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執子·之手

阿旺楠傑的左手牽過月尊白瑪的右手，将她柔弱無骨的溫柔握在手心。等打火機不是那麽燙了，阿旺楠傑才又将其打燃。

月尊白瑪再次認真的看起這石粒所拼湊的圖案來。果然，這些石塊所拼湊的圖案，就像是一種動物，爪子，身體，頭，還有長長伸出來的須。

月尊白瑪起身，再次認真看起來。阿旺楠傑蹲着身子，為月尊白瑪照明。

“這是龍，你看，這是頭。”月尊白瑪指着石粒擺出的龍頭，阿旺楠傑點頭，再看向其他部位，他更加相信月尊白瑪的想法，說道：“對，這确實是一條龍。中原土地那邊，将龍視為聖物。我雖未見過龍，卻從古書《爾雅翼》上看到過，書上說：龍形有九似∶頭似牛，角似鹿，眼似蝦，耳似象，項似蛇，腹似蛇，鱗似魚，爪似鳳，掌似虎。這些石粒所拼湊出來的形狀，剛好符合。”

“我明白了！”阿旺楠傑突然說道，“這龍就代表着整條山洞。還記得我們剛入山洞之時嗎？山洞的入口處十分寬敞，猶如龍頭一般。而到了岔路口，則有六個小石洞，這就如同我們到了龍的咽喉。”

“那我們現在位置在何處？”月尊白瑪疑惑的問。

阿旺楠傑此時還不清楚，他将打火機往石粒的方向靠了靠。這時，阿旺楠傑看到，有一枚石粒與其他石粒十分不同，這枚石粒有着珠圓玉潤之态，表面十分光滑。

月尊白瑪順着阿旺楠傑的視線看了過去，目光落在那粒石粒上，不禁疑惑的問道：“莫非我們在這兒？”

阿旺楠傑輕點頭，說道：“很有可能。”

這時的月尊白瑪，忽然想到了妖花夫人。為何此刻沒有了她的聲音？先前在另外兩扇石壁處，都能聽到妖花夫人的聲音。就算聽不真切，她也能感覺到妖花夫人的存在。可此時，完全沒有一點外界的聲音，為何？

莫非，這一處機關要害，并非妖花夫人所設？

妖花夫人背後，定然還有另外一個建築高手。不然，又有誰能将妖花夫人困在自己修建的山洞之中四十年？

阿旺楠傑站起身來，一邊挪動步子，一邊觀察這些石粒。說道：“既然這條龍是這山洞的地圖，我們便可從這龍身上，找到出口之所。”

月尊白瑪不禁眉宇微蹙，說道：“現在雖然有一處通風口在這兒，但從這龍的圖案上看來，我們此刻處在龍的腹部位置，也就是山洞的最中心地段。要出去，實在困難。”月尊白瑪本來還以為順着風來的方向，就可以出去。沒想到，這點微風，不過是設計山洞的人，鑿出來的通風口，根本不可能從這兒出去。

月尊白瑪的目光，順着龍身一直游走。

“這兩塊石粒的上方有一塊石粒擋着。”月尊白瑪指給阿旺楠傑看阿旺楠傑目光移向他之前說的龍的咽喉位置，并指給月尊白瑪看，說道：“你看，我們是從這兒過來的。其他五個路口，皆有石粒在前方阻擋，只有我們走的那條小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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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凡是有石粒在前方擋着的，便走不通。”月尊白瑪猜想道。

阿旺楠傑點頭，“多半如此。”

有了這個猜想，兩人的思路也就打開了。

月尊白瑪的手伸出，順着沒有石粒擋着的路線走着。

阿旺楠傑的目光亦順着月尊白瑪所指的方向游走。

“我們順着這個方向就可以出去了。”月尊白瑪的手在龍背身上劃着，阿旺楠傑收回目光，龍背上的出口，又在這暗黑的密室的哪個位置呢？

阿旺楠傑的目光終究還是落到了冒出一縷縷清風的煙囪模樣的通風口上。

月尊白瑪亦望向那個地方。

“我們還是要從這兒才能出去。”月尊白瑪說道。

阿旺楠傑點頭，說道：“我先去試試，若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月尊白瑪擔憂的看向阿旺楠傑，為何事事有危險，都要你走在前面？這個古代的男人，似乎比現代的很多男人都體貼多了。

