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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從陸澤軒那頭要了江琦的聯系方式,然後把江琦約在了歐菲爾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裏,單刀直入的說,“知雅與我分手了,昨晚的事。”
江琦應了一聲“哦。”——沒有半點的震驚和惋惜,令白辰很不是滋味。
他問江琦,“你們一早就知道她會跟我提分手嗎?”
江琦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你了解她,你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辰連苦笑都笑不出,“她與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從沒想過要跟我長久的走下去,是這樣吧?我是知道,可沒想到這麽快。”
她一時之間很猶豫該怎麽安慰面前這個大男孩,他眼裏有血絲,不知是不是昨晚一夜沒睡。其實溫知雅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她對白辰是真心,是實意。
江琦欲言又止,“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我起先對你們兩的關系抱有期望,你跟她這兩年認識的其他人都不同,所以我一度認為她會親自把這件事告訴你。可現在看來她沒有,我也很為難要不要與你說。”
白辰陷入深思,“如果是她非常隐私的事……她未必希望我知道吧?”
江琦對他刮目相看,但他說得是事實,這件事是知雅心裏的一根刺,從來不與外人提起。她拿起手機看了看,微信群自昨晚來探讨的都是白辰的事,知雅一條一條列出了要與他分手的理由,每一條都站在他的角度在考慮。
出現頻率最高的就三個字——我不配。
她順手給殷菲發了個信息,把跟前的情況彙報了一下,末了問她:說不說?
白辰耐心保持沉默。
“叮咚”一聲,江琦的手機來了信息,她順手劃過手機解鎖,殷菲就回了一個字:說。
她問白辰,“關于餘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略略想了想,“知道他和知雅在一起過,也知道他那會是她的老師,結過婚,他老婆對知雅很不友善。而且知雅告訴我,就是他老婆對她潑得硫酸。”
江琦流露了然的表情,“她打胎的事,你也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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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點頭,“嗯,而且我想……應該是餘晖的。”
她抿了抿唇,放低了聲音對他說,“餘晖的老婆确實是因為知道知雅懷孕了,一時憤恨才會帶着硫酸去找知雅,沒想那個時候知雅已經把孩子打掉了,他老婆震驚之餘就把硫酸潑在了知雅手上,說她還知道回頭是岸,所以小懲大誡。”
白辰緊緊擰了眉,但看江琦的表情知道事情還有內情,依然耐心聆聽。
“潑硫酸是刑事案件,知雅雖然沒有起訴餘晖的老婆,但公安機關還是立案了。餘晖對妻子心存虧欠,就替她頂了罪。”
江琦頓了頓,“這些我知道你都能接受。但是下面我要說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他緊緊攥着手,鄭重點頭。
可江琦只說了一句話,他就整個人都如墜深淵。
“知雅曾經被強丨奸過。”
江琦垂着眼睫,用盡量平緩的聲音說,“這件事發生在知雅從第一個實習的學校辭職後的兩個星期,那頭晚上她原本是與餘晖在一起吃飯逛街的,計劃着要一起過夜的,所以在商業中心逗留到很晚。”
“結果快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有人打電話給餘晖,說他老婆正在鬧自殺,坐在陽臺上誰都勸不下來。餘晖心裏顧忌着怕出事,就匆匆趕回去了,也就沒送知雅回去。”
白辰低着頭,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她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唇,驀然發現有些事其實說來都令她膽戰心驚,無法用言語來敘述那番寒意,何況是當事人?
怪不得知雅不願告訴白辰,大概不是為了隐瞞,僅僅是說不出口罷了。
“上出租車時知雅只顧埋頭于餘晖發信息問情況,完全沒注意到司機的路線走的不對……後來的事你也能想到,知雅說,被強丨奸她的不止一個人,後來報警了才知道,這是一幫外地的犯罪團夥。專門偷出租車,半夜将車停在商業街口,只載獨身女性。”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可想而知餘晖受到多大的震驚,知雅的母親将責任都怪在餘晖頭上,認為是他害了自己女兒,怎麽都不許知雅與餘晖再聯系。”
江琦說來感慨,面色沉重,“那時知雅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根本沒心思跟餘晖來往。餘晖把離婚的事暫時耽擱下來,知雅卻懷孕了。她跟我就是在做人流手術的時候認識的,其實那時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可不論是餘晖還是強丨奸犯的,她都不可能生下來了。”
“餘晖知道了她打胎的事,說什麽都要跟老婆離婚。說是拿一輩子來照顧知雅。他老婆潑完硫酸其實自己也吓住了,到底是個女人,還是個老師,真把事情鬧大了,工作就全完了。餘晖背負了很大的罪惡感,替老婆頂了罪,兩個人在他入獄前還是離婚了。再後來,就是到現在了。”
江琦見白辰自剛剛就一直再沒把頭擡起來,不禁關心問,“你沒事吧?”
