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的人你會記住他的氣味
冬西閉上眼睛,只覺腰間一緊,卻沒感覺到被吞噬的疼痛。
他想起來了,蟒蛇是要把獵物的骨頭捏成碎渣,才吞進肚子裏的。冬西不禁苦笑,他終于要變成名副其實的渣男了……
冬西輕聲道:“小花,你別這樣扣扣索索,給我個痛快吧。”
小花不理他,又高高擡起了頭。這次冬西看得很清楚,因為她嘴裏銜着個發光的東西……他的手機。
冬西突然醒悟了。他費勁地擡起腿,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右腳。小花會意,游到他腿上,把他的鞋子脫下來,鑽進襪子裏。也就眨眼的功夫,她純熟地叼出了兩張一百塊錢。
襪裏藏錢——這是冬西的大姨傳授給他的生活小常識,不小心被鎖在了門外、到收費站發現沒帶錢包、跑步時被打劫,遇到上述情景,你就能好整以暇地從襪子裏掏錢出來,解決困境。
冬西感到很欣慰,這錢終于能派上用場。雖然眼前的劫匪模樣比較兇殘,但梅生□□得好,小花拿到了錢,就痛快放開了人,并沒有揍他幾下或劫色什麽的。
小花松開了冬西的身體,在他身邊游走了幾圈,大概因為收獲不錯,心情大好。
冬西正要松一口氣,卻聽見好幾個人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跑過來,一路跑一路喊道:“那條蛇比水桶還粗,一會兒見到直接開木倉,要被纏上就沒救了。”
冬西趕緊把小花撈了起來,道:“快逃,他們有木倉,我們找樓梯上天臺……哇塞,你沒吃飯還那麽重,我舉不起來了,你自己跟着我,哦不,我跟着你跑吧。”
于是一人一蛇在黑暗中奪命狂奔。小花在黑暗中靈活游動,冬西聽着窸窣的響聲辨別前路,再也沒碰壁。
兩人跑了一會兒,眼前是沒完沒了的走廊和房間,後面的人卻越追越近。
冬西想要打開房門,暫時躲進一房間裏,試了幾間,房門都是鎖着的。
“砰”的一聲,後面有人開了木倉。子彈把木門崩出了個大洞,木屑四散飛射。冬西大驚,也不顧小花身寬體胖了,把她拎了起來背在身上,繼續奔跑。
沒了小花的引領,冬西卻離奇地發現,他能大致辨別障礙物和牆壁。大概是因為在黑暗裏時間長了,耳力和觸覺都變得靈敏,反而比用眼睛視物時反應更快。
發現了這點,冬西有一種技能升級的小竊喜。他想,梅生也是這樣穿梭在黑暗的樹木、草叢、沼澤、洞穴之間的吧,小心翼翼而又堅定果決。
此時.......他真的特別想念梅生。
眼前突然出現了微微的反光,冬西一愣,心想,那是鏡子嗎?
小花卻毫不猶疑地爬了過去,她速度奇快,一會兒就攀爬到“鏡子”上。
冬西叫苦不疊,他已經弄清楚了,前面反光的是個窗戶,他們跑着跑着,竟然到了走廊的盡頭。
冬西暗嘆一聲,轉過身去,面對着追逐他的守衛。
守衛們也放慢了腳步,因為他們的獵物,已經無路可走了。
冬西反手試了試,窗戶能推動,于是他使勁一推,玻璃窗向兩邊打開。他轉頭看下去,卻見樓的外牆光溜溜,完全沒有踏腳的地方。三樓雖然不高,但底下坑坑窪窪的,好像擺滿了各種物品,昏黑中也看不清楚。
冬西擡頭對小花使了個眼色:“這樓你能爬下去,趕緊跑路吧!”
小花卻不走,懸吊着的身體朝前面的守衛伸過去,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守衛一時也不敢過去,只是擡起了木倉,對準小花。
冬西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小花從天花板上撕下來,直接扔出去,卻聽見身後有個聲音道:“手給我!”
冬西吓了一大跳。不用轉身,光憑獨特的氣味,他就知道是誰了。
——這世界上,那麽多他親近過的人,他能記住他們甜美的話、他們的眼淚、皮膚的觸感,但只有一個人,他能認得他的味道。
冬西轉過頭去,只見梅生倒挂在窗口,嘴巴在眼睛的上面說:“快點上來!”
冬西立即伸出手,一股大力把他拉扯出窗口,等他的的腳找到了着力點時,他的手也抓住了平臺的圍牆邊。冬西使勁一撐,跳進了矮圍牆裏。
小花行動比他更敏捷,已經游上了平臺。
只聽樓下的守衛伸出頭來,往上仰望。他們不敢對冬西開木倉,結果喪失了最佳時機,被冬西逃到了平臺上。
守衛罵了兩句,立即往另一個方向跑,估計是跑去通往平臺的樓梯。
冬西看到梅生,高興得不得了。梅生卻道:“找東西擋住平臺的門,他們要上來了。”
他們找到了一個生鏽的鐵桌和破冰箱,還有一些煤氣罐,都堆到了門口。
等幹完這些,冬西累趴了。不過好歹他們有了點喘息的時間,來想想怎麽逃出魔窟。
冬西站在圍牆邊往下看,道:“要不我們跳下去?”
