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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素素捧着一碗梨汁奶酪慢慢吃着, 她臉上看不出半分表情,可心裏的愁緒卻如線頭一般理也理不清楚。她本是信心滿滿,眼下卻憑添了幾分憂慮。

肚子裏的孩子忽然動了起來,呂素素一晃神, 忙輕輕撫着肚皮, 目露出柔色來。這是她最心愛的孩子, 雖然不是她同心愛的平郎所生, 可卻是她的第一個孩,聰明靈秀,前途無量。

輕輕撫了幾下,肚子裏的小人兒就不動了,呂素素笑了笑, 拎起勺子又吃了一口梨汁奶酪,只是很快她又笑不出來了。

那個何氏不僅跟着平郎來了這蒼桐縣,竟還轉了性子,瞧着賢惠了不少。不過也是了,她眼下是個有夫之婦,肚子裏還懷着孩子, 也難怪她不似上輩子那般,一見着他們母子便恨不得放把火燒死他們。卻也可惜了, 上輩子平郎守口如瓶,說不告訴旁人言哥兒的真正來歷,便半句也沒透漏出去, 叫他穩穩當當坐住了朱家大房庶長子的位子,這輩子卻叫何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呂素素因着這事兒很是悶悶不快,可到底也沒甚法子。

等着朱文龍的後事處置妥帖,朱兆平帶着一行人, 便又踏上了往蒼桐縣的去路。這一路卻不比之前,因着多了個呂素素,朱兆平擔心她懷着身子車馬颠簸再出了不妥,于是又故意放緩了行程。何婉儀雖知道朱兆平沒有半絲的男女情意,可心裏還是不高興得很。

這一日到了峰口鎮,這鎮子乃是隸屬蒼桐縣的一個小鎮,比不上蒼桐鎮,卻也有幾分熱鬧。朱兆平叫人把車子安頓在臨時打尖的客棧裏,便命宋媽媽去服侍呂素素安歇,轉頭又讓玉葉拿了帷帽給何婉儀戴上,叫上了小厮茗雙,幾人往集市上去了。

何婉儀心裏還只不快着,便借口身上疲倦,不肯一道去。朱兆平自是看出了她心頭的抑郁,雖是不知何故,卻也有心哄了她歡喜,于是上前去半推半摟,連哄帶說的,便将何婉儀拉出了門去。

兩輩子了,何婉儀還是頭一回見着這樣的集市,随便扯了塊兒油布拿竹竿撐着,下面擺上幾塊兒板子,再把貨物擺上去,便能開張了。賣的東西也不是什麽金貴的,瞧着做工又粗糙,卻是勝在一個新鮮。

朱兆平瞧着何婉儀看得歡喜,低聲笑道:“可是看中了什麽,我買給你。”

何婉儀本來拿着一個瓷質小馬駒兒在看,聽他這麽一說,便把那馬駒兒擱了回去,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就走了。

朱兆平愣了一下,随即笑盈盈跟了上去。

何婉儀又在另一處攤子前頭立住了腳,這回看上的卻是一個瓷質蓮花燈。那蓮花燈樣式簡單,通體雪白,只在花瓣的末端暈染了一些淡紅,便是那花瓣也做工極好,條條紋路清晰可見。何婉儀一瞧,便喜歡了。

朱兆平這回也不問何婉儀是否看中了,直接同那攤主問了價錢,然後吩咐茗雙付錢。

何婉儀心滿意足地捧了這蓮花燈往前走,再擡眼看向朱兆平,眼裏的晦澀便少了許多。朱兆平見她歡喜也跟着歡喜起來,忙不疊地又給她指點這攤位上的各色物件。

呂素素在屋子裏悶夠了,便起身開了房門,迎頭便見着何氏身邊的宋媽媽走了過來,見過禮沖她笑道:“朱大嫂可是屋子裏悶壞了,今個兒天氣好,不如老奴陪了大嫂往院子裏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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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着何氏的這位忠仆竟是對自己喜笑顏開,呂素素心裏還是有些不适,不過她很快笑了起來:“不必,我去尋了妹妹說話。”

