書被這麽養大,打小就沒不如意的時候,哪怕他嫌棄鄉下要他爹娘去鎮上過活,白老太太也是二話不說立馬拿錢,給他們家在鎮上買房子開鋪子。
當時全村人都在羨慕他家能去鎮上過活,可他卻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他白錦書出生注定就是個不平凡的,怎麽能被困在這鄉野之地,即便鎮上也不過是暫時落腳罷了,他可是要去京城當京官的。
或許一開始有人說他是妄想,但在他簡簡單單的中了秀才之後,周圍的人就都不那麽想了,巴結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像這樣被一個傻子揍得滿院子跑絕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要不是馬上就要秋闱了,他怎麽會特地跑這一趟,如果白然的事讓上面的人知道了,他這次科考會不會落榜暫且不提,就是秀才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畢竟這名聲對讀書人而言太重要了。
想至此處白錦書一邊被揍的四處瞎跑,一邊埋怨的瞪了他爹一眼,分家這等大事怎麽不跟他商量就能點頭同意了呢,糊塗!
“行了,博恩停手。”白然看了一會熱鬧,在傻子即将踢到白錦書子孫根的時候喊了停,不是他不想讓傻子踢下去,而是現在真心不是時候啊,就算真要踢也得給對方扣上布袋不知道是誰幹的才行。
“哎。”傻子聽話的放下扁擔,跑到白然面前裂開嘴笑了。
白然用袖口給他擦了擦汗,牽着人走到那兩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面前,諷刺道:“呦,今天是刮的什麽缺德風把您二位給吹來了。”
白正風整理好衣服拉着白錦書起來,假裝沒聽懂白然話裏的意思,埋怨道:“然子,錦書他可是秀才公,未來的舉人老爺,平常可忙的緊呢,這好不容抽空出來看看你,卻一進門就被那傻子拿扁擔追着跑,若他不是你夫婿,早被扔進大牢去了!”
白然聽後忍不住嗤笑出聲,“那現在的秀才公未來的舉人老爺,麻煩您往縣衙走一趟,把您私闖民宅被傻子揍了這事跟上面好好說說,最好在寫張狀紙啥的遞上去,我看最後沒臉的究竟是我還是你。”
白錦書氣的直哆嗦,這個他從小到大見慣了窩囊樣,壓根就沒放在心上的白然什麽時候敢這麽跟他說話了。
白然故作驚訝,“怎麽,難道我說錯了?”
錯了?當然沒錯,李博恩腦子有病,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都是能減刑的,打了個秀才而已,頂多被關進去幾天就完事了,可白錦書狀告親堂弟,不論結果如何,總是要壞了聲譽的,孰輕孰重,除非白錦書也傻了,否則就算打掉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裏吞。
白錦書喘了口氣,将那堵心窩子的氣壓下去,若不是他爹去桃溪村的那天他臨時有事去了縣城幾天,也不能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白然,我以是要當官的,若你是我白家的人,我這個做堂兄的自然凡是要護上三分,但若你非要分出去,那便與我白家再無瓜葛,以後有什麽事我也是不好插手的,依我看這分家的事還是算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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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真是沒見過這麽把自己當回事的,科舉還沒考呢就跟當了狀元公似的,這老白家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極品。
“我白然就是個鄉野農夫,天生土地裏刨食的,你們老白家的人當不當官和我沒半分關系,這當初立字據的時候就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了,若是你們一個個再死不要臉來我這攪合,我白然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去告你們,不但去衙門告,還要去京城告,我倒要看看你們老白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到底有沒有人管!”
白然将自己在末世時的氣勢都弄出來了,震得那兩人一愣一愣的,而後趁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手一個連拉帶拽,全給丢了出去,接着關門插上門闩。
傻子跑過來,将白然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蹭了蹭,一副求獎勵求表揚的笑模樣,“他們說我傻子,我打他們。”
“打得好,等會給你做好吃的。”白然在他的頭發上揉了幾下,看着門外兩人走了便帶着人背上他們家半袋荞面去了王蘭家。
他說過今天要去弄那些豬下水和血腸的。
過去的時候老王家一片喜慶,王蘭和王春正在收拾屋子,而王石正坐小板凳上傻笑。
白然看了一圈,見少了兩個人,便問:“我爹和趙秀才去哪了?”
