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妖花·夫人

月尊白瑪仍然不死心，繼續說道：“我等乃是從烏思藏而來，遠走不丹的衆人。1只想在這山洞處借住，不曾想到身陷于此。你我無冤無仇，何苦困我？”

月尊白瑪的目光掃視着周圍，鐘乳石的亮光明亮到把這周圍照得燈火通明。如此絢爛美麗，卻又如此幽深詭異。

月尊白瑪的手心冒出了細汗，依然沒有任何人回答月尊白瑪的話。

忽然，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笑聲。在如此詭異的地方，加上如此詭異的笑聲，衆人都不禁後背泛涼，頭皮發麻。

阿旺楠傑保護性的将月尊白瑪護在身後。

阿旺楠傑高聲說道：“明人不做暗事，還望高人出來說話。”

“出來？”女子極其妖孽的聲音，讓衆人心驚。接着又是一竄笑聲，笑聲之中夾雜着猖狂、無奈、絕望。

這是怎樣一個女人？月尊白瑪不禁好奇起來。

女人的聲音繼續幽幽的飄來，在山洞之中回響。

“如果能出來，爾等小輩還能聽見我的說話聲嗎？”女人的聲音帶着陰毒的氣息。阿旺楠傑心裏暗自思忖着逃脫的辦法，這樣的女人，心狠手辣，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如果不能想辦法逃脫，做了這山洞中的亡魂，就太不值得了。

月尊白瑪高聲說道：“既然相識，便也是一種緣分。姐姐何不将心中的苦楚告訴妹妹，妹妹能幫上什麽忙的，也絕不推辭。妹妹心中只有一個請求，希望姐姐不要傷害了我教內大衆的生命才是。”

“憑你？就憑你？”女子的聲音飄來，帶着不屑。

月尊白瑪說道：“我不過是普羅大衆中的一員，但我相信一句話，人多力量大。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為姐姐解開苦衷。”

女人的聲音消失了，整個山洞靜得如同地獄。

半晌，女子的聲音才再度飄來。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你不能幫我解了這圍困，我定然要你們所有人都魂飛湮滅。”女子的聲音說的決裂，但月尊白瑪聽得出來，這是女子百般無奈之下只好答應的辦法。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如此厲害的女人會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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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洞四處暗道叢生，但這女子的聲音，卻中氣十足，不知從何飄來。要達到這樣的境地，除了武林高手，便再也想不到有什麽人能做到了。

月尊白瑪說道：“我月尊白瑪說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還望姐姐能告訴我，如何才能解了姐姐的困境。”

“你們過來，往前走三丈距離。”女子說道，依然是不屑的語氣。

月尊白瑪右腳剛踏出去，阿旺楠傑便拉住了她的左手。月尊白瑪擡頭，看到阿旺楠傑眼神中的擔憂。月尊白瑪嘴角含笑，連眉眼都帶着笑意。阿旺楠傑按住月尊白瑪的手，說道：“我去。你在這兒等我。”

說完，阿旺楠傑便朝前方走去。

月尊白瑪不願阿旺楠傑獨自一人冒這樣的風險，便緊随其後。阿旺楠傑見她如此，也知道她倔強的性格，便再次伸過手去，将月尊白瑪的手握在手心裏。

阿旺楠傑的手一觸碰到月尊白瑪的手心，便感到月尊白瑪手心的濕潤冰涼，她定是被驚住了。同時，阿旺楠傑又對月尊白瑪生出佩服之情，他沒有想到，月尊白瑪心裏已是畏懼膽寒，手心也冒汗不止，但面色卻從容淡定，讓人看不出半點畏懼之色。

當阿旺楠傑的手與月尊白瑪的手心相接觸時，月尊白瑪便感覺到一絲絲溫暖從心底湧起。

兩人共同向前。

“好一對伉俪情深。”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月尊白瑪的心裏一陣咯噔。“慢着！”女子呵斥一般說道。

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只好停下腳步，整個山洞靜得出奇。1

“姐姐還有什麽吩咐。”月尊白瑪問道。身為他人魚肉，語氣和緩一些也不是壞事。

女子說道：“我現在只要你們一人過來即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雖被困于此，但要在這山洞之中殺一個人，也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你們好好想想。”

“我去。”女子的話剛一說話，阿旺楠傑便看向月尊白瑪，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月尊白瑪動了動嘴，剛要說什麽，卻被阿旺楠傑用嘴堵上。

月尊白瑪愣在原地，連同表情一起，定格在五彩的空氣中。

月尊白瑪身後的士兵們，卻詫異的看着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波瓦面色雖平常，心裏卻也着實咯噔了一下。他們這少教主，是打算還俗了嗎？

“果然是伉俪情深，不過，到底這伉俪有多情深，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哦。”女人帶着玩味的笑意，讓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的心都為之一驚。

阿旺楠傑的眉頭更深刻了，他知道，這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女人，比他們想的更為複雜。

