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1)
按之前的下咒說法, 只要江錦月這個妖女死了,長德帝就能醒來。可現在江錦月都被一把火給燒成焦屍了,長德帝卻絲毫不見好轉, 依舊只吊着一口氣。
而最奇怪的也是這點,長德帝一直就這一口氣, 不見好轉,也沒咽氣, 讓人又氣又着急。
二皇子屢次想要進長德帝寝宮見人, 都被攔住了, 不止他, 是所有皇子都被攔住了, 是朝中大臣商議出來的結果,因為他們怕這些皇子前腳進去後腳長德帝命就沒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情況反而變得僵持, 只是有人不願再繼續僵持下去了。
盛京城寧靜的夜晚,被一聲聲撞門的聲響打破, 城門處的守城駐軍吹響了敵襲的號角, 點燃了烽火。
僅一門之隔, 城外是連天的喊殺聲,氣勢如虹, 來勢洶洶,以最快的速度攻上了城牆并打開了城門,然後一路疾馳奔皇宮而去。
說已經知曉并會部署防禦的皇後也在睡夢中被驚醒, 并帶有幾分不可置信, “他怎麽敢!”
在皇後看來,只要長德帝還一口氣在,二皇子便一日不敢反, 卻沒想他這麽不管不顧,直接闖宮了。
皇後讓秋夕伺候她穿上衣服,同時吩咐人,“快,讓人去錦繡宮将蘇貴妃那個賤人拿下!”
皇後提前讓人監視了錦繡宮提防蘇貴妃逃跑,昨晚臨睡前還确認過人在寝宮,抓了蘇貴妃便能用她威脅二皇子束手就擒。
皇後接着又讓人去尋禁衛軍統領,讓他率禁衛軍迎敵;命人去宮外通知各家大臣,讓他們帶領府中兵丁一同前來抵禦二皇子。
“還有太子,快,去将太子請來長寧宮,老二一進宮肯定會沖着太子去,趕緊去請太子。”
二皇子打了皇後一個措手不及,即便有提前部署,可還是讓她很慌亂。
皇後竭力維持着鎮定,直到派去錦繡宮抓人的宮人回來說,“娘娘,蘇貴妃她…她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鎮定被撕開裂縫,“廢物,昨晚不是說人還在宮裏嗎,怎麽現在就不見了,本宮要你們有什麽用!”
皇後罵完,怒目指着門口,“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找人,要是不将那個賤人找到,本宮就要了你們的狗命!”
一衆宮人侍衛忙不疊的退了出去,滿宮亂跑去找人。
外頭的喊殺聲似乎也越來越近,皇後站在長寧宮門口,心裏更加焦灼,“去接太子的人呢,怎麽還沒回來?”
秋夕安慰皇後,“娘娘您別着急,東宮自有守衛,殿下身邊也有很多高手,哪怕叛軍攻入了東宮也輕易傷不到太子的。您一急,就什麽都亂了,如今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皇後攥着拳念,“對,本宮不能急,本宮還得守着皇宮,絕不能叫老二得逞。”
來回走了兩圈,皇後冷靜了不少,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對秋夕道:“去,把老六叫來。”
“娘娘?”秋夕不解。
皇後沒答,只讓秋夕去。
外頭動靜如此大,越恒自是早就醒了,聽到秋夕前來喚他也不奇怪,他清楚,遲早的事。
越恒跟着秋夕見到了皇後,他咳嗽了兩聲才向皇後問安,皇後抓住他的手,“好孩子,母後有件事要拜托你,你能幫幫母後嗎?”
母慈子孝的人設還沒塌,越恒自然說願意。
然後就聽皇後道:“那你現在就去東宮,去把你太子哥哥接回來,你記得,他是我們全部的希望,一定不能讓他出事知道嗎?”
越恒佯裝不懂,“母後,兒臣并不會功夫,身子也弱,去了反會成太子哥哥的負擔,母後為何讓兒臣去接人。”
“因為老二要殺他,”皇後語氣兇狠,“本宮要你去保護太子,保護他明白嗎,就是你死了也絕不能讓太子出事,太子沒了,本宮所有的希望就沒了!”
越恒笑了,“兒臣懂了,母後是要兒臣代替太子殿下去送死,可是母後,兒臣也是您的兒子,您忍心嗎?”
