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騙我？”

“你騙我？”

“顧軒你個王/八蛋你他/媽騙我？！”

沖上去又被攔下來。

咆哮聲混着眼淚一直往下砸。

裴秋看着眼前的場景愣的有些好笑。

他見過靳九溪潇灑自如的常态，見過靳九溪緊張沉默的模樣，獨獨沒見過靳九溪哭。

尤其還是邊哭邊罵。

裴秋伸手拉緊了自己的外套，轉身往外走。

原來，被騙的人還能歇斯底裏的嗎？

他還以為，就算是被騙，也沒有歇斯底裏的理由。

……不過，想來也是因為他有錯，所以他沒資格對邱逸歇斯底裏。

走的快了，撞到人。

低聲道着抱歉，又埋頭往前走。

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人拽着手扯回去，“你身體好了？”

冷冰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裴秋聽在耳裏微微朝後看，見邱逸正垂着眼看他，一雙笑眼微微眯起來，顯得有些陰鸷，他連忙低下頭道：“少爺好。”

邱逸冷哼一聲，一把将他環進懷裏，伸手就往他衣服裏摸，邊摸邊道：“你這才剛好就準備出去找男人了？”

邱逸說完輕笑一聲。

他的手正放在裴秋的心口，感覺到這個人跳動的心，他将手心貼了上去。

裴秋聞言不說話，垂着眼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邱逸想起上次顧軒同他說的，下手在裴秋身上蹂躏的力度放的愈發得重。

“剛剛靳叔叔發瘋，你在那兒想什麽？”

“沒有。”裴秋下意識的抓緊了邱逸的衣服下擺。

邱逸輕笑一聲，将下巴擱在裴秋肩上，“是嗎？你不會跟顧叔還有一腿吧？”

裴秋突然睜大眼睛。

“…邱，小少爺。”

感覺懷裏的人有些抖，邱逸伸手揉了揉他肚子，安慰道：“這麽拘謹做什麽？畢竟按一日夫妻百日恩來算，我同你也是有幾十年的恩情了。”

裴秋低下頭，嘴裏有些苦味，想了想他解釋道：“顧哥，是我恩人。”

邱逸理所當然的接話道：“所以你的報恩就是發/騷犯/賤？”

“……”

“怎麽？”

裴秋疲憊的眨了下眼，這小少爺按在他心口的手像是在挖他的心。

“顧哥是好人，他尊重我，我也要尊重他。”

邱逸挑了下眉，“你是指我不尊重你？”

“……少爺，你為什麽一定要曲解我的話？你明明是個聰明人。”

既不天真，也不笨拙。

為什麽一定要為難我？

“我是聰明人，你呢？”将手從裴秋衣服裏收回來，邱逸牽着他的手往屋裏走，然後将人帶到書房裏。

“你是蠢/貨，自以為是的蠢/貨。”

書房的桌上有很大一摞文件，裴秋站在書桌前，面色冷淡的看着桌面。

邱逸的話在他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蕩。

「你是蠢/貨，自以為是的蠢/貨。」

蠢/貨，對，就是自以為是的蠢/貨。

“看到桌上的文件了麽？那些都是你侍奉的那個大少爺的所有家産。”邱逸揪着裴秋的頭發将人推到桌子上，裴秋也不掙紮，聽在耳朵裏的話有些悠遠。

“你以為你很聰明？暗渡陳倉的伎倆使得很好？每天對我愛的要死？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顧哥？靳哥？笑死人了，你他/媽傻/逼成這樣怎麽活這麽大的？知道你的顧哥靳哥都怎麽說你的嗎？”

頭被按在桌上，裴秋半睜着眼，神色疲憊不堪。

“婊/子，蠢/貨，惡心的垃圾，自以為是，自私自利，任性妄為，貪圖享受的下/賤東西。”

邱逸說的起勁，又去扒裴秋的衣服。

手移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裴秋的臉。

邱逸愣了一下，停住了動作。

“……裴秋？”他小聲地試探着喊道。

裴秋依舊沒說話。

邱逸猶豫着松開手，将人扶起來，“你…”

裴秋聞言擡眼看他，看了許久，突然咧嘴笑了。

“王/八蛋，你/他媽的王/八蛋。”

他流了一臉的眼淚，笑容揚起的時候眼淚流進嘴裏。

苦，太他/媽的苦了。

——

邱逸下意識就伸手要給他擦，可是還沒挨着臉，就被那人退後一步的動作惹得收回了手。

“靳哥待我如何，顧哥待我如何，你知道什麽？”

