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病重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頭暈的厲害，他也顧不上了，把東西極快的收拾好放背包裏，到前臺扔下足夠的錢找零也不要了就跑出了旅店。

小城裏出租車不多，尤其這個時間基本都休息了。他在街上跑了好半天才找到一輛，問清楚這個城市雖小，邊緣還有個支線機場，林遇馬上改變計劃不去火車站，讓司機直奔機場。

他顫抖着拿起手機，撥打了熟悉的號碼。

沒幾聲，電話就被接起來了。

“我操，林小遇，你跑哪去了？怎麽打電話都打不通，你看到短信了嗎，你爸急病入院正在搶救，你快回來吧！”

林遇心中一痛，差點兒說不出話來，“你......幫我照看着，我馬上買最近的機票回去。謝謝你，周舒齊。”

周舒齊只嘆了口氣，囑咐他別太着急注意安全，也就挂了電話。

最近一趟飛機在淩晨，正好還有空位，林遇買了機票在候機大廳等，只覺得心裏七上八下，想起來最近父親似乎越來越嗜睡，他竟然只當做是午覺沒睡好，竟沒看出任何征兆。

一時又想到方詢常囑咐他多回家看看，而他多數都不以為意，總覺得把手頭工作都忙完再回去就好，哪想到工作總也不能徹底完，父親就已經病重了呢。

想到方詢他心裏又是隐隐的痛，林遇抱住腦袋，趴在自己膝蓋上，眼淚浸濕了褲子的布料。

林遇到達的時候，發現小田在出口等他。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跟小田打了聲招呼。

小田領他去停車場，一路上體貼的什麽都沒說。

林遇上了車才發現小田的妹妹田靓也在車裏，手裏捧着好些東西，眼巴巴的看着他。

“林總，來的路上我買了些吃的，不管你有沒有胃口，都得吃飽了，你現在不能倒。”田靓柔聲說。

小田車開的平穩，在車上吃東西不是問題，林遇點點頭，他接過一碗粥，強迫着自己一整碗都喝進去。喝完了才覺得身體裏有了些熱氣兒，力氣也慢慢回來了。

“謝謝。”林遇說，對小田，也對田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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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沒說話，田靓也只是嘆了口氣。

一路的沉默，終于到達了醫院，林遇一步一步走進醫院大門，小田帶他到病房區。

“伯父已經從搶救室出來了，現在在病房，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小田解釋道。

林遇點點頭，走到病房門前，透過小玻璃窗往裏看，周舒齊坐在病房一側的沙發上打盹，毫無意外的，方詢也在，就坐在林父所躺病床的旁邊。

林遇推門進去，屋裏的人被驚動。

周舒齊一把把他拽進屋，剛想說話，就見方詢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林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母親躺在另一張靠內側的床上皺着眉頭已經睡着了。

“媽好不容易睡着了，別吵到她。”方詢低聲說。

林遇擡頭看他，都到這個時候了，方詢竟然還能這麽親熱的叫出這聲媽。

在場幾人默契的悄悄走出了病房，隔壁病房正好是空的，正好說話。

“是淋巴癌，晚期。”方詢說。

林遇身體晃了晃，方詢想伸手扶他，他避開轉身走到病床上坐下。

周舒齊坐到他旁邊，摟着他脖子靠在自己肩上。

“哭吧。”他說。

林遇卻沒有哭，他的眼淚在機場就已經流過了，哭完了，他就要堅強，爸爸倒下了，他就是一家之主，要撐起這個家。

好一會兒，林遇站起身來，“天快亮了，我去給你們買點兒吃的。”

周舒齊推他坐下，“我去買，你折騰了一宿，現在抓緊時間躺會兒。”

說着，周舒齊就出了病房，從林遇莫名其妙關了手機離開，他就覺出這兩人是出問題了，這時候正好給他們空間好好談談。

“休息一會兒吧，”方詢把林遇坐着的病床整理了一下，枕頭擺好，“你睡覺，伯母醒了我叫你。”

林遇沒拒絕，他躺上床，閉上眼睛。方詢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那個陳大師是個騙子。”林遇說。

“我知道。”

林遇睜開眼睛看他，“你知道還想跟我結婚？你為了你的家人能做到這個地步？方詢，我真是看不懂你。”

“我承認，跟你相親是為了讓他們放心......。”

方詢話沒說完就被林遇打斷，“什麽都別說了，方詢，以前種種都當做是一場誤會，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別來惡心我，我也不去惡心你，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了，至于公司的合作，你覺得奇遇可以就繼續，你覺得不行就按合同賠償違約金，以後咱們各不相欠。”

“小遇，你聽我把話說完......。”

這一次，方詢又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小田敲了敲房門，“伯母醒了。”