皇後壓根不想跟他讨論這個問題,猛地推了越恒一把,“讓你去你就去,若是太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休想活下來。”
維持了這麽多年的母慈子孝,這會兒幾句話就徹底毀了。
越恒不動,他說,“母後,太子殿下沒了,您還有兒臣呢,兒臣就是您的希望,兒臣會保護好您的。”
皇後眼中的情緒變成了驚訝,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警惕,“你,你想做什麽?”
越恒攤手,“兒臣沒做什麽啊,也沒想做什麽,哦,不對,兒臣不想被母後推出去給太子當替死鬼。”
“這些年兒臣在長寧宮當了這麽多年的隐形人,母後不會連兒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吧?”越恒含笑看着皇後。
皇後卻覺得越恒那眼神讓她害怕,她張了張嘴,很想問越恒是不是都知道了,可到底沒問出口,如果徹底撕破臉皮,越恒肯定會選擇成為老二的幫手,來對付她和太子。
她不敢賭。
皇後有些無力地開口,“你既不願,母後自然不會勉強你,可你也別忘了,你跟太子一母同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若出了事,你以為自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嗎?”
越恒道:“只要不是被母後親手推出去送死,兒臣就算被叛軍殺了,也不會心存怨念的。”
“對了,母後您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來了,兒臣就先告退了,”越恒伸手一指身後,然後邁步越過皇後走了。
皇後擡眼去看,發現太子果然到了,不過衣服臉上都染了血,被人扶着,顯然是受傷了。
太子一出現,皇後瞬間将越恒抛在腦後,疾步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虛弱地喚了聲母後,“叛軍攻進了東宮,老二還安排了殺手,兒臣的人拼死抵抗才護着兒臣逃了出來。”
除了兩個攙扶太子的侍衛,後頭還跟着四五個人,皇後喃喃地問,“就只剩下這點人了?”
“是,就連兒臣也險些……”太子擡起手臂給皇後看,他手臂被劃了長長一道口子。
“太醫,秋夕,命人趕緊去請太醫!”一看太子手臂上的口子,皇後就紅了眼。
太子道:“母後,您先別管我了,快給禁衛軍統領下令,讓他務必守好父皇的寝宮,要是父皇出事,兒臣和母後才是徹底完了。”
太子讓自己的人扶他進長寧宮,不讓皇後跟着。
太子受傷對皇後帶來的影響很大,她決定铤而走險,讓禁衛軍統領将所有人都調到長寧宮外,保護他和太子。
至于長德帝,只要二皇子敢下手,就必然要背負弑父的罪名,就算二皇子僥幸登基,也難以服衆。而她和太子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禁衛軍統領卻不肯聽皇後這個命令,言道,他們是皇上的人,保護好皇上才是他們的首要職責,而皇後娘娘和太子可另尋他人庇護。
二皇子鐵了心要在今晚一舉拿下皇宮,手下人也被蠱惑這是他們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所以一路上人見人就殺,不僅是禁衛軍還是宮女太監都死傷不少。
局勢對他們相當不利,禁衛軍統領直接告訴皇後,若沒援軍,他們今晚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皇後膝蓋一軟,直往後倒去,還是秋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娘娘,您別着急,還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
禁衛軍統領也給皇後出主意,“不如娘娘讓人去請國舅爺幫幫忙,興許他能有法子。”
國舅爺,皇後腦中下意識閃過衛雲昭的名字,前幾日兄長讓她去求衛雲昭來當指揮的将領,她是怎麽說來着?
好像是說絕不會去求那個殘廢?
