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放開。”

送顧岚上車回家後兩人拉拉扯扯的又回到了辦公室，宋栎冷淡的開口，卻不想被賀問川單手摟住，另一只手越過他撐在牆上，掙紮幾下脫不開，他面帶愠色的看着這個人。

“宋醫生這麽排斥我？”賀問川的目光透過金絲框眼鏡直直的盯着宋栎，“床上怎麽沒見你說不？”

宋栎面上一僵，咬着牙關，使力去推他推不動：“賀問川……你別太過分。”

賀問川一把抓住他的手，又湊近了幾分，宋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撲在自己臉上，深不見底的眼睛就在面前，幾乎能數清上面的睫毛。

“不是我過分，是宋醫生太誘人。”

他低下頭在宋栎頸側輕輕一舔，宋栎感覺渾身跟觸電一般，像摁下了什麽開關一樣開始反抗，劇烈的掙紮，賀問川差點按不住他。

“滾！”

“閉嘴！”

賀問川低吼一聲，手上幾下動作鉗制住宋栎，一手将他雙手按在頭頂，一手強迫他的臉正對着自己。

“你有病嗎賀問川！”

這樣的姿勢讓他不太舒服，男人眼中如野獸出籠般兇狠刺的他眼睛生疼，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鋪天蓋地的壓迫。

“有，你不就是我的藥？”

賀問川一條腿擠進他的腿間，頂着中間輕輕的蹭，笑容帶着陰森森的邪氣。

宋栎感到了恐懼，當初科室聯誼聚會的時候兩人喝多了滾上床，不過擦槍走火的一夜荒唐，本是下了床可以繼續陌路的人，誰曉得這個瘋子就不願放過了他。

圍追堵截都用過一番，起初宋栎只是拒絕便是，他不會為這一點事鬧死鬧活，只覺得兩人不适合，就算試試都沒必要——當初賀問川初進科室就傳遍了，這是康悅集團太子爺不滿意家裏安排，出來體驗人生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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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悅集團算是本地大頭，在國內名聲遠揚，旗下産業數不勝數，而有錢不算什麽，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家的風流韻事，賀家家主正妻和小情人給他生了共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優秀，小女兒也不惶多讓，你争我鬥之事傳的滿城沸沸揚揚。

賀問川正是那賀家大少爺，留學歸來卻是無心接受家裏生意，母親是賀家正牌的夫人，性格強硬，對待兒子更是嚴厲萬分，但賀問川骨子更硬，拼死不從，一甩手報了醫學院，畢業後就窩在醫院裏待着。

當然這些也不是重點，主要是這賀問川和他爸一樣的風流勁，外頭情人男的女的，湊起來可以湊個加強連，宋栎實在不會想着這大少爺為自己改了性，一股腦的把他往“找自己玩玩”這條道上打

他自小家庭教育偏于傳統，雖是認了自己的性取向，父母思想開明也沒有阻止，但找情人解決需求，對他來說沒這種必要。

尤其是和很多人共用的情人。

而賀問川不依不饒，反而越逼越緊，在拒絕失敗後宋栎認清了——他約莫就是來折騰自己的，便對他沒了好氣。

“這樣沒意思，賀問川你放過我，行不行？”

宋栎見激起了他的血性，只好放軟态度求饒。

“不，”賀問川戲谑的笑，“我看上的東西，我就要。”

說着啃上宋栎的脖頸，男人身上帶着消毒水的氣息，沒有穿白大褂，少了那一分清冷，多了分人氣，許是經常健身，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此時肌肉勻稱緊繃，顯出腰線流暢。

“放手！賀問川你放手！”

宋栎喘着氣抗拒，卻渾身使不上力，胸膛劇烈的起伏，毛衣衣角被掀起，一只手順着腰部四處流連。

“這是醫院不是你發情的地方——嗚！”

胸口被重重的一掐，宋栎眼角被激出生理性的眼淚，他緊緊咬着嘴唇，抑制住将要破口而粗的聲音。

“我看宋醫生挺享受的？”賀問川用氣音在他耳邊低低蹭着耳膜，擡起腿蹭了蹭他腿間鼓起的地方，“都硬了。”

“混賬……你住手！”

不知道是戳了賀問川哪個點，他從嗓子裏擠出一句：“我混賬？那我不如坐實了讓你知道什麽叫混賬？”

手轉向往下艱難的伸到褲子裏，冬天衣服過多幾乎動彈不得，賀問川抓住邊沿就要往下拉——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向不可控制發展的事态。

“賀醫生你在嗎？”

是科室的護士，宋栎從沒這麽這麽感謝過這群喜歡找醫生的護士，趁着賀問川愣神，他用力掙開束縛，顧不上衣服被扯亂，開門倉皇逃離。

“诶？宋醫生……怎麽了這是？”

“沒事，他來拿點資料，突然有事。”

賀問川幾乎是開門的同時，挂上一副溫文爾雅、極具迷惑性的笑容。

小護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信了。

而宋栎一路快步進了洗手間，稍作整理後到蕭婪的病房去。

“宋栎？你怎麽了？”