王蘭眉開眼笑,手上的動作特別麻利,“趙秀才有事先回鎮上了,我讓你爹去請林家婆子過來吃頓飯,這不是殺豬了嘛。”
那個林家婆子白然有印象,長得肥肥胖胖的,平常總是笑眯眯的,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得,黑的說成白的,專門以給人家做媒為生,也就是傳說中的媒婆。
白然無語,“咱不是剛回來嗎,這也太急了點……”
王蘭毫不在意的說道:“剛回來咋了,倆孩子歲數都不小了,這媒婆早點去好早點把事兒定下來,我也好安心。”
“二哥,咱娘可是盼了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對象能不急嗎。”王春笑着放下手裏的活拉着白然出去,“我把那些下水洗了,不過還有味,你看看。”
白然跟着去看了下,王春洗的都挺幹淨了,再拿鹽搓搓也就成了,“把鹽拿過來。”
“哎。”王春應了聲就跑去拿鹽罐子了,回來兩人坐在小板凳上一點點搓着,不大一會傻子也過來了,蹲在白然旁邊看着,乖得不得了。
白然一邊洗一邊好似獎勵似的摸了摸傻子的頭發,傻子剛開始每次都會傻笑一下回應,後來看王春和自家媳婦都抿嘴直笑,才發現自己頭發上已經一股子難聞的味了,苦着臉道:“小然,臭。”
白然翻了個白眼,給他搬了個板凳,“知道臭了,誰讓你湊過來的,好了,別揉了,晚上回家給你洗。”
傻子不好好坐着,張開手就要去抱白然,白然吓了一跳,擡腿就把人踢回去,“坐好!”
“小然……”媳婦不給抱,傻子挺委屈,老實了一會後慢慢的往白然身邊移了移小凳,然後伸手偷偷去抓白然的衣角,抓住後偷瞄了對方一眼,見對方既沒打自己也沒甩掉自己就坐那傻樂。
白然甩了他個眼刀子,看似正在生氣,唇角卻是向上挑起些許,帶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王春看在眼裏,心裏羨慕的要死,臉上卻流露出幾許落寞,“二哥和哥夫的感情真好。”
白然嘴角一僵,抽搐了兩下,撇過臉去,“感情好?別逗了,一天到晚沒被他氣死就不錯了。”
王春眨了眨眼,用肩膀撞了撞白然,“得了吧,跟我還不承認,我看二哥夫不錯,二哥你也別瞎折騰了,好好過日子吧。”
“我不就是在好好過日子嗎。”這話說出來白然有點心虛,但又能怎麽辦,他總不能帶着傻子一輩子啊。
王春擦了擦手,板凳轉了個正對着白然,看看四周沒有其他人才小聲說道:“二哥,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和離?”
王春比其他人看的明白,白然也不否認,點了點頭,他确實有這個打算。
“二哥,二哥夫腦子壞了,你有沒有想過離了你他要咋活下去。你別說等找到他家人啥的,他家人要是想找,咱桃溪村地兒也不偏,至于到現在還沒動靜嗎,而且誰知道他家是個啥樣,要是不好,那你不是把人往火坑裏推嗎。”王春的話句句直戳白然的軟肋骨,他早就看出來白然是個嘴惡心善的,斷不會讓傻子回去遭罪。
“再說吧。”一提這事白然心裏就一陣暴躁,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難不成真把傻子送走遭罪?
算了,過一天算一天吧……
李博恩看了看王春,又看了看白然,手抓着的衣角又往上挪了挪,抓的更緊一點,雖然不理解,可心裏卻總有一股不舒坦。
東西洗好了白然便把豬血拿出來,先摻上水,然後往裏面拌荞面,等差不多有些粘稠的時候在放調料。
弄完了灌血腸就簡單了,把腸子一邊紮結實了,另一邊接上漏鬥往裏面灌豬血就成了,全部灌完之後再放鍋裏煮。
煮血腸的時候他便将其他東西也做了,蔥爆豬心,幹煸肺子,爆炒豬肝,完事後又将昨天吃剩的餃子熱了。
等王金水帶着林婆子回來正好開飯,林婆子穿的特別喜慶,一進屋就是一嘴的吉祥話,說的沒一個人不樂的。
一頓飯下來,大家吃的都還算不錯,尤其血腸下的最多,吃完飯撤掉桌子,王蘭和林婆子就做媒的事唠開了。
王家家底一般,不過聘禮還算豐厚,三樣銀飾加上五兩銀子,另外又給了林婆子五串錢作為謝禮。
這五串錢的謝禮在村裏也是少有的,林婆子似乎沒想到老王家能給這麽多,當下又是一通保證,高高興興的往程家去了。
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第二天一大早,林婆子便拿着程永飛的生辰八字回來報喜了,約麽一上午的功夫,整個村裏都知道王家大小子要和程家小子結親了。
不過這事不是最急的,因為白然認親請客的日子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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