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後悔,皇後凄然一笑,沒想到這後悔來得這麽快。
她是皇後,衛雲昭只是一個五品小官,她要衛雲昭做什麽,一道旨意吩咐下去便是,壓根用不上求,但她錯過了那麽好的機會,現在再請衛雲昭出手,便真的是要用求了。
皇後抓緊了秋夕的胳膊,力道很大,秋夕疼得臉都變了,卻還得忍着不敢說。
“去,馬上讓人請兄長進宮,就說本宮有事相求,若能…若是能将衛雲昭一并帶進宮,就…就更好了。”
禁衛軍統領聽到衛雲昭的名字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喜意,對皇後道:“娘娘,若能請得衛大人做指揮,我們勝算就大多了,衛大人最擅奇襲,以少勝多更不在話下。”
皇後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到頭來還是要去求衛雲昭。
而被皇後惦記的衛雲昭此刻正在盛京城外的大營中,與駐守大營的将領們商議帶兵圍剿叛軍一事。
大營中的幾萬人馬除了長德帝和持虎符之人外,其他人無權調動,皇後也打過這些人的主意,但沒成,所以還是選擇了讓禁衛軍守皇宮。
叛軍圍宮,他們亦不敢擅自出兵去阻攔,名不正言不順,現在把叛軍給圍剿了保護好了皇宮他們有功,可朝廷那些文臣最喜歡秋後算賬,到時鐵定參他們一本私自出兵,要重罰他們這些人,武将在文臣手裏吃的虧多了,自然也長了記性。
但同時他們也擔心,叛軍敗北,皇上醒來後,那些文臣又要參他們不出兵幫忙圍剿叛軍,什麽不敬皇上或跟叛軍一夥之類的,反正這些人就長了一張嘴,什麽話都能讓他們說了。
衛雲昭出現在大營外求見時,大營中幾位将領頓時感覺有了主心骨似的,趕緊把人請了進來。
這大營領頭的将軍名喚章蒙,曾經乃是衛雲昭父親衛肅的手下,屬于自己人範疇。
章蒙幾人讓衛雲昭幫他們出個主意,到底要不要出兵。
衛雲昭看着挂在營帳中牆上的邊境圖,目光深沉,他說,“出,只不過得等人來請我們出。”
章蒙不解,“什麽意思?這咋地還能有聖旨不成?”
衛雲昭說,“聖旨沒有,但懿旨會有的,除非咱們的皇後娘娘想陪皇上殉情。”
“那不可能,”章蒙一擺手,“皇後什麽德行我們還不清楚,她一心盼着兒子登基想當皇太後呢,怎麽舍得死。”
所以懿旨一定會有的。
懿旨不僅有,還是皇後兄長曹大人親自開口讓皇後寫的。
曹大人比皇後有先見之明,二皇子一開始攻城他就讓兒子去宮裏找皇後讓她下旨讓衛雲昭率城外大營的人馬阻攔叛軍,然後自己則去衛家找衛雲昭。不過到了衛家才知道衛雲昭并不在府裏,昨日去了城外莊子,并未回來。
曹大人只能回家等懿旨,懿旨沒等到,倒先等來了皇後的人,讓他想法子退敵,還要把衛雲昭帶入宮。
曹大人看着這傳話的侍衛,“皇後娘娘還說了什麽?”
侍衛想了半天才說,“皇後娘娘很着急,希望大人能快點。”
曹大人一口氣險些沒上得來,派了這麽個憨貨來,“其他的呢,皇後娘娘手谕?懿旨?有嗎?”
“什麽都沒有,讓本官做什麽,本官能調動城外大營的那幾萬人馬嗎?”
侍衛不知怎麽接話,好半響才道:“那小人現在就回宮問皇後娘娘要懿旨?”
曹大人沒好氣的揮揮手,“滾滾滾,指望不上你。”
這個妹妹也是個沒腦子的,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叫人是你想叫就能叫的嗎?
曹大人還是去找了他爹,問老人家拿了一塊令牌,“也怪我,前幾日沒能再多勸她幾句,否則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被動。”
曹國舅搖頭,“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先去城外尋人,過了這個難關再說後事。”
曹國舅帶着令牌出現在城外大營時,宮裏情況已經十分危急,禁衛軍人數折損大半,堪堪夠守住長德帝的寝宮。
皇後和太子為了保命,也進了長德帝寝宮,而後宮其他妃子們就遭殃了,全被二皇子的人抓了起來,雖沒馬上要了她們的命,可誰都知道,只要二皇子事成,她們一個都活不成。
在長寧宮內沒找到皇後和太子,二皇子并不意外,“仔細找找,太子和皇後不在,但本殿那個六弟肯定是在的,那母子二人可不會帶他一起走。”
二皇子一揮手,又一隊人湧了進去,不過将長寧宮搜遍了,也沒見到六皇子的蹤跡。
二皇子聽了手下彙報,笑了聲,加大音量對着長寧宮喊,“六弟,二哥就先給你點時間讓你找地方藏,你可千萬要藏好了,別讓二哥找到你,否則啊,就別怪二哥心狠了。”
二皇子一勒馬,轉身,“接下來該去看看本殿的好父皇了。”
二皇子這一路勢如破竹,眼看着勝利就在前方,手下人也是氣勢高漲,很快就殺到了長德帝寝宮外。
外頭的喊殺聲讓皇後心驚肉跳,“怎麽這麽快就打到這邊來了,禁衛軍呢,那麽多禁衛軍都攔不住老二嗎?”