梅生想了想,搖頭道:“三樓是摔不死,但很有可能會摔殘,你是要上面殘,還是下面殘?”
冬西忙道:“上面和下面都不行。唉,怎麽辦?這牆滑不溜秋的,也爬不下去。”
兩人俯視底下,這是典型的90年代的建築,外牆貼着白瓷磚,就像把公共廁所往外翻了個個兒,把裏子都展覽給人看似的。外面連空調的室外機都沒有,就算是小花也得出溜着下去。
梅生翻開包,拿出了一捆繩索,正是夜裏把他們五花大綁的那一捆。冬西喜道:“這夠粗的了,能把我們吊下去。”
梅生整理繩索,每隔1.5米打個結,用作踏腳點。繩索緩緩垂下去,卻只到一半。
梅西皺眉:“不夠長,脫褲子。”
“啊?又脫!”他上衣早脫了,就剩下一件長褲和裏面的秋褲。風吹過來,冬西打了個寒顫。
梅生:“快,他們上來了。”說着,他麻溜兒就把衣服褲子脫了個精光,剩下內褲。
冬西聽見“啪啪”的拍門聲,雖然不情願,也只好把最後一層脫下來。
兩人光膀子對着光膀子,直溜溜的長腿對着直溜溜的長腿。梅生上下打量着冬西,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冬西無奈,想要訓斥他幾句,卻不知怎麽的,一句話都沒法說出口,反而走上前去,抱住了梅生。
梅生愣住了。
冬西道:“一會兒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總之,謝謝你。”
梅生拍拍他的腦袋,道:“一定能逃出去的。要是我們走散了,就在之前酒店前面的漢堡王見,OK?”
冬西放開梅生,笑着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們把脫下來的衣服絞在一起,接駁到繩索上。試了試,還差大約兩米。這點高度,跳下去不成問題了。
天空幽幽地發藍,黑暗逐漸褪去,這漫長的夜晚,終于是要過去的。
黎明時刻,兩人面向無盡的高樓和馬路,就像在看着懸崖下的海。他們對看一眼,提了提內褲,義無反顧地攀着繩索往下溜。
守衛們發現打不開門,有幾個又跑回到走廊的窗戶。他們見到冬西和梅生一上一下,正抓着繩子向下攀爬。其中一人伸出了長刀,對着繩子咔嚓一下,繩子被割出個口子,滴溜溜轉了幾個圈。
冬西大驚,差點抓不住繩子。梅生在下面叫道:“快點,繩子要撐不住我們重量了!”
梅生已經到了一層半,他見到二層的窗口正要被一個守衛打開,來不及多想,把肩上的小花扔了過去。
守衛猝不及防,突然被糊了一臉蟒蛇,吓得跌坐在地上。解決了危機,梅生像猿猴般敏捷地溜了下去,在上面的冬西溜到二層窗戶前,順手撈起小花,也飛快地攀爬而下。
三樓守衛眼見梅生已經到地上了,發了狠,爬到窗框,使勁揮刀,繩子應聲斷裂。
冬西只覺身體一輕,直直地往下摔。他距離地面大概只有四五米,但底下是一整排的三輪呢,砸下去的話身上肯定得損失點零件!
冬西腦子裏想的是梅生的話:上面殘呢,還是下面殘?最後冬西得到的結論是,還是下面殘好,沒了這張臉,他下面也沒啥用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還沒想好跌落的姿勢,就感覺身體一疼,滾在了車鬥上。小花卷住了他,就像在他身上裝了個充氣輪胎,所以冬西滾到院子的水泥地時,并沒有受什麽傷。
梅生跑過去扶他起來,問道:“要我背你嗎?”
冬西咬咬牙,忍着全身酸痛道:“不用,快跑!”
門口打開,老幺的人追了出來。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冬西和梅生到了地面,就像是鳥飛出了籠子,什麽都不能讓他們停下來。
天空發白,這城像快醒過來的獅子,眼睛還沒睜開呢,先抖動抖動自己的耳朵。賣煎餅和油條豆漿的攤子已經飄出了油煙,第一批上班的人睡眼惺忪地走進地鐵,自行車飛快地攪動着早晨的寒氣,環衛工人在清掃昨晚遺下的煙蒂;這中間有兩個穿着內褲的人,無視一切的向前狂奔,就像周圍只是樹木、只是風、只是覓食的小蟲兒。
在這如叢林般的城。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大家都在各種happy吧,我也是.........所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文(捂臉)
進度條已經到三分二,這兩只還能怎麽虐呢,請繼續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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