他沒說話,依然不言不語的,微微顫抖着雙肩。半晌才将頭擡起來,緩緩地說,“我沒事。”
江琦當下就怔住了,他那雙泛紅的眼睛裏仿佛深不見底,不見一絲錯愕與慌亂,反倒是沉靜凝重,讓人看不出情緒。
白辰緊抿着唇,視線看向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過,一晃就到了春末。
高三藝考生的校考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他們要為文化課埋頭苦幹的時候了,畫室一時間顯得清冷,零零星星只有六、七個學生在周末過來,平時基本都是空置。
溫知雅也知道,當時大規模招攬學生的是唐姐,沒她這塊招牌在,憑着自己是無法讓學生信服的。更何況白辰近來也再沒來過,只有她一個老師的畫室,怎麽看都是簡陋了些。
溫知雅無奈棄租了一個單元減少開支,四處發傳單宣傳畫室,可收效甚微——到底是個學藝術的地方,越是注重宣傳,人反而覺着你是沒本事亂發小廣告。
她沒辦法,也想過繼續找個學校當老師,可那點固定工資……實在抵不上母親的治療費用。
這期間,白辰音信全無……
她也想過要不要聯系他問一問近況,可一想到自己狠下心來撇下他,怎麽能再心軟?糾纏不清,亂的是她自己的心。
溫知雅收拾着顏料和畫筆,預備着回去的時候,擡眼就見餘晖站在門外。
他套着件白色的外套,局促緊張的探着頭,見她出來了,才上前打招呼,“知雅……”
溫知雅鎖上畫室的門,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徑自往前走。
“知雅……”餘晖快步跟上來,低眉垂眼的說,“我看見了你發的傳單,知道你的畫室出了點狀況,你媽住院的事……我也找你幾個鄰居問過。你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我手裏還有點積蓄,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
溫知雅停足,依舊不肯看他,“餘晖,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了斷了,你不用這樣。”
餘晖站到她面前,欲言又止,“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我不敢想你能原諒我,我只是希望至少能為你做點什麽。”
她頓時啞然,“餘晖,你還希望能為我做什麽?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你情我願的,沒有誰虧欠誰這一說,至于那件事……只是意外,沒有你的責任。我手上這一片疤是我作為第三者應該承受的報應和懲罰,怨不得人。”
“我不知道你對不起我什麽,所以你也沒必要過來說要補償我。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我今天不願意跟你有什麽瓜葛,不是記恨你,只是把你當成一段陳年舊事看待而已。”
溫知雅瞥過他眼中的苦澀,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知雅。”餘晖還是心有不甘,“我入獄前給你寫過一封信,說我頂罪只是為了還債。她潑了你硫酸,我為去她坐牢——我們誰都不再欠她什麽了。”
“那又怎麽樣?”溫知雅沒有回頭,心平氣和地說,“償還了罪責,錯的事就可以變成對的了?更重要的是,餘晖,人心是會變的。”
“為你不死不休是曾經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她目光清澈,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你讓我把人生重新選擇一次,我依然會堅定的與你在一起,因為那段時光無可替代,我依然願意為了我青春年盛時的感情而義無反顧。可這條路走到了今天,你我都該知道,那段感情已經不複任何美好,餘下的全是悲劇,我們都不必再惦念。”
餘晖從唇縫間發出一聲嘆息,“你……是真的變了。”
“各自過回自己的生活吧,餘晖,有一句話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溫知雅終于轉過身來,直視着他頹然的眼神和消瘦的面龐,“若我此時此刻仍愛着你,不論過往受過怎樣的傷害,我都還是會不聽勸阻的重回你的懷抱。”
“人是不能違背本心的,我已經不愛你了,這才是我執意要與你撇清關系的理由。”
餘晖的臉上不見震驚,反倒是笑了,“知雅,我真的會信守承諾愛你一輩子的……”
“那是你的事,再也與我無關了。”她也勾起一抹笑意,“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餘晖似是還是想說什麽,溫知雅卻再次頭也不回了走了,黑長的頭發在斜陽下鍍上一層金色,仿佛眨眼間還是從前那個窩在他懷裏笑顏如花的少女。
那些描繪着他們溫馨美好的畫面就讓她用兩年的時間拿橡皮一點點擦去,即便留有繪畫的痕跡,她也絲毫不在意的重新拿起了畫筆勾勒出不一樣的色彩。
時間真是無情,他入獄再出來,就天翻地覆,再沒什麽和從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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