宋媽媽笑道:“不巧得很,奶奶叫四爺帶出去逛集市去了。”

呂素素眼皮子一跳,臉上的笑便淡了:“瞧着妹妹同朱四爺夫妻情深,真是羨煞旁人了。”

“可不是的,咱們家四爺就是離不開奶奶的,本來家裏的大太太是不許奶奶跟着一道來的,偏四爺非要帶了奶奶一同前來。”宋媽媽一聽這話便喜不自勝,等着話出口來才驚覺說錯了話,卻是把家裏頭的陰私說給了一個外人聽,再瞧着呂素素臉色不對,想起這女人的夫君才剛因着自己四爺而死,忙又斂了笑意,柔聲說道:“老奴陪了大嫂出去逛逛,多曬曬太陽對孩子好。”

呂素素微微點頭,就任憑宋媽媽扶了她去了客棧後頭的小花園。

何婉儀同朱兆平午間不曾轉回,卻是在外頭的小攤兒上用了飯。

“想吃什麽?”朱兆平柔聲笑問:“我聽說這裏的面食最是有名,你瞧面攤兒便有許多。”說着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位說道:“那個叫做砂鍋面,裏面下了細細的面條,再下入各色配菜,等着熟了撈出來放在大碗裏,澆進去高湯,點綴一些青白蔥花,芫荽,若是喜歡吃辣,那桌面上有放了辣椒油的搪瓷碗,吃飯的人可以自己拿來。”

何婉儀笑了笑沒出聲,見那攤位原是小兩口兒一起操持的,忙忙碌碌,臉上卻滿是掩不住的笑意,便是隔着遠遠的路,還有那一層層的白氣,她也能清楚地感知他們的快樂。

心裏一顫,何婉儀仰頭瞧了瞧朱兆平,也不知道這輩子,他們可會有心心相印的那一日。不免又想起呂素素來,眉心一蹙,何婉儀立時不高興了。

朱兆平莫名其妙地看着何婉儀忽然又板起來的小臉,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怎的好好的,忽然又不高興了。于是頓了頓,指着另一處飯攤子道:“想來你是不愛吃面,這裏有賣大魚馉饳兒的,你要不要吃一碗?”

何婉儀本來還在置氣,聽得朱兆平耐着性子這麽一問,忽地一怔,想起自己這輩子是想着要做一個賢妻的,既是要做賢妻,便不能動不動就給相公甩臉色耍性子的,于是忙又堆起笑,說道:“也好。”

朱兆平不免又眼神莫名地将何婉儀看了一回,心說這女人原以為是個母老虎,後來又瞧着淚眼輕灑的,似是個柔弱的,偏偏又情緒多變,臉上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頓了頓皺眉說道:“娘子,情緒多變不利于養生的。”

何婉儀臉上一紅,又忍不住睇了朱兆平一眼,哼道:“我便吃一碗馉饳兒了。”說着上前去,便在那空桌子上坐了下來。

朱兆平同玉葉幾人也都跟上去坐下,茗雙揚手道:“店家,要四碗大魚馉饳兒。”

這攤位原是一對兒中年夫妻在經營,聽得召喚那男的忙應了一聲:“就來。”跟着就去拿了托盤,同自家婆娘一道兒,麻利地整治出了四碗馉饳兒,就端着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道:“客官吃馉饳兒。”

何婉儀見着那淺淺小碗裏頭盛了四只,每一只都體型碩大,仿佛小兒拳頭一般,不覺笑道:“瞧着倒似年下時候吃的餃子。”拎起勺子舀了一個,擱在唇邊輕輕一咬,卻是滋味兒鮮美,肉汁滑嫩,不覺又笑:“好吃。”

這話一出其他三人都笑了,朱兆平也拿了勺子吃将起來。

女子自來胃口小一些,何婉儀同玉葉用完一碗,皆是吃得肚皮滾圓,滿口生香,朱兆平卻是吩咐茗雙又叫了兩碗來。他将碗裏的挑出來兩個給了茗雙,自己把剩下的吃盡,又喝了些湯水,心滿意足地抽出帕子擦了擦嘴。