月尊白瑪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阿旺楠傑卻已經卸下身上的箭筒，鑽入通風口。

通風口的位置不大，僅能容下阿旺楠傑的身體。通風口的石壁被打磨得很平整，阿旺楠傑要費盡力氣，才能将一雙手緊緊的粘在石壁上。

一下，一下，往上。

沒有打火機照明，月尊白瑪根本看不見阿旺楠傑是如何艱難的攀爬，但從阿旺楠傑粗重的氣息，可以知道，他此時有多艱難。

通風口雖然狹小，但因為有微風陣陣，因此，阿旺楠傑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難受。

終于，阿旺楠傑的手，碰到通風口的缺口。一雙手臂，狠狠用力，終于爬了上去。阿旺楠傑摸出打火機，照明。此時的他才看見，他所站的位置，并不是通風口的頂端，而只是通風口的一個缺口。

“阿旺，怎麽樣了？”月尊白瑪擔憂的問道。

月尊白瑪的聲音，順着通風口進入到阿旺楠傑的耳朵，飄渺，如同來自天際。

“等我。”阿旺楠傑說完，又跳入通風口，順着通風口，嗖的一下，便到達了月尊白瑪的面前。

“怎麽了？上邊情況怎麽樣？”

阿旺楠傑回答：“上方有一處缺口，從圖案給我們的提示看，順着這缺口便可達到第二層。我們現在便是在龍腹底下，只有到達龍背，才能找到出路。”

月尊白瑪看了看通風口，剛要上前，阿旺楠傑便道：“你踩着我上去，從這兒到缺口有兩人多高。”阿旺楠傑不舍讓月尊白瑪纖細的手，飽受石壁的折磨。

月尊白瑪輕點頭，站好位，踩在阿旺楠傑的手上。阿旺楠傑托着月尊白瑪，如同托着一粒明珠。月尊白瑪站得搖晃，阿旺楠傑則運足力氣，竭盡全力托着月尊白瑪。終于，月尊白瑪的手，碰到一處缺口。一雙手臂用力，終于爬到了缺口上方。

阿旺楠傑也像先前一樣，爬了上來。

缺口處，有一人多高。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完全能正常行走。

阿旺楠傑摸出打火機，打燃。

出現在眼前的景象，頓時讓兩人都驚呆了。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雖然踩在泥土石塊上，但這條小道僅有半丈來寬。小道兩邊皆是黑洞。黑洞下有什麽，兩人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阿旺楠傑拉着月尊白瑪的手，生怕月尊白瑪一個失去平衡，一個踉跄，摔入這黑洞之中。

月尊白瑪此刻，已是心驚膽寒，雙腿微顫。

阿旺楠傑小心的走着，這條悠長的小道，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盡頭。幸而有打火機，不然兩人就算解開了石洞的秘密，也難以走出這條小道。

這設計山洞之人，實在陰毒。

足足走了一刻鐘，轉了無數個彎，才終于抵達一塊平地上。

一到平地上，阿旺楠傑頓時将打火機熄滅。月尊白瑪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阿旺楠傑為了照明，竟然一直按着打火機。

“手燒疼了吧？”月尊白瑪心疼不已。

阿旺楠傑搖搖頭，“沒事。”

沒事，怎麽可能沒事？

月尊白瑪心裏五味陳雜。

少頃，阿旺楠傑感覺手上的傷好一點了，便又打燃了打火機。

“我來。”月尊白瑪說道，學着阿旺楠傑平時不容商量的語氣。阿旺楠傑卻不語，只是拿着打火機，掃視着四周。

“那是什麽？”月租白馬看到，在平地的中央，有一方拳頭大的石頭，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塊雞血石。這樣大小的雞血石，放到現代，那還不大賺一筆？

