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蕭婪出院那天宋栎值班,過年間病人不多,零零散散的看了幾個病人,挨到臨近下班時間到病房來找他。
“怎麽了你?”
進門的時候蕭婪正坐在床上百無聊賴的啃着蘋果,顧冬和剛收拾好東西,宋栎眼圈烏黑,嘴唇也幹燥的翻着皮,臉色蠟黃。
“賀問川騷擾你了?”
“惹上他……”宋栎疲憊的靠在床尾,擡手揉了揉眉心,自嘲的搖搖頭,“真是怕了。”
“賀家最近不太平,你小心點自己。”顧冬和接過蕭婪吃完剩下的果核扔進垃圾桶,扯張紙給他擦手,“能少沾些就少沾些。”
宋栎笑了:“我哪裏想沾?”
這話說的有着太明顯的無奈和不得已,蕭婪和顧冬和皆是一愣,詢問的看着他。
“賀家有人找我了。”
一句話像一顆炸彈轟然炸開,顧冬和的眼神沉了下去,蕭婪也緊緊皺着眉。
“誰。”
“賀問良,賀家三少爺。”宋栎簡單的說,“讓我和賀問川在一起。”
“他們想拉你一起給賀問川添亂?”蕭婪腦子轉的快,脫口而出,說的委婉。
宋栎眼神不變,算是默認了。
“我不知道賀問川到底說了什麽,讓他們能這麽相信他會選擇我。”
“那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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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栎垂下眼睫,苦笑:“我不知道,如果我不答應,我父母怕是會受到牽扯,他們能做出來。”
蕭婪:“可如果你答應了,賀家這渾水,怕就沒那麽容易出來。”
這時顧冬和開口了:“賀問川沒那麽容易被帶溝裏去,不是省油的燈。”
“賀問良想給賀問川牽一條線礙着他爸的眼,賀問川不至于看不出來,但他卻沒有半點避諱,反而像是很樂意踩進去。”
“沒那麽簡單,賀家的事情目前還沒定論,小心為好。”
宋栎點點頭,長舒一口氣,盡量撇開那些情緒:“走吧,送你回去了。”
手續早就辦好了,蕭婪坐進副駕駛,顧冬和給他拉上安全帶,宋栎跟在後面,雙手插兜。
“行了,回去上班吧。”顧冬和直起身對他說。
宋栎颔首,也不多說,沖蕭婪擺擺手:“走了,回去好好休息。”
顧冬和上車,點火,蕭婪随着車子的駛離,看到宋栎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醫院門口:“宋栎不好過啊……”
“怎麽選都是坑,重點在于賀問川想做什麽。”
“真心我是不信的,這年頭這兩個字最沒分量。”蕭婪看着窗外,“嘴一張一閉就是一輩子一顆心,說的比吃飯還容易”
顧冬和瞟他一眼:“別瞎想,以偏概全了啊。”
“在你這裏有多重?”蕭婪轉頭看他。
“你多重它就有多重。”顧冬和笑了,蕭婪看着他側顏有點出神。
這老流氓長得還挺好看……
咳。
蕭婪不自然的咳嗽一聲,把自己不合時宜的心思糊弄過去:“那你挺辛苦。”
顧冬和看他臉頰微紅還裝着不動聲色,不由得笑出了聲。
有點可愛。
而那邊宋栎回到醫院則沒這麽輕松愉悅了,空蕩蕩的科室只有少數幾個護士在護士站聊着天,他坐在辦公室內整理了一會兒文件,辦公室的門開了。
皮鞋敲打着地板的聲音緩慢而有節奏,大衣敞開随着動作在身後擺動,紳士的如同他真是這樣一般。
宋栎攥緊了手上的文件:“你來幹嘛?”
“當然是來邀請宋醫生約會。”賀問川攤開雙手,示意自己的無辜,嘴上扯着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瞎話,“宋醫生拒絕了我這麽多次,真的這麽狠心嗎?”
“賀問川,你放過我。”
“晚了,沒人來找你嗎?”
賀問川依舊笑着,落在宋栎眼裏那笑容卻是無比可怕,他感覺冷汗滾過背心,心頭漫上涼意。
“你設計好的?”