“這集市瞧着熱鬧,來往的人臉上也少見寡淡愁苦,想來此地的百姓日子豐盈,是不愁吃穿的。”

何婉儀笑了笑,溫言道:“果然還是四爺有見地,似我等內宅婦人,便想不到這些的。”

朱兆平便笑道:“你若是願意聽,我便時常撿些有意思的說給你。”

何婉儀自然是希望能和朱兆平多親近,能夠多多說話,也省得那個呂素素見縫插針再迷惑了朱兆平去,于是頓了頓,輕聲說道:“四爺若是願意,我自然是歡喜聽的。”

兩人近些時日時常膩在一處,夜裏又隔三差五親近一回,眼下自然比剛成親時候親昵了許多,朱兆平笑了笑,吩咐茗雙去付賬,自己帶了何婉儀主仆二人,又往集市深處而去。

此番走走停停,等着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夜幕四落,星子東升。

呂素素一手扶着欄杆,另只手輕輕搭在肚皮上,抿着唇立在二樓的陰影處靜靜看着。沒想到這輩子他們竟是這般的夫妻情深,蜜裏調油,心裏又忍不住氣憤起來,再看着何婉儀二人歡歡喜喜的模樣,還有後面跟着的那兩個下人,手裏俱拎滿了東西,心中郁悶更勝一層。

心裏細細碎碎的疼,呂素素轉身回了房裏,在椅子上坐下,又覺心中惆悵愈盛。那樣的親昵,原是她和平郎才有的。腦中慢慢想起上輩子的光景,呂素素唇瓣間難免溢出淡淡輕嘆來。

那時節潘雲已經死了一年多了,這個何氏也被奪了權柄,禁足在棠梨閣裏不能出門,她守在平郎身邊兒眉眼溫順,刻意讨好了那麽些年,終于喚得了平郎的回眸一顧。再然後,平郎便搬進了她的明月軒,那起初的兩三年,是她上輩子最好的光景。雖然她還是頂着二房的名頭,可手裏捏着管家之權,任誰也不敢小瞧了她。

呂素素想着,便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惜啊,好景不長,等着她同平郎的第二個孩子将要落地的時候,她吩咐人在何氏的耳邊念叨,說是只等何氏一死,四爺便要扶了她做正妻。又背地裏叫心腹在何氏的湯藥飯食裏動了些手腳,那何氏本就抑郁得了重病,此番一來,很快便撒手西去了。她還以為以後的日子再沒甚煩心的,偏那賤人,将她手裏捏着的那些東西,就都告訴給了四爺。

似是再也不忍去想此後的情形,呂素素起身在屋子裏走了兩圈,便聽屋門被人輕輕敲響。

打開門,卻是何婉儀。

何婉儀瞧見她便笑了起來,說道:“不知嫂子今日覺得可還好?”又回身将玉葉手上拎着的東西拿來給呂素素看:“今日裏四爺帶我去逛了集市,雖說集市上好東西不多,可妹妹也挑選了幾樣專門捎給嫂子。”說着舉起手給呂素素看。

對上何婉儀的熱情和親近,呂素素還是有些怪異的感覺,眼睛往那些東西上看看,皆是一些小玩意兒,算不得貴重,卻也勝在精致,不能說是何氏慢待。笑了笑說道:“有勞妹妹費心了。”便要伸手去接。

何婉儀卻往後面一躲開,把東西交給玉葉:“你拿去屋子裏幫忙放好。”又笑着道:“可是宋媽媽伺候的不妥當,怎的聽宋媽媽說,嫂子不肯媽媽在身邊伺候?”

