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烈酒 哦,你想怎麽個失儀法?

穆騰兩手一攤:“看,我就說你們不會信。老實說,我自己開始都不信,可真的每一次都有錢,沒有一次走空。”

風長天不解:“這是什麽人?財神爺下凡了?”

穆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收到過信和錢,沒見到過人。”

姜雍容問:“他要什麽?”

在戰時提供糧饷助人成事的世家大族不少,姜家在大央開國之初也是扮演了這種角色。換一種方法說,這也是一種生意,姜家就是通過這筆生意換來了現在的權傾天下。

穆騰還是兩手一攤:“不知道。”

風長天忍不住道:“大哥,那你知道什麽?”

“信上說,他要我做的事,等我當上皇帝就知道了。”穆騰說着就氣,“可我這不還沒當上皇帝麽!”

風·罪魁禍首·長天摸了摸下巴,開始深思。

姜雍容一看他這神情,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開口道:“那這皇帝要不借你當兩天看看?說不定你還能收到信,咱們順藤摸瓜把人找出來,就有錢打北狄了。”

皇位難道是個物件,還能借來借去?

姜雍容頓時有了一種大臣們日常的心力交瘁之感。

穆騰也知道這事不可能,但看風長天的神情又多了幾分不同,他道:“如果當初的皇帝是你,我又何必造反?”

姜雍容聽出了他這句話裏的唏噓之意。

他是被先帝的任性随意斷送了前程,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現在應是大央的一員猛将,畢生心願是征戰沙場,馳騁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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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便是造化弄人。

“信上可有什麽線索?”姜雍容問,“信紙如何?筆跡如何?墨色如何?”

“每次的信都是看完就燒,哪裏記得這些?”照穆騰的意思,攻下皇城,這人自然會出現,便完全沒想過在這上頭費心思,想了想,道,“信上的落款從不寫名字,而是落印,印上是兩條龍,像是雙龍奪珠的樣子。”

雙龍奪珠……

當時穆騰與先帝争奪天下,奪得寶珠者為真龍,是這個意思麽?

姜雍容的意思是想讓穆騰把它畫出來,但目光落在穆騰被鮮血染紅的十指上,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風長天卻沒在乎這個,道:“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畫出來瞧瞧。”

穆騰自己也沒把這點傷當一回事,恰好旁邊就是獄卒方才找來的紙筆,只見他提起筆來,略一思索,定氣凝神,一揮而就。

姜雍容和風長天定睛細看,連林鳴都忍不住靠近了幾分,三雙眼睛都落在紙上,只見上面畫出一幅酣暢淋漓的墨寶——兩條曲裏拐彎相互糾纏的蚯蚓。

“哇,兄弟你這龍可真畫得不賴啊。”風長天大贊。

“……”姜雍容和林鳴臉上浮現出一絲非常相似的表情,都覺得陛下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可真不賴。

“看來你不單是功夫厲害,眼光也厲害。”穆騰頓時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樣子,然後感慨道,“你不知道,當年老子不管打到什麽地方,都有人捧着銀子來求畫呢。”

林鳴以詩書畫三絕名稱于世,被這幅畫實在刺激得不行,連身為人臣的規矩都壓不住,忍不住冷冷道:“你想多了,他們只不過是怕死而已。”

穆騰對此嗤之以鼻:“你懂個屁!”

風長天也道:“你這人,說話挺斯文,眼光怎麽這麽不行?”

林鳴:“……”

想在這幅畫面前當場自盡。

姜雍容努力想從這幅畫上找出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最後還是失敗了。

之前地動山搖,門上坍塌,早已經驚動了人,天牢的獄卒、巡防的羽林衛還有周圍的宮人,皆奮力挖掘,一面刨土,一面大聲,其中以一個人的聲音最大:“陛下!陛下千萬保重啊!小的來救你了!”

“統統給爺閃遠點!”風長天一聲大喝,聲振屋宇,門外的響動靜了靜,跟着人群齊齊應了一聲,外面很快安靜下來。

但風長天還不滿意:“再遠點!”

姜雍容已經聽不到半點聲響,可在風長天耳中顯然是另一幅景象,他不耐煩地吼道: “統統給我滾出牢房!”

很快,姜雍容就知道他為什麽要讓人退那麽遠。

他微微提氣,雙掌拍出,勁力宛如排山倒海,那堆土木石塊轟然一響,頓時飛沙走石,乖乖讓讓出了道路。

姜雍容原有些擔心生路一開,穆騰又要越獄,卻見穆騰只是呆呆地看着風長天,喃喃問:“這……這是什麽武功?”

風長天對這一手顯然也很滿意,傲然道:“化鵬。”

穆騰張大了嘴,“竟是傳說中天下第一的那份童子功——”

風長天猛然沖上去捂住他的嘴。

但是晚了。

那三個字已經在空氣裏回蕩。

童子功……子功……功……

姜雍容面上神色如常,不見一絲波動,像是什麽也沒聽到。

但心中其實是——

“!!!”