月尊白瑪雖然歡喜，卻不敢輕易拿起雞血石，生怕又在無意之間觸碰到了什麽機關。

阿旺楠傑環視四周，見四周都不再有路可走。

“這兒是龍背嗎？”月尊白瑪問道。在黑暗之中，月尊白瑪的方向感略微有些欠缺。

阿旺楠傑搖頭，說道：“我們剛才一直是往前行走，并不曾往上，因此我們現在依然還在龍腹。”

可沒有出路了，這完全不符合那圖案啊。月尊白瑪不禁懷疑起那圖案的真實性。

這時，阿旺楠傑感覺頭的上方空空如也，不再像之前，一直感覺上方黑壓壓的。

擡頭，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憑着敏銳的感覺，阿旺楠傑知道，上方十分空曠。

阿旺楠傑的目光再次落到平地中央的石塊上，或許，機關就在這兒了。

想罷，阿旺楠傑走向那塊石頭，一腳踏去。

腳下的平地竟然抖動着，月尊白瑪踉跄着，連忙拉住阿旺楠傑的手臂。阿旺楠傑穩穩的扶住月尊白瑪，這時，他感覺整個身體都在往上升騰。底下的平地也在往上。

月尊白瑪也感覺到風在往下，身體在往上。不禁打心眼裏佩服起古人的智慧。

土地搖搖晃晃的升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的土地才終于平靜下來。

這時，出現在兩人面前的，竟是鋪就了石塊的石屋。石屋的牆壁也是用石塊鋪就的，給人古樸莊嚴的感覺。

阿旺楠傑用手中的長箭，試探了下石屋地板。

确認沒什麽危險後，阿旺楠傑說道：“我們走。”

這時，月尊白瑪卻聽到一個聲音，是妖花夫人驚訝的聲音。

“你聽到什麽了嗎？”妖花夫人問身旁的丈夫。男人坐在石椅上，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寵溺的笑笑自己的夫人，說道：“你呀，整天疑神疑鬼的，哪兒有什麽聲音？”兩人的聲音，帶着含糊的回音。

阿旺楠傑立即轉過頭，示意月尊白瑪暫時不要動。

兩人定格在原地，認真聽着妖花夫人聲音的來源。

是在前方不遠處的暗室之中。

阿旺楠傑悄聲走到石壁旁邊，月尊白瑪也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這時，妖花夫人依然在嘀咕：“可我明明聽到有聲音的，難道是在這山洞裏待的時間太久了，産生了幻覺？”

男人笑道：“可能是被你害得找不到路出去的兩個人吧。一個是墨脫的醫尊，本該懸壺濟世的；一個是竺巴噶舉的教主，本該遠走不丹，開拓霸業的。卻被你困在這山洞中。”

妖花夫人不服氣的說道：“你就是太實誠了，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如若不然，怎麽會被夏侯君歸困在自己修的山洞之中。四十年都過去了，你到底想到出去的方法沒有？”

“何必要想？在這山洞之中多好？有糧食美酒，有嬌妻在旁，我何必要出去？”男人寵溺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妖花夫人埋怨的說道：“這四十年過去了，說不定夏侯君歸早就在朝堂之上得到皇帝重用了。而我們呢？白白在此關了四十年。”

男人勸道：“你就放開些吧，四十年都過去了，我們還追求什麽呢？一世英名，也不過是天際浮雲，你還沒看透嗎？”

月尊白瑪聽了兩人的對話不禁覺得疑惑，妖花夫人此刻所說的語言和她之前跟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所說的語言不同，雖然月尊白瑪都能聽懂她在說什麽，卻也敢到十分驚訝。再聽那妖花夫人說到朝堂，便想到中國古代的朝廷。莫非這兩個人是中國人。夏侯君歸，不也是中國人的名字嗎？難道他們是被自己國土的人陷害于此？

