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也是我的夢想

“那我們來商量一下, 你一周前喝醉了強吻我那次，要怎麽處理？”

尹梨深吸一口氣，她咽了咽口水, 随後努力找回正常說話的語音語調, “欠着。”

謝靳時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微微挑眉, “我記得我這車裝了車內的記錄儀，也不知道內容是幾天一覆蓋，但我感覺前天的應該還在……”

“謝靳時。”尹梨從牙縫裏擠了三個字出來。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大名，果然叫完以後謝靳時一下子就消停了，抿着嘴用餘光瞟她。

“閉嘴。”尹梨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謝靳時無聲地笑了笑, “我想起來了，行車記錄儀被鐘思齊吃了，前天什麽都沒錄到。”

車很快在抵達謝家，謝靳時推着她的行李箱走在前面。

二人徑直往客房的方向走，快到客房門口的時候尹梨聽見了些動靜, 再往前走, 她遠遠兒的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在她住的客房院子裏忙碌。

“這是……”尹梨跟随謝靳時停在了門口等待。

兩個工人正合力擡一顆光禿禿的樹, 怕枝幹撞到月洞門上, 動作十分小心緩慢。

“之前裏面的樹都砍了？”待工人通過後，尹梨探身看了看, 院子裏原先種着海棠的地方留下了幾個大坑。

“移到西苑了。”謝靳時幫她将行李箱拎進去。

院內施工嘈雜, 他幫尹梨關上了窗戶, “下午你給橙子上完課他們應該就全部栽好了。”

謝靳時沒久留，他中午有個餐會，下午還約了人談事。

謝靳時離開後沒一會兒，謝牧川拎着尹梨的午飯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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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食盒後從口袋裏拿了個東西遞給尹梨, “阿姨打掃的時候在西苑床頭底下發現的。”

尹梨将紙張展開，是先前謝靳時給她的那幅地圖。

因為是尹梨的東西，謝牧川前幾天拿到手後都沒敢打開，這會兒才有機會瞟了一眼，有些吃驚，“謝總親自給你畫的？”

冷不丁聽見謝牧川不稱呼他為小少爺了，尹梨還有些不習慣，“他畫的嗎……”

尹梨看着失而複得的地圖，突然指着上面的的老虎頭問他，“這是哪兒？”

謝牧川看了看，“謝爺爺和謝老師他們的住處。”

尹梨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怪不得上次謝靳時強調了不讓她過去，原來是怕身份穿幫。

她将地圖收好，無意間瞟見窗外工人們正在給剛栽好的樹澆水，随口問道：“為什麽突然要把院子裏的海棠換了？”

“謝總吩咐的。”謝牧川沒想到謝靳時沒告訴尹梨，“謝總說以後這個院子不作為客房使用了，特地讓人找了幾株梨樹，園丁都說冬天移植怕難活……”

“然後呢？”

謝牧川清了清嗓子，“謝總說可以加錢，他還親自寫了幅字，送去叫人刻了，到時候把門洞上面的字換掉。”

尹梨隐隐猜到了什麽，正巧謝家的傭人拎着東西進來請示謝牧川，“川哥，現在讓他們把字換上嗎？”

“換吧。”謝牧川示意他将蒙在上面的海綿紙揭開，笑着看向尹梨，“鐘思齊說謝總寫了一晚上才挑了一張滿意的。”

青灰色的方形石料上拓了一個梨字。

尹梨耳根子一紅，低着頭沒說話。

謝牧川見狀揮揮手讓他們出去忙活，“我就先走了，下午兩點鐘我來帶你去橙子那邊。”

“好，麻煩你了川哥。”尹梨起身送他到門口。

“不麻煩，尹小姐念着我的好，以後等你能做謝總的主了，記得給我加工資就行。”

一心只有漲工資的謝牧川下午兩點不到就到了尹梨房間門口，他敲了敲門，待尹梨出來後揚了揚手裏的保溫袋，“給你和橙子買的奶茶。”

尹梨回去拿了一盒小熊曲奇就跟着謝牧川出了門，她惦記着曲奇第一次送錯了人，這次特地買了盒新的過來。

他們還沒走到謝思澄的書房，在花園轉角的時候就看見了香樟樹下面站着踢落葉的小人。

“牧川叔叔，梨梨姐姐。”謝思澄看見他們過來，立刻小跑着沖到二人身邊。

“小祖宗，你的奶茶。”謝牧川将保溫袋遞給他，揉了揉他的發頂，“行了，你帶姐姐進去吧。”

謝思澄朝尹梨伸出了手，随後牽着她大步往裏走。

到了房間裏坐下，謝思澄吸了一口奶茶後便拿出了自己的周末作業，“姐姐，我有數學題不會。”

尹梨一愣，看着他手中的三年級奧數題精選，有些慌亂。

“姐姐是英文家教……”江城大學的小語種專業不用學數學，正經算起來尹梨已經五年多沒有見過數學書了。

謝思澄趴在桌子上蹬腿，撒嬌道：“姐姐，你看看嘛。”

尹梨萬般無奈地翻開了他的奧數題冊，一秒、兩秒……時間緩緩流逝，她終于在五分鐘後，給出了答案——

“姐姐不會。”

謝思澄重重地嘆了口氣，将奧數題冊合起來放到一旁，嘟囔道：“我爸爸有時候也不會，但叔叔都會……”

尹梨翻開他的英文作業，随口稱贊道：“你叔叔厲害。”

“可是叔叔忙，不願意教我。”謝思澄眼巴巴地看着她。

“怎麽會，等他不忙的時候一定會教你的。”尹梨專心看他英文作業上的錯題，沒發覺這小子正憋着給她挖坑。

“那叔叔晚上回來以後，姐姐可不可以讓他教我？”

