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腳羊（十九） 和你一……

在談銳沒日沒夜的加班肝之下，蚯蚓幹的開發研制取得了很快速的進展。這一天，許久未露面的談銳終于回了家。

連知之在樓上聽到了客廳的動靜，談老頭子對談銳噓寒問暖，囑咐阿姨立刻去弄好吃的。她在房間裏坐立不安，一會兒打算開門下樓，手都碰上門把手了又放下了；一會兒又看看那盆羽衣甘藍。自從上一次鬼迷心竅和談銳親了之後，連知之就處于這種狀态當中，好在談銳後來一直忙于工作也沒空回家，她還能裝作一只若無其事的鴕鳥，可現在談銳回來了，連知之就拿不定該怎麽面對他了。

她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哀嚎：“我的少女心啊！”然後又問系統，“送外賣的，你說我要不要去見他？”

系統：“……你是不是對我的定位有什麽誤解？我是來指導你完成任務的，不是來看你膩膩歪歪的。”

正在這時，門被人敲響了，有人在外面叫她：“知之，你在嗎？”

是談銳的聲音。

好家夥，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去見他，他倒好，直接殺上門來了。

連知之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理了理頭發，然後盡量淡定地去開門。

門外，談銳長身玉立，看得出來他已經許久沒有休息了，下颌處都是新長出的青青的胡茬，眼下也有一些青黑的陰影，可是他精神卻很飽滿，神采奕奕的，雙眼灼灼地看着連知之。

連知之被他看得，臉都有些燒起來了，然後聽到談銳說：“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連知之從剛才起就注意到了談銳的手一直背在身後，這時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浮想聯翩：莫非是鑽戒？莫非他要求婚？

系統在腦內無情地嘲笑了她的自作多情，然而連知之顧不上它，只是忐忑地看着談銳放在背後的手慢慢拿了出來，手掌上托了一個紙盒：“給。”

連知之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等她拿過紙盒，看清上面包裝上畫着的幾條褐色條狀物後，不祥的預感成真了：“emmm……”

談銳雙眼放光：“知之，這是我們研制出來的第一批蚯蚓幹！我們成功了！這個功勞屬于你，你值得擁有！”

連知之：不，我不想。

是了，是她又誤會了。她總是在用自己那個世界的思維來看待現在這個世界，自然覺得求婚告白要用鑽戒或玫瑰，可是再仔細一想，在這個世界裏，食物才是最珍貴的存在，那不是一盒普普通通的蚯蚓幹，那簡直相當于一幢豪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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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建設後，她的心态頓時穩如老狗：“謝謝啊，你有心了。”

談銳滿臉寫着“蚯蚓幹代表我的心”，期待地看着她：“你不嘗嘗嗎？是草莓味的。”

連知之：“……”

她迅速找了一個借口：“我現在不餓，吃這個太浪費了，我等會兒吃吧。”然後轉移話題，“我能和你去看看蚯蚓幹的制作嗎？”

“當然可以。”談銳很高興，“現在就可以出發。”

于是連知之上了談銳的車，目的地還是上次去過的垂直農場，門口的警衛也依然森嚴戒備。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去的不是上次那個樓層，而是另外一個樓層。連知之出電梯的時候看了看牆上的标識，上頭寫着：蚯蚓無菌培養基室。

這個樓層是無菌室，進去的時候談銳和連知之都穿上了無菌服。自動門打開，連知之一眼看到了許多培養基，和上次垂直農場的培養基比起來，這些培養基更大，遠遠看去透明的玻璃裏面黑乎乎的，走近了一看，裏頭是許多蚯蚓，長條形的身子互相纏繞糾結在一起緩慢地蠕動。

連知之的軟體動物恐懼症瞬間爆發，胳膊上起了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偏偏談銳還毫無察覺，他欣賞地看着培養基裏的蚯蚓，眼神充滿愛意，轉頭對連知之說：“知之，快來看，這些蚯蚓多可愛啊！”他眼神專注地落在她身上，又加了一句，“和你一樣可愛。”

連知之：大佬你不會說情話就別說了啊！這是什麽鬼，比土味情話還奇葩啊！

她感覺自己達成了異形女主成就。別人的女主那都是像貓一樣傲嬌、像兔子一樣可愛、再不濟還可以拿些鳥類，天鵝白鶴什麽的來比喻，可是為什麽到了她這兒，她要和蚯蚓進行類比！

