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錯點鴛鴦(上)
“我當多大的事。”清玉淡淡的嘆一句,繼續品茶。
缪嬷嬷心驚,打眼瞅自家姑娘從容淡定的神态,料知自己以前小瞧了四姑娘,原來姑娘早看透了這一層。想那如月必不是安分守己的,以前跟在二奶奶身邊做大丫鬟也算得意,突然被降等,豈能受得住?雖說做姨娘是她唯一的好出路,自己也曾提點過她,但缪嬷嬷真沒想到如月的行動會如此迅速。
葉香玉若知道她以前的丫鬟背叛她,爬上了她丈夫的床,不知會怎麽發瘋。過不了多久,二房又要有一場好戲看了。
清玉心情不錯,晚飯多吃了半碗。飯後,她照往常的習慣開始寫字,一筆一劃寫的極為認真。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寫得滿頭大汗,暮雪勸她停下來歇會兒,為其拭漢。清玉又寫了半個時辰,方停筆歇息。暮雪和春白一起收拾桌案上寫廢了的紙張,她從裏面挑揀出一張不錯的。
“姑娘,我看這張可用!”暮雪道。
清玉瞟了一眼,笑着搖頭:“祿字這一點寫分家了。”
“不細瞧哪看得出來。”暮雪不解道。
清玉輕笑,搖頭道:“一個人看不出,人多了,那麽多雙眼,總歸有人瞧得見的,還有時間,我再寫寫看吧。”
暮雪佩服姑娘的毅力,寫一次花費小半個時辰,換成她可舍不得丢下這些心血。
“還是照例都燒了。”
暮雪明白的點頭,拿着紙去廚房,親自看着小丫鬟焚燒。
沐浴之後,清玉解了一身的疲乏,躺在床上。缪嬷嬷笑着過來陪夜,順便給姑娘按一按肩膀,她這招可是和老中醫學得,很好用,當年老太太也誇過她的。
清玉被按得很舒服,卻不敢一直令缪嬷嬷受累,一會兒的功夫,便叫她停下。她想起今兒白天還有事沒交代完:“以後如月那,嬷嬷就不要去了。”
缪嬷嬷愣了下,随即反應歸來姑娘的意思。如月如今和二爺厮混了,早完是二奶奶的眼中釘,若被人看見她和如月來往,她和四姑娘都得遭殃。
清晨,清玉照例去老太太處定省,清玉和冰玉等幾個小輩被留下來用飯。姑太太派人傳話說昨兒個酒喝多了,晚些再來給老太太請安。吃過飯,除了清玉、冰玉和年僅五歲的詹禪,其餘的少爺們都告退去了學堂。詹儀這會子才姍姍來遲,笑着給老太太賠罪,并奉上昨兒個從她大嫂子那裏讨來的宮廷果點。
老太太吃的開心也就不計較了,笑問詹儀靖遠侯府的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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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着呢!”詹儀喝幹碗裏的茶,蹙了下眉,轉而笑問老太太:“你這可也有白梅湯?還有點頭疼,我昨兒個喝它極為管用。”
老太太笑着說有,趕緊吩咐人去沖泡。
詹儀喝了兩口,緩了會兒,精神的笑道:“別瞧它簡單,還真好用,我最喜歡這茶水裏頭伴着的淡淡的梅花香。”
冰玉聞此言,高興地看向姑母,姑母也正面帶慈祥的看着她。對上眼的剎那,冰玉害羞的低頭,嘴角掩不住的欣喜。
“虧四丫頭有心。”老太太贊許的拉住清玉的手。
清玉還未來得及謙虛兩句,詹儀先插話問:“怎麽,這東西出自四丫頭的手?”
“沒看出來吧?”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能叫她小女兒驚訝的事兒還真是少之又少。
“噢,原是這樣。”詹儀目光複雜的看眼冰玉,果然在她的臉上讀到了尴尬,心想這東西必是清玉做的無疑了。借花獻佛沒什麽,這說明冰玉這丫頭想孝敬她,但是她故意不說出處,到底是為何?詹儀本就是愛多想的人,冰玉此舉更讓她不得不多想……
大太太瞟見清玉頭上一支嵌着紅寶石的金釵,笑問她哪來的。老太太的額目光也随之望了過去,樣式是宮裏頭獨有的,做工精致,一瞅便知是宮裏頭的東西。
“是侯爺夫人送的。”冰玉規矩的答話,心中卻冷笑:大太太今早故意派人傳話,吩咐她戴上侯爺夫人的見面禮,這會子就忘了?