蕭婪正和顧冬和說着話，看他又走進來，還無比狼狽，頓時吃了一驚。

宋栎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想說。

“賀問川做什麽了？”

“沒事。”開口嗓音啞的他自己都吓到了，清了清嗓子，“他作為醫生可以信……其他的，少和他接觸。”

蕭婪深深的看他一眼，顧冬和給他倒了杯水。

“你怎麽樣？還難受嗎？”

“還好，就有點頭暈惡心。”

“好好休息，我明天就不來了。”

蕭婪心下了然，點頭，宋栎拍了拍顧冬和的肩，喝完水便離開了病房。

“這個賀醫生，還真是難以捉摸。”

“你這麽關心他幹嘛？”顧冬和不悅，把他輸液的手往被子裏挪了挪，還嫌不暖和，去找護士站拿了個熱水袋。

蕭婪看着他小心的把熱水袋墊到自己手下，雖然還是難受，但心裏也舒坦了不少。

“你不是說，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怕宋栎吃虧。”

顧冬和放好熱水袋看他一眼：“他好歹一個正常成年人，能吃什麽虧？”

“賀問川和宋栎不是一類人，幾乎可以說是走不到一起的人，”蕭婪慢慢說，“而且他……有種我說不出的地方。”

“侵略性。”顧冬和接他的話，“不像是普通人家生出來的人。”

“你怎麽知道？”

顧冬和搖搖手中的手機：“賀家大少爺。”

蕭婪快速的掃過幾行字，鎖緊了眉：“宋栎家幾代都是醫生，生活簡樸的不行，宋栎也不是個硬脾氣的人，心軟還善良。”

“也沒你說的這麽慘吧？”顧冬和抽抽嘴角，“我怎麽看不出來。”

“以前上學的時候路上遇到小混混攔路，只不過運氣不好碰上警察路過，到警局裏那小混混馬上變了張臉，一個勁的求饒，宋栎一心軟撒了謊說沒搶劫這檔子事。”蕭婪說着忍不住帶上點情緒，“這人心腸怎麽能軟成這樣？”

顧冬和笑了：“可能就是注定當醫生吧。”

“他也是我們之間最尴尬的那個，”蕭婪靠在床頭，看着手上的針頭出神，“當初我和郭亦澤鬧翻，他還兩邊跑，哪邊都是麻煩。現在我和林素決裂，他也是失望透頂，畢竟夾在我們之間，他尴尬了那麽多年，能為什麽撐着？不就是那麽一點渺茫的奢望嗎。”

“我聽他說過你們。”顧冬和沉默半晌後說，“他很重視每一個朋友，尤其是你們。有次社團聯誼出去喝酒，他喝醉了拉着我一個勁的說你，說郭亦澤，他說你們之間的誤會太深太痛，他希望你們好，卻也不能要求你們什麽。”

“人會變，朋友會散。”蕭婪淡淡的說，擡起頭看窗外，像是再說給自己聽，“早就不一樣了，有些東西從來就只适合存在在記憶裏。”

而如今是你與我，相逢風雨後，笑言少年時。

過去的東西沒什麽好緊抓不放的，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過去無從改變，可就是有那麽一點意難平，哪怕只有一點，一旦興風作浪起來，都是地動山搖，翻天覆地。

顧冬和想到自己，少年的時候在幹什麽呢？

生活的劇變讓少年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好好生活，未長成的棱角被生生折斷，走上了自己也不知道對不對的道路，莽莽撞撞，幸好還算順暢。

後來在忙碌中被打磨的越來越圓滑入世，每日在公司應酬間周旋，觥籌交錯間，大概也會有那麽一會兒的晃神，想想自己的生活，但很快又淹沒在馬不停蹄的人生中。

“我記憶裏什麽重要的都沒有，唯一的……在身邊。”

蕭婪收回視線看他，顧冬和難得一次扒開了堅硬的外殼，露出一絲絲的軟弱。

“顧冬和，你不必小心翼翼。”

顧冬和愣了愣。

“我知道……我做了些讓你不安的事情，可是你不要處處都這麽小心。”蕭婪靠在床頭，因為傷病臉色還蒼白着，可眼睛是光彩熠熠的，“愛是建立在平等之上，而不是不平衡的天平。”

“我說過，我愛你，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是你追我的關系，而是相互的付出。”

是相互的愛慕、尊敬、關心。

做最平等的戀人。

“我知道，你等了很久，可我也等了很久，才等到一個能夠相信是真正把我放在心裏的人，”整個房間都回蕩着蕭婪的聲音，顧冬和靜靜的聽，“你不能怕我會走，因為我也會怕你哪天就厭倦了，就走了，我也怕，和你一樣怕。

“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生氣，什麽時候會讨厭，我摸不清你的喜好，我不相信是沒有，我怕它們堆積着等待爆發，我怕，怕得要死。

“我希望你能和我說，不論生活工作上的煩惱，我都想聽，我也希望你會對我發脾氣，這樣我才知道你是足夠信任我的，我更希望你讓我照顧你，讓我能夠插手你的生活。”

顧冬和看着這個自己愛了五六年的人，卻感覺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那麽愛他。

他險些沒憋住，但還是紅了眼眶。

值了，萬劫不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