阿旺楠傑聽不懂妖花夫人和那男子在說什麽，見月尊白瑪臉上浮過一絲疑惑，心中更是好奇。難道月尊白瑪聽懂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一路上，竺巴噶舉聽不懂的語言，一到了月尊白瑪這兒，就跟自己生來就說這語言一樣簡單。他阿旺楠傑看不懂的符號，一到了月尊白瑪這兒，就成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玩意。

兩人小心翼翼的再往前走了幾步，拐過三面玄關模樣的石壁，便看到一座石室。緊閉的大門旁邊，是玉石模樣的石粒點綴而成的花瓣。石室的兩邊，各一朵。

而妖花夫人和那男子的聲音，便是從這石室中傳出。

石室本應是隔音極好的，妖花夫人卻能将自己的聲音，傳遍山洞，也确實令人費解。但一路走來，看到這麽多機關，月尊白瑪知道，對于妖花夫人而言，要傳達聲音，只需要按動幾個機關即可搞定。

可，怎樣才能打開這石室呢？

立馬，月尊白瑪又自我嘲諷起來。這妖花夫人明明想置他二人于死地，而她月尊白瑪竟然腦殘的想着要打開石室。

“噓～”男子突然從石椅上坐起，走向石室的門口。

妖花夫人謹慎的看着丈夫，亦小心翼翼的走向石室門口。阿旺楠傑感覺到石室內的異樣，連忙拉過月尊白瑪，将其護在身後。

妖花夫人壓低聲音，說道：“莫非這兩個毛孩兒找到這兒來了？”

男人也覺得不可思議，說道：“四十年來，進入這山洞中的人數都數不清，但基本都死于山洞的重重機關之中。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兒來。”

阿旺楠傑拉着月尊白瑪，便要轉身離去。妖花夫人将耳朵貼在石壁之上，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輕聲移動腳步的聲音，依然被妖花夫人捕捉到了那細微的聲音。

“外邊是何人？”妖花夫人吼道。

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頓時停下腳步，不敢再有任何舉動。他們知道妖花夫人被困在石室之中，不會出來與他們對戰。但，妖花夫人對山洞機關的掌握卻讓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不得不畏懼。

“外邊是何人？再不回答，可別怪我妖花夫人心狠手辣！”妖花夫人憤怒的吼道。

被妖花夫人這樣一吼，月尊白瑪心裏頓時憤然起來。月尊白瑪轉過身，看向石室，說道：“還能是誰？這山洞中，不就只有我們四人了嗎？”

妖花夫人一聽，果然是月尊白瑪的聲音。不禁感嘆道：“墨脫的醫尊，果然不能小瞧了。竟然繞過這麽多的機關，來到這兒。既然你來了，就把我和我的夫君都放出去吧。”

妖花夫人的語氣并未有多緩和，仿佛在這山洞之中，做慣了老大，連懇求他人都成了一種命令。

阿旺楠傑要拉月尊白瑪離去，月尊白瑪卻心有不甘，對妖花夫人說道：“您剛才已經說了，我們兩個不過是毛孩，哪有那本事救您出來？我們還是自求多福好了。”

妖花夫人被氣得不行，這四十年來，跪在地上懇求她的人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誰敢這樣對她說話。妖花夫人憤怒得想要砸掉石室，掐住月尊白瑪的咽喉。

男人拉住妖花夫人說道：“都一大把年紀了，何苦跟小孩子們一般見識。”

說完，男人亮起聲音，對月尊白瑪二人說道：“賤內對兩位少俠多有得罪，實在抱歉。”

聽男人這麽一說，月尊白瑪之前的疑問便又浮上了心頭。

阿旺楠傑要拉月尊白瑪離去，月尊白瑪連忙說道：“我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他們。”阿旺楠傑點頭，只是希望不要夜長夢多才好。

石壁中的男人對月尊白瑪的話已聽得清清楚楚，于是說道：“醫尊有何問題，盡管問就是。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