秋夕在旁邊勸,“娘娘,別着急,已經讓人給曹大人送信了,曹大人一定會想法子來救娘娘和殿下的。”
皇後抓緊了秋夕的手,“對,還有兄長,兄長一定會帶人來救我們的,他肯定去找衛雲昭去了,衛雲昭會打仗,功夫也高,只要他來了,肯定能除掉老二。”
秋夕看着皇後又怕又期待的樣子,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曹大人明明都進宮勸過了,卻一點沒聽進去,生生拖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止皇後着急害怕,這寝宮內除了只剩一口氣毫無知覺的長德帝外,其他人全都一樣,盼着禁衛軍能守久一點,盼着援軍能快些來。
太子還在試圖把長德帝的暗衛喚出來,讓他們出去殺了二皇子,不過沒人理他,暗衛一個都沒獻身。
就這麽擔驚受怕的聽着外面的刀劍碰撞聲,也不知到底聽了多久,有人開始推門了,宮女太監們吓得縮成一團,皇後也開始腿軟,嘴裏問着怎麽辦。
不過門只被撞了幾下,外頭就傳來禁衛軍統領的聲音,“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援軍來了。”
一聽援軍來了,皇後剛要松口氣,禁衛軍統領又說話了,“還請娘娘下懿旨準許衛大人領兵擊退叛軍。”
衛雲昭,還是衛雲昭,皇後盼着他來,又恨他恨得牙癢癢,忍着滿心不悅開口,“傳本宮口谕,命衛雲昭即刻率大軍誅殺叛軍,不得有誤!”
禁衛軍統領遲疑道;“娘娘,曹大人說請皇後娘娘下懿旨,如果沒有懿旨,衛大人與幾位将軍不敢與叛軍交手,還請娘娘盡快。”
皇後張嘴就想罵衛雲昭不識擡舉,秋夕拉了拉她,“娘娘,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有什麽事皆可等叛軍的事結束後再說。”
皇後壓下心底的怒火,讓秋夕給她研磨,寫下了命衛雲昭率兵擊退叛軍的懿旨,蓋上鳳印交到了禁衛軍統領手中。
皇後道:“在拿到本宮懿旨前,衛雲昭就私自領兵入宮,這筆賬本宮過後再慢慢跟他算。”
她堂堂皇後被逼到如此境地,受脅迫下懿旨,這些她都記住了!
卻全然忘了衛雲昭是為了救她的命。
有衛雲昭領着城外大營的大軍出現,二皇子徹底沒了勝算,衛雲昭并未讓人對二皇子動手,這是皇子,除了那位,誰都沒資格動他。
天光泛白,叛亂結束,衛雲昭被江臨從馬上抱下來換上了輪椅,他道:“走吧,回家了。”
接下來的事不該他們管,也懶得管。
但衛雲昭也實在沒想到,因為有他,讓叛亂結束得如此之快也成了別人恨他的理由,甚至打算給他扣上一個私通叛賊的罪名。
當曹大人聽到皇後如此說時,幾乎覺得自己妹妹是瘋了。
“娘娘!”曹大人不可置信的臉上帶了幾分明顯的怒氣,“若是衛雲昭真私通叛賊,你和太子殿下早已成為他的刀下亡魂,壓根沒機會在此處說要定他的罪了。”
皇後對自己兄長維護衛雲昭的行為很不滿,“兄長,你別忘了,我是你親妹妹,衛雲昭不過是個外人,你竟然替他說話。”
曹大人板起臉,一臉嚴肅道:“正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忍心看你一步步走上歧路,你如此是非不分,你泯滅忠臣,你讓其他大臣如何看待你?”
“娘娘可別忘了,昨晚你下過旨讓大臣們帶家中兵丁來護衛皇宮,可最後有幾人來了呢?”
說起這個皇後就更來氣了,怒罵,“一群不識擡舉的東西,本宮遲早會讓他們後悔的。”
曹大人反問,“你拿什麽讓他們後悔?便是太子殿下登基也一樣離不開這些朝臣,難不成你還想将滿朝文武的大臣都給殺了,讓皇上一個人處理所有政務?”