“當然可……”尹梨突然一頓，她想到了謝靳時那狗脾氣，連忙改口，“姐姐不能替他答應哦，你晚上自己去問你叔叔。好了，你過來看這一題……”

硬生生将話題拉到了英語學習上，尹梨發覺謝思澄其實專注力很不錯，起碼比她小學二年級學數學的時候專注力好。

講完了謝思澄前幾天的錯題，尹梨翻開了他書架上的課外習題冊，“你寫一個課時的讓姐姐看看你的水平好不好？”

謝思澄歪頭看着她，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不寫這個。”

“什麽？”

“這個太簡單了。”謝思澄将她手裏的二年級英語習題拿到旁邊去，然後從抽屜裏掏出了一本小升初的習題冊遞給她，十分自信，“姐姐随便挑。”

……

尹梨看着某個一臉臭屁的小朋友，她仿佛能腦補出謝靳時小時候的模樣，一定跟謝思澄差不多。

不過他們叔侄倆臭屁是有資本的，謝思澄花了規定時間的一半就完成了一份六年級的英文試卷，正确率也相當高。

由于他的英文水平比尹梨想象得要高很多，後者又找了份較難的卷子給他，想看看他的上限。

謝思澄已經在書桌前面坐了一個多小時，原本挺得筆直的腰杆兒這會兒也塌了，他寫了幾題就開始走神，指着牆上小時候學拼音的貼畫問道：“姐姐，你知道榴蓮的英文是什麽嗎？”

“Durian。”尹梨頭也沒擡。

“山竹呢？”

“Mangosteen。”

謝思澄嘆了口氣，扣着書頁角落，絞盡腦汁想考倒她，尋了個他覺得最最生僻的水果問：“那蓮霧呢？”

尹梨這才發覺謝思澄心思不在寫試卷上了，她擡起頭看向謝思澄，“你不想寫試卷對不對？想學新單詞？”

謝思澄連連點頭，“嗯嗯，姐姐，我今天已經寫了一份試卷了，可不可以下次再寫。”

“可以。”尹梨十分好脾氣地将他眼前的卷子合了起來，“橙子你拿一張白紙給我。”

謝思澄遞給她一張A4紙，尹梨在手機上搜索了些什麽，然後拿起筆抄在白紙上。

不一會兒，她寫了整整兩列的英文單詞，全是跟食物有關的。

将A4紙放到謝思澄眼前，尹梨淡淡地說道：“周三前背完，你爸說你周三下午放學很早，我到時候來檢查。”

謝思澄苦着小臉兒，慢吞吞地将牆上的計劃表摘下來。

他拿了支黑筆，在周三那天的空格上寫上——英文單詞檢查。

尹梨看着一個二年級的小朋友做事情如此有條理，十分欣慰。她側頭去看那張滿滿當當的計劃表，上面寫着謝思澄各個課外班的時間，還有下次月考和交手工作業的時間……

但有計劃表的最下面，有一行大字格格不入。

其餘的日程他都用的是黑筆，唯有一行大大的紅字十分突出顯眼。

尹梨定睛一看，不知不覺讀出了聲音：“每天……每天祈禱叔叔和姐姐早日結婚？”

謝思澄獻寶一樣地将日程表往她眼前推了推，換上了一副求誇獎的表情，奶聲奶氣道：“姐姐，你幫我跟叔叔說，我有乖乖幫他祈禱，幫我問他可不可以每周給我講一次數學題，好不好？”

尹梨哭笑不得，謝靳時到底跟孩子說了什麽。

面對着謝思澄期盼的目光，尹梨也實在不忍心拒絕他，便答應了，“好，我回頭幫你問你叔。”

晚上，尹梨正在房間裏寫明天早晨給大老板彙報的文件，聽見院子裏有腳步聲傳過來後連忙起身去開門。

謝靳時風塵仆仆地從遠郊趕回來，沒來得及回屋就直奔尹梨房間。

“給你帶的甜點。”他将手裏的保溫盒放在桌子上，拉開凳子坐了下來，随手從尹梨的零食箱子裏撿了瓶飲料喝，“橙子有沒有鬧騰？”

“沒有，挺好的。他基礎很好，反應也很快。”尹梨拆開保溫盒，裏面是一份熱騰騰的藕粉圓子，最上面還飄着一些黃澄澄的幹桂花。

“對了，你侄子讓我幫忙問問你，能不能每周騰一點時間出來給他講奧數題。”尹梨往嘴裏送了一口藕粉，滿口生香，她忙不疊又往嘴裏舀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他爸和我都不會，只能指望你了。”

謝靳時挑了挑眉，“每周？”

“嗯。”尹梨笑了笑，給他複述謝思澄的話，“他說他每天都在祈禱叔叔和姐姐早日結婚。”

“喔——”謝靳時笑了，果斷應下，“可以。”

謝靳時擡手解了襯衣頂上的扣子，又去解袖口的。直到身上那件板正的白襯衣不再規矩，松松垮垮下來，謝靳時才停下了手，覺得周身的束縛感稍稍降低。

他看着專心吃藕粉圓子的尹梨，慢吞吞地開口：“你先別吃了。”

“嗯？”尹梨嘴裏的圓子嚼了一半，匆匆地吞下腹，“怎麽了？”

謝靳時雙肘抵在桌子上，身子前傾，問她：“依你看橙子這夢想哪天才能實現？”

“橙子的夢想？”尹梨覺得他臉皮太厚。

謝靳時凝視着她，很快移開目光看向那碗藕粉圓子，輕笑了一聲，“也是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