“………”

難怪。

原來如此。

離開天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星子益發明亮,風也益發寒冷。

從這裏回清涼殿,用走的得有大半個時辰。正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候,身上這件太監的袍服又因為品階不高,只夾了一層棉,寒風像冰水一般直往懷裏灌,姜雍容努力克制住不讓自己發抖。

風長天從懷裏掏出個巴掌大的扁圓镏金小壺遞過來:“喝一點,暖一暖。”

姜雍容拔開來,只聞得一股極為辛烈的酒氣,濃香撲鼻。大約是在身上捂得久了,連壺帶酒都透着一股暖意。

姜雍容喝了一口。

咽下去的時候才發現不對,舌頭幾乎下意識想把它頂出來,但被她強行鎮壓下去了。

這哪裏是酒,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吞了一口刀,從喉嚨到肺腑一陣火辣辣的熱意直沖進胃裏,像是柴堆被引燃了一般,身體立刻暖和多了。

風長天看着她努力忍着嗆咳的樣子,微微笑:“沒喝過烈酒?這可是北疆最好的燒刀子。在北疆,人們出門一定要帶兩件東西,一是刀,二就是它。”

姜雍容曾經品過天下名酒,江南的女兒紅,蜀中的錦花春,西域的葡萄酒……種種樣式不一而足。但多半是淺嘗則止,從來沒有喝過這樣濃烈辛辣的酒。

口舌雖然遭罪,但周身騰起的暖意是切切實實的,她忍着那嗆人的烈度,再喝了兩口,蓋好酒壺還給風長天。

北疆天冷,出門帶酒暖身,她懂,“可為什麽要帶刀?”

“因為誰說不定就會碰上北狄人。”

“北疆……有很多北狄人?”

風長天說起這個就來氣:“哼,什麽叫有很多?那幫北狄崽子根本就是把北疆當成了他們家的糧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可北疆督護楊天廣每年上的都是太平折,并沒有聽說過起了戰事。”

“呵,姓楊的壓根兒不敢打,人家拿了東西就走,兩邊碰都沒碰上,當然就沒戰事了。”風長天說着,拔開蓋子仰頭喝酒。

酒壺雖小,但他喝酒的姿勢豪邁至極,是姜雍容認識的人中僅見的。

那酒壺她剛喝過……但風長天向來不拘小節,想來根本不會在乎這個,姜雍容告訴自己也不必在意。

她的身上和臉上微微發熱,繁星滿天,風吹在臉上卻不再覺得冷,只覺得有股凜冽涼意,使人痛快。

“你二哥當初找到我,說要我來當皇帝,我就問他,當皇帝能打北狄麽?他說當了皇帝,萬民俯首,群臣聽令,想做什麽就什麽。我來了才知道,萬民俯不俯首不曉得,群臣那是完全不聽令,跟他們說了多少次我要打北狄,沒有一個人敢上折子直言其事,大家都只會拐彎抹角說國庫空虛,勸我不要大動幹戈。可你看,我那七哥修個墳就花了幾百萬兩,有這幾百萬兩,我早把北狄打下來了!”

“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陛下現在身處其位,該知道什麽叫顧全大局了吧。以大央的底子,現在去打北狄,若能一戰取勝倒罷了,一旦戰事持久或是輸了,整個大央便要成一盤散沙,千裏沃土拱手讓人都是常事。”

姜雍容說着輕輕嘆了口氣,“大央歷經數百年走到今天,已經像個遲暮的老人,輕易不敢有什麽大動作,因為生怕一動彈,還未将敵人怎麽樣,自己就先散架了。要征北狄,三五年內無甚可能,還是想想眼前的事吧。張有德身死,三百萬兩銀子斷了下落,戰事初平,各地本來就在等銀子撫恤,又近年關,照例要另加恩饷,還有陛下今晚險些拆了天牢,明天的奏折只怕一口箱子裝不完……”

她說到這裏頓住了,因為風長天看着她,眼中有明顯的笑容,也有明顯的訝異。

“怎麽了?”她問。

“雍容,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麽多話。”風長天笑道,“繼續,我覺得你說得真好,比那幫老頭子說得好多了。”

姜雍容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掩住了自己的嘴。

她在幹什麽?

後宮不得幹政,更何況她還不是他的後宮。

父親在教導她這些的時候早就再三警告過她,這些事她要懂,但絕不能讓皇帝知道她懂。

身體在烈酒的刺激下微微發熱,那些酒像是化成了細密的輕盈氣泡,一個又一個地湧上她的唇舌,她的腦子。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舌與腦子的一天!

她這是……喝多了?

“是妾身多嘴了。”在腦子變得更加不受控制之前,她行禮道,“妾身有些乏了,能否請陛下賜妾身宮內走馬之權?妾身想快些回去。”

星光輕柔,為整座皇宮都罩上了一層雞蛋清一般的透明顏色。風長天那極好的眼力下,清楚地看到姜雍容的臉泛出了一層淺淺的紅暈,似要化成水滴下來。

說她醉了吧,她的口齒依然清晰,眼神依然清明。

說她沒醉吧,她的臉居然紅了……

風長天只覺得有一百只小貓在心裏頭喵喵叫,叫得人又癢又軟,手已經不由自主,去扶住她的胳膊,聲音也柔軟得不像話:“你既然累了,還騎什麽馬?我直接送你——”

姜雍容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清亮的眼睛筆直地望向他。

平日裏她一直是低眉垂眼,從來不肯正視他,哪怕是迅速掃上一眼,也要行禮請罪。可這時,她定定地看着他,他才知道她的眼睛有多明亮,仿佛滿天星光皆墜入其中。

“陛下不可。”她清晰明确地拒絕他,“妾身好像醉了,再和陛下待在一起,恐怕會失儀。”

風長天難得見到姜雍容這副模樣,心裏癢極了,道:“哦,你想怎麽個失儀法?”

“妾身會問及許多不該問及的事,例如,”姜雍容頓了一下,看着他目光瞬也不瞬,“陛下的童子功。”

風長天:“……”

他依然保持着伸手扶她的姿勢,整個人在寒風中驟然凍成了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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