呂素素眼皮子一跳,忙道:“宋媽媽的行事可是再穩妥不過的了,只是我不慣旁人伺候,這才叫宋媽媽自去歇息了。”

何婉儀笑了一回,心說這個呂素素八成跟她一樣是個重生的,這才不慣宋媽媽在她跟前伺候,點點頭說道:“卻是這個緣故。”又道:“只是嫂子也要快些适應才是,到底嫂子懷着孩子,每日裏一個人呆着,萬一有個好歹也不好及時發現。此地到底還在路途中,等着到了鎮子上,我叫宋媽媽尋了人牙子過來,給嫂子挑兩個使喚的丫頭。”

說完也不等呂素素再說甚,略略颔首笑道:“四爺還在屋子裏等着妹妹,妹妹這就先去了。”話說完,何婉儀如願以償地看見呂素素稍微變了臉色。

呂素素只覺心頭上酸澀痛楚異樣難忍,緩緩吸了口氣,淡淡道:“如此,就不耽擱妹妹了。”

何婉儀笑了笑,看着玉葉出門來,才轉身離去。

呂素素關上門,回身坐在椅子上,看那幾樣瓷器已經擺在了屋子的條案上,心頭上立時湧出百般的不快。這個該死的賤人!呂素素的兩彎柳葉長眉緊緊彎起,暗自盤算着,必定要想個法子給那何氏一個好看。

何婉儀眉開眼笑地回了屋子,她便是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呂素素這時候心裏必定是五味雜陳,羞怒得很,上輩子總是眼睜睜看她在自己個兒眼前賣弄,如今可算是報了一回仇嗎,出了口惡氣。

朱兆平見着何婉儀滿臉堆笑,不禁擱了手上的書卷,笑問道:“這是有了什麽好事,竟叫娘子如此高興?”

何婉儀抿抿唇笑着沒說話,片刻後嬌嗔道:“就不告訴你。”倒惹得朱兆平臉上的笑意更盛了,起身拉起何婉儀摟在懷裏,在她兩片櫻唇上吻了吻,暧昧笑道:“瞧你這般高興,我這心裏也很高興。眼見着這夜色已深,咱們不如早些安歇了,等着躺在床上,我也好給你講講外頭的一些趣事。”

何婉儀見他臉色倒也平淡,偏偏眉眼間似乎帶了點兒什麽意思,扪心一想,便知道這厮說得到底是什麽意思了,臉上紅了一片,将朱兆平一推,裝出柳眉倒豎的模樣,嗔道:“哪裏就夜深了,四爺若是貪睡只管自家睡去,我可不要這時候就洗洗睡覺了。”說着扭身出了門去。

朱兆平笑意盈盈跟着出去,一疊聲問道:“那娘子要去做什麽?告訴給為夫知道,為夫跟你一起去。”

何婉儀笑而不語,只把腳步加快。朱兆平含笑飛了她一眼,立時邁開腳步追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看着好似不遠不近的距離,可近處之人瞧着他們二人的神色,便知道這兩人必定又是鬧了什麽鬼。

這情形落在呂素素的眼底,由來又是一陣心痛。

宋媽媽剛巧放了湯碗從屋裏出來,看着對面樓梯上那二人的情形不覺笑出聲來,說道:“奶奶和四爺果然是伉俪情深,瞧着這模樣,怕是過不得幾日便能得了好消息呢!”

什麽好消息?呂素素一怔,才意識到該是那何氏有孕的好消息了。她勉強向着宋媽媽一笑,回轉身進了屋裏關上屋門,一張臉便拉了下來。

何氏上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還是個傻子。原本那傻子礙不得她的事,偏偏這個傻子又不似真傻,瞧着異于常人,卻恍惚又是個人精,能看透每個人的心思。每每見了她,不是拿東西砸她,便是故意使壞,叫她吃了苦頭。可四爺卻對這點子骨血十分偏愛,說是掌上明珠也不為過。

這般想着,呂素素不禁想起了玉露,那個丫頭便是在她的授意下,悄無聲息作踐了那傻子,然後又尋了個好時機,叫那傻子淹死在了荷花池裏。可惜這回何氏的身邊只帶了宋媽媽和玉葉兩個,這兩個人,個個兒都是忠心耿耿的。

