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搜查

冉林樂的傷口疼，一晚上都沒睡多沉，輾轉反側。他隐約覺得自己是做夢了，醒來卻什麽內容都不記得，只有一些破碎的鏡頭一閃而過。

有女人，很高很高，面目被刺眼的陽光給遮蔽，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還有漫天的大雪，世界都是白的，呼出的氣成了白霧，在空氣中袅袅散開。

但他記得，冉慶平一直在扶他的頭。在他想翻身的時候，冉慶平會按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不要壓傷口。”

被那把聲音給纏繞了一晚上，只要聽到冉慶平說話，就能想到上一世癱在病床上的慘狀。

那份心痛和無助還是那麽清晰，能成為夢境的主旋律，壓抑，讓人絕望。

簡直是噩夢，相當慘。

冉安早上來接他們，冉林樂的症狀已經好一些了，能回家靜養。不過帶了傷口，後半夜發起熱，還要繼續輸液。

頭天晚上的醫生來交代注意事項，特別強調了頭上的傷口不能沾水，腹部的淤青也要多觀察。一旦發現嘔吐等症狀，要第一時間送回來。

零零總總講了有一會兒，冉慶平出去吸煙解乏，讓冉安站着聽。

冉林樂就看着冉安。

看起來……沒有異狀。還是個冷冰冰的眼鏡男，沒什麽大的表情變化。

和平時一樣。

但是冉安太會裝，一副眼鏡就是他的面具，所有的情緒都藏在鏡片背後，讓人看不清。

冉林樂也猜不透，他昨晚回去之後，到現在有沒有和陳競翔碰面。陳競翔有沒有跟他說實話，說了的話，能講出來多少。

陳競翔現在是什麽反應？

按照冉林樂的猜想，陳競翔絕對沒想要把事情鬧這麽大。進了醫院，又報了警，這已經超出陳競翔的膽量範圍了，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嚴重局面，也不是他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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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陳競翔還是學生氣的陷害，只是想給冉林樂的生活添點堵、找點麻煩。只是沒想到那幫體育生手太黑，上來就見了血，把整件事的性質都給變了。

搶劫和故意傷害，一個作用于財物，後者就是針對人身了。

老實說，如果只是丢了手機和錢包，那這件事可能就不了了之。冉慶平那一輩的老古董，會覺得“被搶劫”這種事情太出出尖，也很丢人，不會願意被別人知道的。

偏偏那些人傷了冉林樂，這就讓冉慶平不能忍受，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在失控啊……對于每個人都來，眼下的局面都不在控制範圍內，朝向未知的方向發展，沒辦法預測。

回到家的時候，陳競翔已經去補習班了。冉林樂上樓，往陳競翔的卧室看了一眼，房門緊閉，和平時一樣。

不太可能放在家裏吧……随身帶着會比較安全。也不一定，陳競翔的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保不準會幹出什麽腦殘的事情。

就比如，為了讓冉林樂難受，就拿了冉林樂最在意的玉墜。拿到手之後呢？打算幹什麽？要挾冉林樂？

恐怕他自己也沒想過。

陳惠紅熬了小米油，把沾了血的衣服拿下去洗，該交代的話都說一遍，算是完成任務。

冉安把冉林樂安置在床上，也完成了一項工作，去工地了。

冉林樂側躺在床上，後腦的紗布暴露在外，映着漆黑的頭發，十分刺眼。他倦怠地眨眨眼，弱聲說道：“我想睡一會兒。”

冉慶平去拖靠背椅：“你睡吧，我在這兒看着。”

停頓片刻，冉林樂說道：“有人我睡不着。”

搬椅子的動作卡到一半，冉慶平尴尬地站定，回頭望了冉林樂一眼。幾秒鐘之後，冉慶平把凳子放回書桌前，把自己的手機留在床頭櫃上：“不舒服的話打家裏的座機，我在樓下，今天不出去。”

冉林樂一個人在房間裏躺了一會兒，無聊至極，幹脆起來做了一套物理題。等了半個小時，他回到床上躺好，沒多久，樓梯間的推拉門響起。

冉慶平半個小時上來看一次，第二次下去之後，冉林樂光腳出了卧室，去推隔壁的房門。

沒有鎖，冉林樂很容易就進去了。

豬窩一樣的房間，亂糟糟的，被子耷拉在床沿，枕頭在地上。書櫃上有襪子，床上有開了封的薯片，電腦主機上有一只鞋子，水杯倒在椅子上，一大片水漬還沒幹……

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麽回事？東西全都不在正位上！

冉林樂邁過地板上的一條內褲，感覺無形的細菌正順着腳底往身上爬，惡心得要命。

忍住，等拿回玉墜，讓陳競翔在房裏養蛤蟆！

冉林樂不碰屋裏的東西，看了一圈，仔仔細細觀察每個物品的擺放姿态。确定了幾個地方，他才動手，拉開抽屜、拿下幾個包裝盒、抽出書架的書……

感覺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看了，連鞋子都倒過來甩了甩，沒有玉墜的蹤影。

每檢查完一處，冉林樂就把東西還原，位置和角度和之前完全一致。陳競翔不太可能會記住房間的樣子，但冉林樂要做到完美才安心。

站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冉林樂深吸一口氣，憋住呼吸，把陳競翔的床單揭了。

床單下也沒有，第一層被褥下也沒有，再掀一層被褥，還是沒有。

不在房間裏。

冉林樂下樓洗腳。

冉慶平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扯着呼嚕，卻在聽到推拉門聲音的時候瞬間醒過來。

“嗯？”冉慶平咽下一口唾沫，“怎麽了？不舒服？”

冉林樂：“上廁所。”

冉慶平坐起來：“今天讓你阿姨把樓上的衛生間打掃一下，水壓能上去，用樓上的。”

無形中又拉仇恨，還是加在冉林樂頭上的。

冉林樂沒說話，去院子裏沖腳，上了肥皂洗了兩遍。他解釋說是因為出汗了，不舒服，所以想洗洗。

之後又回到樓上房間，冉林樂也不裝睡了，幹脆開了電腦，登錄企鵝號。

郁揚的頭像是灰的，不知道是離線還是隐身。他給郁揚留言，等了一會兒也沒回複，就開着電腦繼續做物理題。

中午陳競翔沒有回來吃飯。到晚上，杜柒和陳競翔一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