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二腳羊(十五) 從ea……
談銳果斷利落地安排好了找人的事宜,然後拿上車鑰匙,準備親自出門尋找。
連知之攔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吧。”
“謝謝。”談銳深深看了他一眼。
楊芊柳失蹤,兩人都沒有什麽心情,沉默地坐上了車。談銳方才在房間裏安排事宜的時候顯得強大又果斷,可上了車,卻仿佛卸下了盔甲,堅毅的面具裂開了一條縫,洩露出了一絲疲憊。他一手支着額頭,單手開車,抿着薄唇,雙眼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麽。他其實很累了,末世了,他又手握着垂直農場的經營,就像是握住了許多人的命脈,重視帶來的是重壓,最初那段時間,他幾乎夜不能寐,即便能睡着,也總是時常驚醒。技術方面的事要找他,行政方面的事也要找他,與專業人士研讨、與政府洽談,樁樁件件的事他都處理得極好,所有人都以為他不需要陪。可是只有連知之,站到了他身邊,并肩同行,告訴他,她和他一起去。
談銳很感動,所有人都在關心他飛得高不高,只有連知之關心他——
“哎,你車裏有吃的不?我餓了。”連知之忽然說。
——關心他有沒有吃的。
談銳:“……”
感動都喂了狗。
他面無表情地從儲物格裏摸出一根巧克力棒,遞給了連知之。
副駕那邊傳來了包裝撕開的窸窣聲,巧克力的香味在狹小的車內空間慢慢散開來,談銳努力忍住饑餓的感覺,沒人知道他還沒吃早飯,一大早的就開始處理楊芊柳的事了。
那股似有若無巧克力的香味忽然一下子湊近了他,濃郁起來,一只手拿着巧克力怼到了他嘴邊:“吃吧。別垮着個臉,吃飽了再去找人。”
談銳:“……”
如果不是霸總的矜持束縛着他,談銳馬上就要痛哭流涕了。
巧克力甜蜜的濃香彌漫在車內,絲滑的質地在口中慢慢融化,甜意從舌尖順着咽喉一直延伸到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談銳從沒有如此刻這般覺得巧克力如此好吃過。
連知之沉思:“我覺得楊芊柳不是在深夜出走的。我不是針對她,我說的是,她的膽量就是個辣雞。她一定是天亮了才走的,而阿姨一大早就發現了,這個季節大概是六點鐘天亮,那麽到目前為止過了一個半小時,她沒有交通工具只能步行,一個半小時能走的距離也不過是從城東到城南,我們現在也已經開了半小時車了,沿路都沒看到她,所以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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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着要不要說下去。
“她很可能被抓了。”談銳接下了她未盡的話語。
你知道就好,所以趕緊改變找人的策略吧少年!連知之在心裏怒吼。
談銳果然打了一圈方向盤,車子一個急剎一個掉頭,在空蕩安靜的街道上發出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而後又飛速駛去。
“我靠!”連知之被晃暈了,“要不要這麽狂野!”
談銳說:“我知道去找誰了。”
車子一直開到了一個小院門口,這個院子有點眼熟,待等到院子裏的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跑出來時,連知之确認了,就是談銳上次帶她來送食物的那個地方。
領頭的那個小子氣喘籲籲:“銳哥,你怎麽來啦?約定送食物的日子這不還沒到嗎?出啥事了?”
談銳說:“你在那邊的‘釘子’有沒有傳什麽消息回來?”
這些少年其實很好用。他們正處于十三四歲的青春期,激素分泌極不穩定,法制和道德觀念也沒那麽深刻,更何況末世一來,人類社會賴以維持穩定的法律秩序崩塌得差不多了,見多了人性的陰暗面,為了掙紮着生存下去,這些少年什麽事都肯做。因此有不少少年加入了人販子組織中。
這個領頭的和那些人平常是有聯系的。
領頭的少年猶豫了一下,看了幾眼連知之。
談銳看出了他的顧慮,道:“沒事,自己人。”
少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抵不過自己的良心:“聽說就今天早上,他們抓了一個二腳羊。說這二腳羊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白白嫩嫩,能賣個好價錢。”
談銳和連知之對視一眼,基本上能确定那就是楊芊柳了。
談銳說:“人關在哪?”