“可不能這麽說,”賀問川在辦公桌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宋栎,“這只是我追你的一個小手段罷了。”
“我們不适合,”宋栎真給他氣笑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沒說過嗎?當然是為了得到你。”
宋栎重重閉了下眼睛:“我們把話攤開來說行嗎?你到底為了什麽?”
“我也明确的告訴你,我,賀問川,要你。”賀問川眼底浮現出一絲鷹一般的銳利,像兩把利劍直直的穿透宋栎的身體。
“就為了那檔子事嗎?”宋栎感覺很累,“賀家大少爺會缺那麽幾個床伴?”
他說的倒也沒錯,賀問川閱歷不淺,那一晚也并不是斷了片,滋味如何說不清,總歸是讓他惦記了好長段時間。
“這和我要你沒有什麽關系。”賀問川摘下眼鏡放進衣兜裏,這個動作意味着他耐心在逐漸消耗殆盡,他直接跨幾步繞過桌子,宋栎猛一推桌子站起來向後退一步。
奈何武力值不夠,被向後一推靠到牆壁上,後腦勺磕着一下,發出“咚”的響聲,撞得他眼冒金星,還沒反應過來,雙唇被堵住。
他奮力的掙紮反抗,卻被堵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毫無意義微弱的一點聲音,聽到耳中顯得總是那麽不一樣。
賀問川按着他的手,來勢洶洶,直逼得他丢盔棄甲。
好不容易放開,宋栎憤怒的瞪着賀問川,嘴唇濕潤有些紅腫,嘴角處還被咬破了皮。
賀問川收了笑,眼底盡是暗沉一片:“我再問你一句,答應,不答應。”
“……我說過了我們不适合。”
宋栎雙目赤紅,還微微喘着氣。
“不适合?那我是不是要讓你想起來我們那晚是不是不适合?”
“賀問川!”
宋栎有些驚恐的喊,被賀問川的眼神生生逼停了。
他用壓低着的,陰暗的,充滿了欲/望的嗓音說道:“小點聲喊,嗓子要用在有用的時候,也別讓人聽去了,這裏可是——醫院。”
宋栎感覺心髒砰砰的撞擊着胸膛,耳邊聲音一會兒遠一會兒近,手指有些微微顫抖,他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存在。
全世界都在飛速遠離。
賀問川一把翻過他的身體,不顧他掙紮抗拒,和之前一樣鉗制住他的雙手,手一伸直接拉掉他的褲子,縱使辦公室內開了空調,去掉了遮擋的皮膚還是感覺到一絲寒意,宋栎渾身一激靈,反抗的更劇烈了。
“賀問川你要做什麽!”他被摁着趴在牆上,聽到褲鏈拉開的聲音,心底一涼,瘋狂的掙紮,“你瘋了嗎?不要亂來——啊!”
尖銳的痛感讓他失聲喊了出來,硬物的存在感太強,強到他幾乎感覺自己身體被撕扯着裂開,他顫抖着還沒緩過來,異物開始第二下撞擊,他幾乎要被頂暈過去,眼前一陣發黑,牙齒死死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說過,嗓子要用在該用的地方,但不是在這裏。”
惡魔一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宋栎痛的頭上冒汗,打濕了眼尾的殷紅,眼睛濕漉漉卻帶着滿滿的痛苦不堪。
辦公桌上的軟膏被用來充當了作案工具,熟悉的味道在鼻尖散開,卻是他最不想要的感受。身體随着動作顫栗,他呈一個站立的姿勢,被弄得腿根發軟,身後的人冷淡的離他一段距離,僅有契合的地方火熱而親密。
雲端到地獄不過瞬間的距離,快感與痛苦同生共存。
引人遐想的氣味在辦公室散開,宋栎想伸手抓住點什麽,可是什麽都抓不住,白大褂揉出了皺褶,牆面卻光滑冰冷。
身體不會騙人,酥麻感如電流,舒展了渾身的神經,軟着腰承受着,理智崩于一瞬,他頭腦空白的哭喊着,聲音顫抖的不像話。
“不要……不要了……”
“你的家人,和你自己,現在只有我能保全。”
賀問川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強行壓了下去,如果宋栎清醒着,或許能從他的句尾分辨出一絲顫抖,但他整個人都處在混亂之中。
平日的溫和融化成了渾身無力,他閉着眼張着嘴,妥協了。
“……我答應你。”
賀問川暗自松了口氣,面上卻還保持着平靜,他挨近了宋栎,結結實實的抱住他:“早這麽選擇不就好了。”
宋栎閉着眼,說不出話,睫毛濕潤。
賀問川抱着他坐到椅子上,幫他用濕巾細細的清理後穿好褲子,宋栎微微睜眼看他,賀問川的臉是沒得挑的好看,從這個角度看,倒是失了強硬,有幾分柔和。
柔和。
宋栎偏頭不再看。
自己怎麽能覺得這種感覺會出現在這個人身上。
還不夠可笑麽?