老太太眼睛亮了一下,贊嘆:“好貴重的見面禮,侯爺夫人是喜歡你的。”老太太随之想起了冰玉,問她收到的是什麽。
冰玉笑着撸起袖子,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瑩潤的羊脂玉镯,成色極好,亮出來的時候,便可見镯子周遭散發着淡淡的光暈。
老太太驚訝的揚眉,大太太見此也驚訝的幾乎咋舌。詹儀也有些驚訝,昨兒個她沒細看,今個瞧着才知竟是這般貴重;心料不好,禾氏必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好東西,連我都未必能有這般成色好的。”老太太目光複雜。
冰玉見着衆人情緒不對,轉而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老祖宗都不見得有的東西,莫不是很貴重?侯爺夫人突然送給她這麽重的見面禮,是什麽意思?冰玉不是傻子,眼珠子一轉就想明白了。她有點急了,特別是姑母還在此,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母親。二太太眉頭早已皺的能夾死蒼蠅了,使勁兒給女兒使眼色,可惜她此刻才看見。
大太太冷眼看着二房母女,心中豁然開朗。誰說昨兒個的局失敗了?如今這般更有意思了。清玉不過是個庶出,舍不舍得無所謂,但冰玉不同,正經的嫡出小姐,若割舍出去,那葉氏的半條命也就沒了。沒了命,哪還有鬥志?自此以後,她大房便可金雞獨立了。
詹儀瞄見大太太得意之色,心裏十分不爽快,美得她!
老太太的好興致全然沒有了,了無生氣的歪着身子,半眯着眼。衆人一見,都識趣的相繼告退。詹儀最後走的,她知道母親必有話交代她。
“你惹出來的事兒,你給我辦妥當了。”老太太說話的時候沒睜眼,似乎她早就預料到剩下的人只有詹儀了。
“母親安心,女兒會辦妥的。只是靖遠侯府那邊若要個說法,我們也得罪不起啊。”詹儀為難道。
老太太突然睜眼,瞪她:“糊塗!孰輕孰重,還用我說麽?”
詹儀自知母親看穿了自己的計謀,不敢造次,得了暗示之後規矩的退出來。
二太太帶着冰玉早在詹儀的住處等着,終于盼到她回來,二太太作勢罵冰玉不懂事,竟敢貿貿然收了人家那麽貴重的禮。她趕緊把冰玉手上的镯子撸下來,放在早已經備好的鑲嵌一圈珍珠的錦盒之中。
詹儀瞅眼盒子,怎麽也值個幾百兩,還東西之餘還往裏搭錢賠罪,二嫂子肯定肉疼了吧。不過就是這樣,禾府也未必肯放過她。詹儀莫名的煩躁,她就是那個貪心想吃蜜的熊,甜頭沒得到反被蟄了一身包。
“孩子不懂事,勞煩妹妹幫忙了。”二太太笑着命紅衣将錦盒奉上。
詹儀嘆口氣,為難的應下。若非老太太發話了,她才懶得收拾這個爛攤子。
二太太感激不盡,帶着女兒好一頓熱絡詹儀,更把她母親留給她的一只紅寶石戒指送給詹儀做謝禮。
冰玉看着心疼,出了門便拉扯母親:“那東西是外祖母留給您的,您怎麽舍得”
“怎能叫你姑母白跑一趟?你啊,給我省心,比什麽都好!”二太太說完話,轉頭瞧了瞧,拉着冰玉離開。
母女二人回到自家院子,冰玉才敢問:“母親,姑母真的會把那戒指再還給您?”
“當然,咱們在院裏的話被她聽見了,她一準覺得是個施恩的好機會,肯定會還回來。只不過咱們以後欠她人情了,還得找機會還給她。”
“都是女兒不好!”冰玉低頭賠錯。
“算了,你也沒見過那麽貴重的镯子,哪知道它真正的價值。”別說自己的女兒,她見了那镯子也會動心。說起來她娘家也有個侯爵,可惜沒什麽實權;靖遠侯卻不同,人家的權勢滔天,手握兵部大權,還十分受皇帝器重,縱是王爺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
靖遠侯府。
禾氏一早兒起來,便聽丫鬟說弟妹派人送來了解酒的妙方,喝了以後效果果然不錯。遂随口問了問出處,那丫鬟回說是詹三姑娘送給她家主子的。禾氏頓覺得心滿意足了,昨兒個她的重禮沒送錯!
對方是嫡女,詹家又有結親的意思,這姑娘本人還心靈手巧的,沒什麽大毛病,去哪兒找這樣好的對象?
禾氏歡喜的差點哭出來,她等不及了,必須盡快将這門親事坐定。娘家侄兒孤零零的一人,婚事就靠它這個做姑母的操心,她萬萬不能辜負九泉之下的大哥。禾氏思及此,連早飯也不吃了,趕緊吩咐丫鬟伺候她穿戴上诰命服裝,她這就要進宮面見太後,趕緊将侄子和詹三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一定要速度、狠絕,以免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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