“大臣不是宮裏的奴才,由不得皇後娘娘随意捏扁揉圓!”
皇後不說話了,但臉上的表情卻寫着不服,曹大人放軟語氣,“娘娘,你是我妹妹,我不會害你。你記住了,現在大局未定,不到你肆意栽贓有功之臣的時候,娘娘對衛家再恨之入骨,也得等時機到了才能動手。”
皇後:“可本宮咽不下這口氣,衛雲昭他一個殘廢憑什麽,還敢威脅本宮下懿旨,本宮不想就這麽放過他。”
曹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懿旨是我讓人要的,大軍也是我拿令牌讓命他們入宮的,娘娘要怪就怪我吧,待皇上醒來,臣自會去請罪。”
“兄長,你竟然,你為了維護衛雲昭竟然說出這種話?”皇後驚了,受傷的看着曹大人。
“維護衛雲昭?”曹大人笑了聲,臉上盡是失望,“我要是為了維護衛雲昭,今日就不會進宮勸你。”
他說完這話甩袖就走,是真真正正被皇後的倔脾氣沒腦子給氣着了。
曹大人去見了太子,先問了太醫一番太子的傷勢,然後才跟他說起如今的局勢,最後轉到了皇後身上,“殿下,衛家是娘娘的心結,她一向欲除之而後快,可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臣勸不動她,還請殿下多多費心,不要讓皇後娘娘因為任性而毀了如此大好的局勢。”
太子知道皇後恨衛家,幾次三番恨不得讓衛雲昭死,可皇後跟衛家的恩怨他并不清楚,他開口,“舅舅,母後和衛家到底有何恩怨,舅舅能告訴孤嗎?”
曹大人沒答,只說,“朝堂上的事不要再讓娘娘插手,殿下謹記。”
曹大人說完,便起身告辭了。
太子心中疑團更甚,衛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他母後,能讓母後如此恨之入骨。
……
叛亂結束,大臣們又冒了出來,商議着國不可一日無君,想讓太子監國。
衆人剛達成一致,當天下午,長德帝就轉醒了,叫人稱奇的同時又讓他們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場試探皇子們的陰謀。
試探二皇子會不會造反,試探太子和其他皇子們會怎麽做。
衆人在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但許多人卻偷偷松了一口氣,在這些人眼裏長德帝活着是比太子監國對他們更有力的。
長德帝這病來的快也去得快,短短幾天時間就全好了,只是太醫們一直沒找出病因,最後是齊齊搖着頭回太醫院的。
長德帝醒後便知道皇後處理了江錦月,還把芳月殿給燒了,把江錦月燒成一具焦屍給他解咒的事。
也知道二皇子造反失敗,蘇貴妃和四皇子不知所蹤,禁衛軍死傷無數,僅剩下寥寥幾百人。更知道這次平亂衛雲昭立了大功。
長德帝對這一切都未生氣,反應平淡,在好後第一件事便是到天牢去見自己的二兒子。
二皇子被抓,身邊爪牙盡被殺,他逃走無望,只能束手就擒。
長德帝問他,“後悔嗎?”
二皇子道:“當然後悔,我該在第一次對衛雲昭起殺意時就除掉他,否則今日也不會成為階下囚。”
長德帝贊同,“你說的對,是該早些除掉他。”
“父皇,兒臣有一疑惑還望父皇解答。”
長德帝點頭,“你說。”
二皇子:“衛家忠心可鑒,能征善戰,又為大越立下汗馬功勞,父皇為何一心想要除掉衛家,兒臣始終不得其解。”
長德帝不答反問,“那你當初為何想要除掉衛雲昭?”
“太聰明了,兒臣覺得他是個威脅,事實證明兒臣的預感是對的,我最終敗在了他手中。”
長德帝拍拍他,“老二,你不是不明白,只是沒想到朕堂堂一個皇帝竟也會懼怕臣子。”
“衛家聰明人太多,朕不得不防,可朕還得找由頭,暗中使法子除掉他們,不能明着來,否則天下人會說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會影響朕的名聲。”
“聰明?”二皇子輕聲念着這兩個字,笑了,“可衛肅還是死了不是嗎?”