阿旺楠傑向前，走了大約有三丈之遠。

“好，就站那兒！”女人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這時，月尊白瑪卻細心的聽見，女人聲音的背後，仿佛還有一個聲音，低沉的男人聲音。聽不真切，但在剛才無意之間，卻入了月尊白瑪的耳。

這山洞的主人，原來不止一個。被困在這山洞之中的，原來也不止一個。這時，月尊白瑪又想起石壁上刻着的那幅畫來，關于刺猬的圖畫。月尊白瑪看向遠處，心裏思索着。莫非，這刺猬便是對這洞中被困之人的諷刺？

月尊白瑪還未來得及細想，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何人？”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同時為之一愣，這個女人不是要他們上前，幫解除山洞對她的囚困嗎？為何竟然唠嗑起了‘家常’？

阿旺楠傑回答：“本尊乃是竺巴噶舉第十八任教主，今日誤入山洞之中，多有得罪，還望高人不要為難我等才是。”

女人再次突然大笑起來，聲音在山洞中回響，令人心生畏懼。

這笑聲戛然而止，女人說道：“竺巴噶舉是什麽，我不懂。但我知道，凡是佛門中人，皆是禁止歡愛的。你這個教主，不但不做好榜樣，解除情愛欲念。反而和這女子玩起了兩個人的游戲。”

阿旺楠傑也大笑起來，說道：“人間歡愛乃是自然定律使然，有什麽力量能抵抗自然定律的力量嗎？本尊确實是竺巴噶舉教主，可本尊也從未在教中規定，不許娶妻生子，不許男歡女愛。”

阿旺楠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右手斜上方，他已經憑着女人剛才冒出的幾句話，找到了女人所在的方向。

月尊白瑪不想再耗費時間，連忙說道：“姐姐還是指示下，該如何幫姐姐解除這山洞的困擾吧。”

女人大笑兩聲，說道：“解除？哈哈……你們好生天真啊，我在這兒被困了五十年了，來過的人也不少，從不曾奢望有誰會為我解了這困擾。小娃娃，難道你覺得自己真有那本事？”

“你先前不是……”被這女人玩耍一番，月尊白瑪心裏不悅。突然，月尊白瑪看向阿旺楠傑，頓時心裏咯噔起來，女人為何單單要一個人上前去，定是要害人性命。

“阿旺！”情急之下，月尊白瑪呼道。

伴随而來的是女人的揚天大笑聲音。

阿旺楠傑也知事态不妙，連忙往月尊白瑪的方向大步奔去。奈何腳下的石塊傾斜，露出一個洞來，阿旺楠傑的整個身體，墜入黑咕隆咚的洞裏。

“少教主！”波瓦等人紛紛呼道，衆人往前奔去，想要救阿旺楠傑，卻見石塊紛紛陷落，只有衆人腳下的土地還未陷落。

好狠毒的女人。

月尊白瑪高聲說道：“妹妹敬重姐姐，也疼惜姐姐在這暗無天日的山洞之中生活，本想為姐姐盡我月尊白瑪力所能及之事。卻不想姐姐竟然這般絕情，好，算我月尊白瑪看走了眼。”

“月尊白瑪？你可是墨脫醫尊月尊白瑪？”女子好奇的問了起來。月尊白瑪沒好氣的回答：“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子說道：“多年以前，來到這山洞之人，曾說起過這個名字，說是醫術無雙，心地慈善。”

“不敢當。”月尊白瑪仍在愠怒之中，不想和這女人套呼。

女字繼續道：“不過，我可不管你是醫尊還是什麽，既然闖入了我的地方，自然就只有聽任我擺布的下場了。”

月尊白瑪輕輕冷哼一聲，說道：“我敬人一尺，人也需給我三分薄面。如果姐姐不給小妹這份薄面，那也好，我月尊白瑪定把這山洞掀個底朝天。”

女子聽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這山洞怎樣。不過，我可要提醒你，我妖花夫人，雖然不能解救自己于危難之中，但我就可以将你永生困在這山洞之中。”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月尊白瑪已經徹底被妖花夫人激怒。

女人笑着嘆息一聲，說道：“好久，沒有遇到你這樣有趣的人了。真是可惜，這四十年來，來這山洞之中的人也不少，可像你這般有趣的，還真沒幾個。我決定很你好好的玩下去。”

四十年？月尊白瑪和衆人不禁為之驚訝。剛才妖花夫人已經說了，她被困在此已是四十年，只是衆人當時皆沒有注意到。

聽着女人的聲音，也不過三十出頭，正是少婦般慵懶成熟帶着狠毒的年紀，竟不想此人已是年老之人。

月尊白瑪笑道：“和我玩也可以，我只是好奇，難道我們兩人之間的游戲，需要搭上這些無辜者們的生命嗎？”

女人笑道，“不舍？”

月尊白瑪嘴角含有一絲哂笑，說道：“無辜之人的性命，何必加害？”

女人爽快的回道：“好，我答應你。我可以放他們出去，包括之前被困在山洞中那些人，我都可以放了，但惟獨你們的教主不能放。”

“為何？”月尊白瑪的心仿佛在剎那間被人死死揪住。

女人笑了，笑得妖嬈，說道：“我需要說理由嗎？”