談銳是真的很高興。自從連知之提出蚯蚓幹這個設想後，整個公司的大方向都轉變了，垂直農場當然沒有放棄，可是大部分科研方向落在了蚯蚓幹上。科研團隊加班了這些日子，經過了許多嘗試和失敗，終于制作出了合格的衛生的蚯蚓幹，這意味着目前的饑荒境況能得到極大改善，說是改變世界也不為過，一包蚯蚓幹，蛋白質含量高、生産周期短、成本原料少，卻能提供百倍于蔬菜的能量，在成功的那一刻，他只想告訴連知之，和她并肩一起，欣賞他們共同的成果。只不過他敏銳地發現，好像連知之不是很開心。

一直到參觀到了蚯蚓幹制作加工的流水線時，連知之這個強迫症患者看着整齊劃一的全自動流水線加工，才感覺到了一本滿足。

流水線的最後一道工序是把制作好的蚯蚓幹裝盒包裝，連知之站在流水線的出口，看着一個個方方正正的紙盒子被包好送出，然後就有人過來拿走整理登記歸入倉庫，倉庫裏的蚯蚓幹已經整整齊齊壘滿了一面牆。看着這繁忙的景象，連知之終于後知後覺地産生了自豪的情緒，畢竟這個設想是她提出來的，只不過讓設想成真，從無到有地真正在現實中制作出産品，卻是談銳及其他科研人員的努力。

連知之看着這些産品，問談銳：“那這些蚯蚓幹怎麽分配呢？”

談銳說：“正要和政府讨論，他們會根據我們每月的産量來制定分配方案的。”

接下來的談銳果然又開始忙碌了，只不過這次是忙着和政府工作人員溝通、讨論，優化生産線，增加産量等等……

連知之許久沒有看到談銳，只能在報紙上瞻仰一下他的容顏。末世來臨後，水電都限額，網絡更是奢侈品，人們又回歸到了紙媒時代，大部分信息是通過報紙獲取的。

前幾天的報紙頭版頭條，用加粗黑體大标題醒目地寫滿了整個版面：蚯蚓幹問世！饑荒有望緩解！兩個碩大的感嘆號飽含了纂筆者的驚嘆情緒，那高興勁兒簡直要從紙面上呼之欲出。

接下來好幾天的報紙都是圍繞這個主題的報到，各種好消息層出不窮。最後政府出了方案，以家庭為單位，每個人頭每月能領六盒蚯蚓幹。前一個月免費發放，過渡期後就需要通過工作或勞動得到蚯蚓幹票，然後用票來兌換領取蚯蚓幹，另外每戶人家每月也能分得一定量的蔬菜和水果，同樣也要用菜票去兌換。

連知之感嘆，歷史總是相似的。這分配方案多像她在的那個世界的七八十年代的計劃經濟啊，油票糧票布票……但是不管怎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發放蚯蚓幹的第一天，連知之也去了。整個城市共有十五個發放點，均勻分布在各個城區，每個發放點都有荷槍實彈的武警守衛，防止現場出現争搶或者騷亂。

連知之看到每個發放點後已經排起了長隊，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的人們緩慢地從自己藏身處走出來，步履蹒跚地走向這裏，盡管身體虛弱無力，可他們臉上卻滿是期待，眼睛似乎都閃着希望的光。

發放點有工作人員在登記每個來領取的人的姓名、住址、家庭成員等，登記完了再發放，有些拿到的人等不及回家去吃，當場就粗暴地撕開包裝，抓起一把就往嘴裏塞，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痛哭流涕。

連知之回到家，不自覺地拿出那包談銳送她的草莓味的蚯蚓幹，鬼使神差地打開包裝，撚了一根放入嘴裏……嗯，味道當然不好吃，很古怪，可是她慢慢地吃完了。

之後的幾個月，國家開始漸漸步入正軌，就像一臺本來已經停止的機器，因為各個部位的齒輪開始轉動，這臺機器也終于開始運轉。毫無疑問，這些齒輪就是人，無論什麽時代，人總是最重要的，有了人才有發展崛起的可能，蚯蚓幹解決了大部分人的溫飽問題，他們終于能夠投入到工作和産出中，而不是終日掙紮在餓死的邊緣。盡管因為人口的大幅度銳減，許多工作崗位都缺人，但是政府會統籌安排，優先讓人力投入到與民生相關的必不可少的衣食、醫療、秩序維持等崗位。

連知之在自己的世界出生時，她的國家繁榮而鼎盛，她的成長過程中可以盡情享受繁榮和高科技帶來的便利，但是在這裏，她見證了一個國家從百廢待興到崛起恢複的過程，這個過程同樣令她感動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