“對,他死了,老二,可你敗在了他兒子手上,那只是個雙腿不能行的殘廢,你說衛家人值不值得朕忌憚?”長德帝問。
二皇子沉默了,他是輸給了衛雲昭,也覺得這人是威脅,可從不覺得衛雲昭會聰明得令一個皇帝忌憚。
長德帝也靜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有時候朕也不知怎麽回事,朕一聽到衛雲昭這三個字,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要他死!”
“久而久之,也快成朕的心魔了。”
二皇子聽完,苦笑,“兒臣的死期也到了吧,”否則怎麽能聽到父皇的肺腑之言。
長德帝起了身,“老二,朕問你,你是寧願做一個安逸閑散的王爺還是奪位失敗命喪黃泉呢?”
二皇子說,“兒臣已經做了選擇不是嗎,”他跟着起身,“兒臣恭送父皇。”
長德帝出了牢房,走了幾步後,二皇子聽見他說,“你母妃和老四,朕會饒他們一命的。”
二皇子拱手,“兒臣多謝父皇。”
……
二皇子死了,處以斬刑。
速度很快,長德帝病好後沒兩日便親自下了令。
随之一同而來的是封衛雲昭為兵部右侍郎的聖旨,因為立下大功,直接連跳四級,從正五品升到正三品。衛家,衛雲昭這個名字再一次出現在盛京這些官員的視野中。
而對衛家來說,改變最大的是有人上門提親了。
衛雲昭和江臨一起坐在前廳聽着媒婆對一個他們并不認識的更連聽都沒怎麽聽過的那家公子誇誇而談,說對方多好多麽優秀,對他們衛家多滿意,雲葭嫁過去後能過上多好的日子怎麽怎麽地。
讓江臨滿臉茫然,甚至腦殼還有點炸。
“停停停,”江臨叫停媒婆,“這位宋媒人是吧,那什麽,我們家姑娘才十三歲,不急,還早着呢,暫時無意跟誰家接親,您請回吧,請回吧。”
宋媒人一聽江臨這個意思,剛才滿臉興奮的臉垮了下來,不過還是耐着性子說,“少夫人,你是男人,不知道這姑娘的親事要趁早,這越早才越能找到好人家,晚了就只能選人家挑剩的,選不到什麽好的了。”
“不是我宋媒婆吹,整個盛京有幾個不知道我宋媒婆的,我宋媒婆做成的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樁,這誰家不說我一聲好啊。”
“這任家公子是要財要貌有貌,這衛大小姐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再說了,只是先訂親,也沒說立馬就成親。少夫人,要不這事還是聽聽衛大人的意思,這到底是衛家的事,您說是吧?”
嘿,江臨愣是讓這媒婆給氣樂了。
他起身,走到媒婆面前,指着自己問她,“你叫我什麽?”
媒婆答,“少夫人啊。”
“那你知道少夫人是什麽身份吧,宋媒人,”江臨咬重了宋媒人三個字。
宋媒婆這一下就有些怵江臨,“知道,知道的,少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這姑娘家的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大小姐的父親雖不在了,但衛夫人還在,我就是想說要不問問衛夫人再…再做決定。”媒婆越說聲音越小,甚至還低下了頭。
江臨就坐在她對面,二郎腿一跷,“哦,那你可能沒打聽好,這衛家我做主,就連他也得聽我說的,”江臨伸手指了指衛雲昭。
衛雲昭繃着臉點了點頭,對江臨的話表示贊同。
江臨笑,“宋媒人,現在明白了吧?”
宋媒婆讪讪點頭,不敢不明白。
江臨又拍拍手,“管家,把府裏的下人都帶來,有點事。”
衛家下人很快出現,訓練有素的自己排了隊,整整齊齊,個個昂首挺胸,絕不給少夫人丢臉。
江臨指了指宋媒婆,“這位宋媒人說這盛京就沒幾個不認識她的,你們都看看,挨個說話。”
江臨好心的幫宋媒婆轉了個身,讓她面對衛家的下人們。
拍在第一位的,仔細打量了宋媒婆一會兒,然後高聲道:“不認識!”
然後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最後一個,說的全是不認識,宋媒婆一張臉臊的通紅,覺得衛家這些人是在羞辱她。
然而這并未結束,下人們走後,江臨繼續問宋媒婆,“你說那位公子家裏有錢啊,那有江南雲家有錢嗎?”
雲家之富,都快富可敵國了,那是尋常有錢人家能比拟的嗎?
宋媒婆搖頭。
江臨很滿意,然後把衛雲昭推到宋媒婆跟前讓她仔細看,看完了才問,“你說的那位公子,有他好看嗎?”