自從連知之上回憑一己之力搗毀一個窩點後,警方順藤摸瓜又扯出了許多窩點,可是這人販子組織狡兔三窟,僥幸沒被抓的行事更為隐秘,本就是地下産業,又往地下挖了三層,若是沒有線人,掘地三尺也找不着。
少年這回抿緊了唇,搖頭了:“我不能說。”
談銳二話不說,回到車上從後備箱裏搬出一箱子東西來,這箱子很沉,重重放在地上時激起了一層灰,透過半開的箱口,連知之看到了那是一箱香腸。
香腸哎!哪怕是連知之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即便是在談家平常的餐桌上,香腸也是極少出現的奢侈品,雖然連知之不怎麽嗜好肉食,可是連續幾個月不吃肉,嘴裏能淡出鳥來,香腸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少年還在猶豫和掙紮,其他孩子卻已經忍不住了,一個個湧上來,抱大腿的抱大腿、扯胳膊的扯胳膊,個個纏着他哀求:
“老大,我想吃香腸!”
“我也是!”
“肉,那是肉啊!”
最終,少年沉着臉,拿了紙和筆來,畫了一幅粗劣的地圖:“給你。”
談銳接過看了幾眼,轉身帶着連知之準備上車。
“銳哥。”身後那個少年卻叫住了他,面露哀求,“如果,我是說如果可以,能不能放他們一馬,他們也只是為了活下去啊!”
談銳知道他口中的“他們”就是那幾個和他熟悉的少年。
“呵。”談銳笑了笑,“這年頭誰不想活下去?為了想活下去,所以讓別人活不下去?這世上沒那麽好的事,為了活下去不是理由,只是借口。”
少年欲言又止,只能看着談銳的車亮着尾燈,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談銳跟着地圖一直往前開。連知之驚了:“不報警?”
談銳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連知之的思維還停留在末世前那個繁華太平的黃金時代,她遵守公序良俗、相信政府,而這些特質在經歷了末世的人身上是很難發現的。
談銳解釋了:“我們沒信號,報警只能去警局。警局在城西,開過去要一個半小時。時間拖不起,如果楊芊柳在這段時間被賣了,那更難找。何況我也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去探探。”
連知之悟了,是哦,現在可不是一個電話警察就能在15分鐘內出警的時代。
“別,別送我回家,我和你一起去。”
談銳的态度出奇的堅定:“不行。你絕對不能去。”
連知之服了,她不能去,他就能去了?他可是她的白米飯和紅燒肉啊,要是這位大佬一不小心沒了,這世界線的走向是不是會更崩壞了?她到現在還沒捋清任務的要求到底是啥,就別再加難度了吧!
從easy模式變成hard模式她還活不活!
于是連知之也很堅決:“不行。我絕對要去。”
談銳無奈:“聽話。”
這一聲聽話叫的連知之心肝都顫了一下,她抖了抖,又不能說自己有道具傍身,想來想去只能惡狠狠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談銳:“?”
連知之去轉他的方向盤:“別磨叽,趕緊的,我不回去!”
車子七歪八扭地在路上劃出曲線,也幸好末世的街道空蕩蕩,也沒出什麽事。
連知之握着方向盤,惡狠狠地威脅談銳:“快帶我去,不然搞死你!”
談銳屈服于連知之的惡勢力之下,只得服從了。
車子在目的地之外的兩條街道停下,談銳把車停在一個隐蔽的角落,灑了點塵土枯枝和落葉上去,僞裝成廢棄已久的車,然後和連知之步行朝目的地走去。
有了少年的那張地圖,連知之和談銳警惕地躲過了分布在外的眼哨,尋到了入口。
這個窩點是一幢單身公寓,末世來臨前就大都是單身女性租住的,相比起有後門側門的酒店,公寓只有入口一個正門,容易把守。即便被人看見有女性出入,也只會以為是這裏的住客,十分隐蔽。
正門口的保安室裏有兩個“保安”,雖然穿着保安的制服,但連知之知道這倆人其實是人販子組織裏的。
旁邊的談銳掏出一把匕首,手腕晃動間甩出一片刀光,最後挽了個刀花,連知之滿臉驚訝,看不出他一個搞技術的玩刀也這麽利索,她問:“你幹嘛?”
談銳說得很理所當然:“解決那兩個。”
連知之道:“不用,他們馬上要離開了。”
談銳剛想問為什麽,就見那兩個“保安”一起捂住了肚子,面露痛苦,其中一個立刻沖了出去,剩下的一個踟蹰着,想堅守崗位再忍一忍,然而連知之在心裏又加大了五谷輪回的力度,于是剩下那一個也沖了出去。
談銳滿臉不可思議,看向連知之。連知之假裝沒看見,手一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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