林遇起身下床，看都不看方詢一眼，徑直去了隔壁病房。

林母見了他的樣子，嘆了口氣，抱住他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

“小遇，對不起，不是媽媽不想告訴你，是你爸爸不讓，知道時就已經是晚期了，他不想你跟着着急上火。”林母說，語氣裏有深深的無奈和嘆息。

“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林遇問。

“半年前，你爸爸體檢時發現的，醫生本來說他活不過三個月，現在已經是賺到了。”林母的語氣淡然，該流的淚已經流盡了，她只希望丈夫能盡量痛苦的離去。

林遇又一次開始憎恨自己，他恨自己沒對父母給予足夠的關心和關注，恨自己如今的無能為力。

“要堅強，小遇，”林母捧着他的臉，“我們要讓你爸爸最後的日子過的開心，讓他了無遺憾的走。”

林遇點頭，這才想明白為什麽常常輸棋的爸爸會突然贏了姑父，為什麽一向不讓他喝酒的媽媽突然不再管他喝酒了。

其實種種細節都透露出了蛛絲馬跡，只是林遇的心沒放在上面，就沒發現。

“小方，”林母叫方詢，“謝謝你。”

“都是我應該做的，媽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方詢答。

林遇以為林母在因為昨晚方詢在醫院陪護的事道謝，他想以後二人就毫無瓜葛，方詢救過他的命，他會想辦法回報他，但現在，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方詢，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林遇說。

“是啊，小方，你先回去休息，昨晚你看護了一宿，再說還有工作要忙，你爸醒了我讓林遇給你打電話。”林母也勸道。

方詢看了看林遇的神情，心中嘆了口氣，“好，那我先回去，晚上再來。”

然後沒等林遇拒絕，就轉身離開了。

“這孩子真是有心了，”林母感嘆道，“我和你爸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這個孩子不錯，你爸一直希望我們離開後，你能有個伴兒陪你一輩子，如今你爸是得償所願了。”

林遇臉色難看，卻沒說什麽，這個時候他不忍心拿這些事情煩她。怪不得一向不怎麽操心他感情這類的事情的父母會突然逼着他相親。

“小遇，其實我們見他，比你跟他見面要早。”林母說。

“什麽？”林遇很驚訝。

“你們相親前，我們和你姑姑、姑父提前見了他一面，你姑姑的意思是提前讓我們把把關，我和你爸見了之後都對他很滿意，順便把家裏情況和你的情況都跟他說了。”林母拉着林遇坐到病床邊，“媽媽知道你的心結，你也許會怪媽媽對一個外人說你的事情，但是你爸爸身體越來越不好，媽媽也怕萬一哪天也離開了，你自己一個人太孤單。”

林遇動了動嘴唇，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我看出你和小方之間不大對勁兒，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媽媽要勸你一句，你的脾氣太較真了，适當放松一下，不要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兩個人相處就是這樣，要磨合要适應，”林母摸林遇的臉頰，“小方知道你爸的病以後 ，就從國外找來了專家，給你爸重新做了治療計劃，藥也都換成了最好的，可惜這病發現的太晚，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不過你爸這段時間狀态不錯，又多活了三個多月，而且過的很開心，也算不枉此生了。”

林遇愣住了，“方詢一直在幫忙給爸爸治病？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

“小方說怕你跟他相處會有負擔，所以一直囑咐我們不要告訴你。”林母說，“每次到醫院治療都是小方帶我們來，他要是實在不方便就叫小田帶我們來，幫了大忙了。”

林遇心裏五味陳雜，方詢替他完成了自己本應承擔的責任，而他當時還什麽都不知道，方詢時常提醒他多回家看看，他卻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方詢為什麽這麽做？為了達成他家人的願望，他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林遇覺得自己從沒了解過方詢。

中午的時候林父醒了，看上去很疲勞，但精神狀态不錯，沒力氣對林遇吼了，但還是語速很快，說話跟下刀子似的。

“別在這哭喪着臉猴着了，該幹嘛幹嘛去。”

林遇扯出個笑臉，“周舒齊給我放假了，我沒事可幹。”

林父不管他，一口一口喝林母喂過來的粥。

“你兩啥時候結婚？”林父問的很直接，“咱們國內不給領證，你們就辦個婚宴，把家裏人都請上做個見證就行了。”

“我......，”林遇剛想開口又被林父堵回去。

“你什麽你，慢慢吞吞別別扭扭的，我跟你說，趁我沒死，趕緊結婚，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做鬼一輩子纏着你。”林父瞪眼睛。

林遇心裏一堵，不再說話了。

吃完晚飯後，方詢來了。

“你們什麽時候結婚？”林父又問了一次。

“盡快，如果您和媽不介意太過倉促的話，下周我們就辦婚宴。”方詢答。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