衛雲昭這樣貌在整個盛京數一數二的俊俏,那更不是尋常長的好看的人能比的。
宋媒婆再次搖頭。
江臨便接着問,“那你說的那位公子官居幾品,未來有什麽規劃?可能保證此生只有我妹妹一人,無通房間無妾室?”
宋媒婆就只剩下搖頭了。
江臨指了指門,對宋媒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知道你們媒婆做媒事多要吹些牛,可把牛吹上天就不好了,你看你,明明我衛家幾十個下人都沒見過沒聽過你宋媒婆的大名,你怎麽能說盛京沒幾個不知道你的呢。這樣不好。”
“還有啊,有錢比不過我這個當嫂子的,長相比不過人家親哥。一沒官職二沒規劃,還想納妾收通房,我們是得多恨這小姑娘,才會答應把她嫁到這樣的人家。”
“不過不管如何,也辛苦宋媒人跑一趟了,管家,好好把人宋媒人送出去。”
管家應聲而來,引着人走,到門口時還塞了個錢袋子給宋媒人,“媒人辛苦了。”
一說完,就直接讓人把大門給關上了。
把人給弄走了,江臨還是生氣,連罵了好幾聲傻逼,“什麽玩意兒,十三歲的姑娘都惦記,禽獸,畜生,老子閹了他!”
衛雲昭把人拉過來安慰他,“好了好了,別氣了,對方無功名在身上,顯然是沖着我來的,我剛升官,是想搶在人前頭扒上衛家呢。”
“那也不行!”江臨還是很氣,“沖你來就沖你來,惦記我們家姑娘做什麽。”
江臨覺得自己實在太生氣了,必須要去打打人才行,轉頭就把管家喚來,讓他安排人去打聽宋媒婆口中說的那人。
“定不只這一人,只怕接下來,還會有很多媒人上門,”衛家看着是要重新起來了,可真正精明的人都知道他不得聖心,這三品官長德帝能給,也能廢,不過都是上頭那位一句話的事,為一個衛雲昭得罪皇帝,太不值得。
可官職更低,或者那些家中無人做官,但又想入仕的,就會想這種法子企圖跟他攀上關系,從而獲利。
衛家三個姑娘,最小那個可能暫時還好,但大的兩個肯定是遭人惦記的。
甚至還有另一種可能,衛雲昭晃了晃江臨,“夫人,也許還有人想給為夫送人,你說這麽好?”
江臨微微一笑,“這多簡單,将那姑娘扒光了綁在門外,誰送的就在那姑娘身上寫上那人的名字,來多少咱們寫多少,看誰更丢人呗。”
衛雲昭:“……我以為夫人至少會吃吃醋,”衛公子在線卑微。
江臨捏起衛雲昭下巴,視線在他臉上掃視,“雖然也有可能,但我這人吧,一向喜歡誰惹麻煩誰搞定,你連肉償都不夠還我的了,還想讓我吃醋,你怎麽想的那麽美呢。”
衛雲昭伸手抱住江臨,小聲說,“肉也沒償過,你怎麽知道不夠呢?”
江臨實話實說,“就你現在這裝雙腿殘廢的模樣,我覺得你可能幹不過我。”
衛雲昭期待的說,“那我想試試,”不試試怎麽知道幹不幹得過呢,是吧?
江臨松開他下巴,舉起了拳頭,“試試嗎?”
衛雲昭:“……”并不是想試這個。
同時也證明衛公子想肉償的計劃失敗了。
……
有人上門提親這事,江臨跟衛雲葭說了,把三個小姑娘叫到一起,義正言辭的告訴她們,不許太早成親,也不必擔心有人逼她們成親,若有意中人,人沒什麽問題的,他和衛雲昭就會支持。
如果不想成親,有她們大哥在也能養一輩子。
江臨語重心長,“一輩子的大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可千萬別被幾句花言巧語就哄走了,也不太信什麽英雄救美,真正的英雄救美可不會圖美人以身相許,明白嗎?”
三個小姑娘也很認真,齊齊點頭,“明白,我們都聽嫂子的!”
“嗯,最近出門也多帶些人,雖說好人多,但抵不過總有些心術不正喜歡玩下三濫手段的,小心些。如果真碰上有人做什麽,就給我狠狠的揍,有事你們大哥擔着。”
三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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