呂素素心裏的愁悶又添了一層,擡手掀開那炖盅的蓋子,見着是一盞燕窩粥,心說這何氏如今倒是乖覺,知道平郎心有愧疚,便在吃食上從不肯虧待了她,那個宋媽媽伺候的也格外殷勤,倒叫她尋不得纰漏岔子在平郎跟前給她下絆子了。

廚房外頭,朱兆平背手而立,兩只眼看着後.庭角落裏的幾叢酢漿草開得正盛。宋媽媽從樓子裏出來,遠遠瞧見了朱兆平,略一沉吟,上前福禮道:“四爺好。”

朱兆平回頭見是宋媽媽,往她後頭瞧了一眼,笑道:“可是打從朱家嫂子那裏來的?”

宋媽媽回道:“正是。”又道:“奶奶命奴婢送了碗燕窩粥,朱家大嫂自來不喜歡奴婢在跟前伺候,送過粥奴婢便出來了。”

朱兆平略略皺眉,這個宋媽媽是何氏的乳娘,又是老媽媽了,能跟着何氏從何家到了朱家,自然是得了岳母看重的,既是看重,伺候人上必然沒問題,他又是親耳聽着何氏如何吩咐她去伺候那個朱家大嫂的,自然不會生出了怠慢的心思。

“媽媽受累了。”朱兆平想了想,溫言笑道:“既是朱家大嫂不願意媽媽守在跟前,媽媽把該做的做了,其他的就随她去吧。等着到了蒼桐鎮上,讓你家奶奶買兩個丫頭專門去伺候就是了。”

宋媽媽聽得這話,知曉朱兆平這是明白她的意思了,笑着福了福說道:“奴婢知道了。”又道:“奶奶說四爺白日裏咳了兩聲,正在裏頭給四爺炖銀耳梨羹,此間又是風涼,四爺不如回去屋裏坐着,一會子奶奶就去了。”

朱兆平點點頭,笑道:“有勞媽媽了。”等着看見宋媽媽撩起短簾進了廚房,長舒了口氣,便轉腳回了樓上。

呂素素吃了半碗燕窩粥,正立在廊上消食,一眼便瞧見了朱兆平一個人緩緩而來,先是一怔,後頭頓生歡喜,腦子裏還沒想,身子已經往前走了過去。

朱兆平一擡頭看見了呂素素,忙彎腰作揖,恭敬道:“朱家大嫂好。”

這一聲朱家大嫂,卻是把呂素素從舊日時光裏拉了出來,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略略福禮道:“朱四爺多禮了。”

呂素素最是了解朱兆平的性子,這時候他只是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的遺孀,也沒有因着何氏的吃醋撒潑熬盡了心血,她沒有空子可鑽,當下只能耐着性子,先蟄伏起來才是。

這般一想,呂素素臉上的親近之意更淡,見過禮後就說道:“這路上有勞朱四爺費心看護,奴家心裏實在是感激不盡。”

朱兆平忙作揖道:“不敢當得朱家大嫂的感激,原是小弟該做的。朱家大哥因我而死,小弟心裏萬分愧疚,只有照料好了朱家大嫂,小弟才能略略心安。”

呂素素含笑道:“朱四爺莫要太過揪心,文郎自來就是個心性良善的,他救你是出于本心,若是知道朱四爺日日內疚,夜夜挂心,必定也會心生不忍。依奴家說,四爺便再不必去想那回事了。”

朱兆平只覺這女子言語溫柔,心軟良善,忙又彎腰作揖,感激道:“多謝朱家大嫂今日良言,小弟以後必定會記在心間。”

呂素素笑了笑,擡眼瞧見了何婉儀正遠遠走來,心裏一轉,便佯裝腳下虛軟,輕叫了一聲,身子便軟綿綿倒了過去。朱兆平忙伸手過去,将那呂素素抱住。

何婉儀遠遠瞧見了這一幕,瞬時間臉色驟變,本來撚在手裏的帕子便被一扯,兩彎柳眉立時倒豎起來。好個小賤人,還挺着大肚子呢,這就開始勾引爺們兒了!她心裏恨恨地想,腳下卻是加快了速度,一溜煙兒便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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