觸目皆是醫院的黑白色調,幾乎可以錯亂了整個世界,仿佛所有的色彩都只是一場幻境。
“快下班了,我送你回家,收拾一下搬到我那去。”
宋栎疲憊的擡眼:“你非要這樣嗎?”
“既然答應了,那就得聽我的。”
賀問川撐着膝蓋站起來,手扶在他兩側,把他圈在中間。
“我不會限制你什麽,也不會對你做什麽,範圍之內,準你自由。”
宋栎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呵……你想做什麽,難道我攔得住嗎?”
賀問川面色不改,說:“我不跟你吵,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什麽我不需要知道?”宋栎紅着眼眶,睜大了眼,“賀問川,我只想普普通通的過日子,我不想牽扯到你們家的破事中去。”
賀問川看着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悲憫,仿佛看着什麽可憐人,伸出手去摸他的臉,被一掌打開,也不惱,似乎心情極佳,眼裏還帶着笑。
“你不會牽扯進去的,我會保護你。”
“賀問川,刺人一刀再假惺惺的包紮傷口沒有用。”
笑容擴大,他手按到宋栎腦後,在唇上印下:“我親手刺的,總比別人傷害你要好得多。”
“你瘋了。”
“我沒瘋,我只是想要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問川似乎嘆了口氣,“聽我的,就沒人傷的到你。”
宋栎攥緊了拳頭,好一會兒,還是慢慢松開了。
他本對賀問川并不反感,可他這樣的行為着實讓他惡心。
他和蕭婪不一樣,蕭婪就像沒有顏色的烈酒,可以很好的混在白開水中不顯眼,卻有着最格格不入的性子;而宋栎像溫熱的奶茶,溫度不高不低,恰好讓人身心舒暢。
奶茶加了冰,便再也不一樣了。
有時候人是很堅韌的生物,能堅持一個行為、一種習慣,或一種品質很多年甚至一輩子。可人也有着最脆弱的靈魂,生活裏的每一個不易察覺的細節,都在無形中推動着人偏離軌道。
更遑論溫度驟降,自內而外的打亂了所有按部就班。
平靜與安好都成了回不去的過去。
這個世界是多麽的無情。哪怕不求全身而退,但求在這名為社會的屠宰場中,為自己救下最後一絲挺直腰杆的尊嚴驕傲,都那麽難。
破屋偏逢漏雨,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怕什麽來什麽,哪怕是正沖心髒來的飛矢,也只能安然受之。
可宋栎不願就這樣認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不過是艱難走一遭。
“走吧,需要我抱你嗎?”賀問川戴上了眼鏡,配上穿着的衣冠楚楚,整個人散發着強烈的荷爾蒙,只不過宋栎全然無視,厭惡的躲開他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大腿有些難合攏,裏面地方估計腫了,陣陣的疼。
他艱難的扶着牆移動,賀問川跟在他身後看出他的不适,從抽屜裏順了一盒軟膏,微笑着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可沒人看到他插在兜裏時不時想去扶一把的手,在宋栎看不見的地方他微微垂眸,目光晦暗不明,像一匹孤傲的野狼。
獨來獨往的孤狼,也會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卻是習慣了鮮血淋漓,學不會人間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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