月尊白瑪舉起右手在頭部，示意波瓦帶領着衆人回去。波瓦遲疑了下，但看到如今這形式，也唯有答應。現在，能多一人活命，便多一人活命。

被困在小石洞中的井羅等人，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從頭頂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前方的路已經被堵死了，後邊的石壁又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如果再不找到出去的路口，他們一定會喪身于此。

井羅望着四周，絕望占據着他的思想。

忽然，前方的石塊向右邊移動，一點一點的移開。有不少塵土順着石塊墜落在地，讓井羅等人嗆得難受。新鮮的空氣從逐漸變大的洞口處傳來，讓衆人都感覺到了生存的希望。

“快！”井羅一聲令下。

衆人終于回到了岔路口，衆人不想再在山洞中有所危險，便加快腳步出洞。井羅快步走了兩步後，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洞口。看這情形，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等人怕是遇難了。

“隊長。”一士兵見井羅不再前行，便喚了一聲。

井羅來不及細想，也來不及惋惜，唯有加快腳步出洞。

衆人一出洞口，顏瑪索便追了上來，一把拽住井羅的手臂。迫切而着急的問道：“月尊祭司呢？”又忽然覺得自己的問話，太顯露自己對月尊白瑪的情感了，連忙又問道：“少教主和月尊祭司怎麽沒有跟着你們一同出來？”

這時，梅索也連忙跑了過來。

“少教主呢？”梅索急得一縷煙眉蹙成一團煙霧，見井羅遲遲不語，便看向井羅身後的山洞。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竺巴噶舉的教衆們皆在山洞外的空地上烤火歇息。見井羅等人出來，也都紛紛走了過來，想知道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的安危。

顏瑪索見井羅遲遲不語，心中焦急萬分。

“拿火把來！”顏瑪索一聲令下。一旁的士兵連忙為顏瑪索遞過一個火把。

井羅看着顏瑪索，問道：“你要做什麽？”

顏瑪索狐媚的眼，散發着冷冽的光芒，說道：“我自己進去找。”

井羅一把拉住顏瑪索的手臂，說道：“你這樣進去只能是白白送死，你知道這山洞有多少條岔路，有多少艱險嗎？”

“那你為何丢下月尊祭司不管！我們竺巴噶舉不需要像你這樣茍活在世上的人！”顏瑪索激動的吼向井羅。井羅拔出腰上的寶劍，說道：“少教主不在，我雖只是一個小小的隊長。可如果你要亂來，可別怪我的寶劍不客氣。”

顏瑪索一把擊落井羅手上的寶劍，火把下，顏瑪索的憤怒，讓他看起來，有了從未有過的男人樣。

井羅的寶劍雖然落地，在石塊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赤手攔住顏瑪索，說道：“你再這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顏瑪索依然不語，只是瞪着井羅。而井羅，亦是憤怒的看着他。

正當顏瑪索要發起攻擊時，卻見有一團團黑影從山洞中走了出來。

“梅索公主，井羅隊長。”這些黑影走到洞口時，井羅等人才看清，他們便是前兩撥進入山洞的士兵。

梅索更加着急起來，為何連他們都出來了，而阿旺楠傑卻還沒出來。定是遭遇了什麽不測，越是這樣想，便越覺得心中惶恐。

而顏瑪索沉思片刻後，反而安靜下來。

梅索走到顏瑪索身旁，說道：“你要去救少教主嗎？我同你一塊去。”

顏瑪索說道：“不用了。”

“怕了？”梅索近乎諷刺的反問。

顏瑪索嘴角揚起一絲複雜的笑意，說道：“如果不是月尊祭司想到了什麽計策，這些士兵怎麽可能返回？既然月尊祭司連救他們的計策都想到了，自然也已經有了全身而退的萬全之策。”

梅索擔憂的看了看洞內，又覺着顏瑪索的話有道理。她心中的少教主是位蓋世英雄，區區一山洞能怎樣他呢？

洞內，月尊白瑪環顧着四周，見時間差不多了，所有士兵也都出了山洞。

月尊白瑪剛要上前，女人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要做什麽？”

月尊白瑪諷刺的笑笑，說道：“我還能怎樣？你把我們竺巴噶舉的教主，都收入這暗無天日的洞底之中，我還能怎樣？不過是下去，問問我們教主，下邊風景如何。”

妖花夫人笑道，“好伶俐的一張嘴，可……”

妖花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月尊白瑪卻已終身一躍，跳入漆黑的洞內。

妖花夫人輕聲嘆息，不再言語。

“你這樣捉弄他們有什麽意思呢？都一大把年紀了。”山洞之中，一密室之內，男人嘆息而略帶責備的說着。即便是責備，也帶着暖入人心的愛意。

妖花夫人抿嘴含笑，全然不是六十歲老人應有的表情，一臉的嬌羞。說道：“我們在這石屋子裏住了都四十年了，好不容易來這麽有趣一個丫頭，我還不能讓她好好陪我玩玩嗎？”

男人說道：“你呀，都六十了，還這樣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