裴秋看着那滿臉錯愕的小少爺，強忍着胸膛裏的一絲痛楚，冷冷道。

他其實壓根不在乎別人說什麽。

靳九溪如何，顧軒又如何。

他只是，想找個哭的理由罷了。

他非常想要歇斯底裏，非常想要大哭一場，非常想要痛罵一聲。

可是他沒有資格。

這小少爺實在太聰明了，連讓別人譴責他對他歇斯底裏的理由都沒有。

裴秋覺得視線模糊的怎麽也看不清東西，便擡手給自己擦眼淚，可是流的比擦的快。

他索性拿手捂着臉，紅着的眼睛在指縫裏窺探一絲窗口透進的白光。

還有那小少爺愈發冷淡的面容。

小少爺冷淡的看着他，聽着他壓抑的聲音反而輕聲笑了笑。

“這就忍不了了？”裴秋聽見他的聲音。

很溫柔。

很溫柔的聲音。

“可是你說，誰的成長是沒有代價的呢？”邱逸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輕輕握住裴秋微微顫抖的手，然後拉下來，看着裴秋通紅的雙眼，笑眯眯道：“你不應該這麽天真。”

“都說無欲則剛。”邱逸很輕很輕的碰了碰他的嘴唇，溫柔的摸摸裴秋的臉，繼續道：“你實在不應該貪心。”

他是第一次見裴秋除了做/愛以外的淚水，沒有裴秋那種悲戚，反而覺得開心。

像裴秋那種人，讓他哭，确實是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他不心疼，所以他可以很容易的控制着情緒，給裴秋制造更好的假象。

裴秋喜歡他，他聽過裴秋說的無數次喜歡。

可那都是裴秋的事。

他哭，他難受，他疼，都是他活該。

……

靳九溪同顧軒鬧了一場，嘴上舒坦了。

其實更舒坦的是心裏。

他從年少之際便喜歡上了這個人，與之處事多年更是将喜歡都變成了無法自拔的愛。

這個人還活着，是老天給予他的莫大驚喜。

尤其這個人還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喊着九溪的時候。

“聽說你和邱斐在一起過？”顧軒笑得兩眼彎起，朝熄了火的靳九溪道。

靳九溪瞪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大哥嫌棄了？”

“說的什麽話，我顧軒哪敢兒嫌棄靳大老爺啊。”

“嘁。”靳九溪下意識撇撇嘴。

卻想起裴秋那天從門外進來說的話——

「他說讓我好好照顧靳哥，他以後沒辦法再照顧靳哥了，怕靳哥不注意身體。」

他有些不自在的眨眨眼，看着顧軒滿臉的笑，卻又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話說小少爺那兩只兔子……”

顧軒“嗯？”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麽，應道：“你說大哥小弟啊，之前少爺生日的時候我送的。”

“……大哥小弟。”靳九溪皺起眉，疑惑道：“你是他誰啊？他這麽寶貝那兩只兔子？”

顧軒一愣，知道靳九溪說的他是指邱逸，細想卻又不知道怎麽回答。

“畢竟是他長輩，他小時候就黏我，挺正常的。”

靳九溪聞言反而不說話了，皺着眉沉着臉。

外面的人聽見裏面許久沒動靜了，戳着個領頭的人往裏去，梁六被人戳着脊梁骨往裏推，煩了一巴掌打回去，“你們一群沒節/操的！”

“嘿嘿，六子快去！”

“秋哥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诶嘿我說你這死孩子！秋哥對你不好嗎？他最寵你了！”

梁六摸摸後腦勺，這麽一想還真是，當即就往裏去了。

見了靳九溪和……顧軒？

梁六皺着眉，喊道：“靳哥。”

靳九溪點點頭，問道：“怎麽了？”

“我想問一下，秋哥……”

靳九溪看着梁六猶猶豫豫的模樣，心上突然有些酸。

“好着呢，好着呢。”他對梁六笑道：“你秋哥命好着呢。”

見他一連說了幾遍，都是篤定的語氣，梁六笑着道了句：“知道他好我就放心了。”

然後笑着出去了。

顧軒見他走，便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靳九溪。

靳九溪偏頭看他，半晌，吐出一句：“好個屁。”

顧軒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是活該，你這麽在乎做什麽。”

聽他這麽說，靳九溪詫異的揚起眉，良久，淡笑道：“當初可就你最疼他，我都比不上你，現在他出事了就是活該了？”

顧軒顯然也很詫異靳九溪會這麽想，微微擰眉，道：“你對裴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靳九溪心道我為什麽要對裴秋有意思。

顧軒擡手揉揉眼睛，無奈道：“別淌渾水了，少爺自然有他的想法。”

“你說的沒頭沒尾，到底是什麽？”

靳九溪依舊不依不饒的問道。

顧軒眼神一冷，很快又恢複，出口的聲音依舊輕佻，“裴秋這個人，所作所為都是活該。”

“一個本來很好控制的人非要有自己的意願。”

“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