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房慘遇(下)
王家大太太笑着搖頭,喜氣洋洋的糾正小姑子的話,“不是給她說親,是我有意向你家四姑娘求親。”
求親?她大哥王天凱和大嫂子葉姝只兩個兒子,如今都已成家,自然不需要去談什麽親事,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孩子了。大太太想起自己這位庶出的弟弟王天曦便蹙眉,他有個兒子名喚王議,十五歲,至今還未訂親。提起她這位娘家庶弟,可了不得,簡直是她家老太爺眼裏頭的寶貝,王天曦盡管出身不好,卻極為争氣,年紀輕輕的就考中了舉人,單憑自己的能力坐上了五品小官。五品而已,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偏老太爺心向着他。
大太太和大哥王天凱皆系嫡出,母親已亡故八餘年,加之父親又偏心,兄妹倆自然變得更親厚些,倆人互相幫襯着總比一個人孤零零的戰鬥好。大太太考慮到這一層,才有了點耐心,仔細向大嫂子打探緣由。
王家大太太笑道:“那日我瞧你家清玉就喜歡,模樣長得真好,漂亮的任哪個男人瞧一眼就會動心。她又是個心思單純,聽你的話,我覺得嫁給二房的老三正合适。老太爺見了她,必不會誤會咱們委屈了王議。我和你大哥商量過,他同意這事兒,當然這親事好不好行不行,還得由妹妹做主才行。”
大太太冷眼觀察過她內侄子王議,才學人品确實不錯,性子有幾分像他父親。王議将來若像他父親一般争氣,一旦科舉成名了,老爺子心裏那杆秤一準全偏向了二房。她和大哥才是嫡出,這可不合适,有違常道。不過老太爺主意正,脾氣又倔,他們兄妹倆根本勸不住。若是早早的做準備,從二房的嫡長子王議身上下手,倒也合适。大太太轉而又想到清玉那副身子骨兒,淡淡的笑了,目光裏頗有得意之色。
王家大太太瞧小姑子這副臉色,心知她有這個意思,笑得合不攏嘴。既然小姑子也同意了,她們倆就要好生商量一番,下次得空就請小姑子帶着她的庶出女兒走一趟王家,一旦相看妥當了,就早早的将這門親事拍板定下。
話說王家大太太剛走,孟大強家的便湊到大太太身邊,商量着問她:“靖遠侯府那邊還沒給咱們消息呢。”
大太太明白她在暗指上次詹儀給四丫頭說親的事兒,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對方一直沒有給消息,再說中間人詹儀如今都被老太太打發走了,這親事八成是沒什麽希望。四丫頭的結果怎麽都一樣,倒不如把她嫁到王家二房去,尚且能幫襯一下她娘家的大哥。怎麽說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且有利于自己這一方,可比之前那門子鬼親有意義多了。
……
時逢五月初五,正是端陽節。各家各戶吃粽子、挂草藥,倒不過是借着節日的由頭開葷吃席,舉家歡慶。詹府和別家倒沒什麽特別之處,高老太君的花廳內兒孫滿堂,熱鬧非凡,有趣兒的是姑太太詹儀突然登門了。自打上次老太太将她趕走之後,今日是詹儀頭一次登門。
詹儀備了厚禮孝敬老太太,老太太沒領情,仍舊不待見她,反而拉着乖孫女兒冰玉親昵了一番。詹儀也不惱,笑着退到一邊和嫂子們聊天。她還特意給小輩們預備了禮物,人人有份,而且都很貴重。少爺姑娘們得了禮物,多數是交給身邊的大丫鬟打理,留着回頭再看。
老五詹福可不管那套,想錢想瘋了,當時就打開繡着菖蒲紋的紅布袋,倒一倒,六個金燦燦的金瓜子落入他的掌心。詹福喜不自勝,這可是有史以來他收過最貴重的禮物。四太太柯氏眼尖的瞧見了,趕緊命自己的大丫鬟幫忙收着。詹福哪裏肯幹,錢到他母親手裏可就回不來了,一着急就大哭起來。
一屋子人熱熱鬧鬧的喜慶,詹福突然這麽哭,自然掃興。老太太問明白經過,不喜詹福小家子氣,更讨厭四兒媳貪利,總之這一對母子在她眼裏頭沒個好的。四老爺詹傳吓得直冒冷汗,訓斥妻兒之後,趕緊領着她們告退。三太太丁氏見狀,悄悄地拉丈夫詹仿一下。詹仿會意,也是識趣的向老太太告辭。
老太太留他一句,見詹仿執意,也便罷了,由着他們一家子走,反正團圓飯已經吃過了,留着庶子們在此不搭調,倒不如叫他們早早的退下。
詹儀因母親不她的領情,心中難免有些微詞,不大高興的和嫂子道:“老太太也真是的,那兩房庶出的,早早打發了就是,何必還留着,害得大嫂子還要操心她們的雜事兒。”
大太太無所謂的笑着:“我倒沒覺得什麽,不過是多照顧兩口人吃飯罷了。母親許是喜歡熱鬧,或是惦記着已逝父親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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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儀想起自己父親生前的慈祥,心頭一軟,也就不說了。反正她又不是王氏,管娘家的閑事幹嘛?詹儀目光飄忽到小輩人的身上,瞧見一襲翠衣的清玉,覺着十分養眼,笑着過去拉她說話。二太太剛才在一邊聽着大太太和詹儀的對話,這功夫笑着湊到大太太身邊來。
“大嫂子果然心善,若換我,保不準早就和母親提一提四房的好事。”
大太太笑着瞥一眼二太太,無奈地搖搖頭。難不得她總矮自己一頭,竟不懂這其中的道理。老太太是什麽人,你眨下眼皮子她就聽得見風的人物,她老人家什麽不知道,可不好在她跟前耍心眼。想耍,也請手段高點。
二太太自讨沒趣,心酸了會子,也就忘了,嘻嘻哈哈的又說別的。
大太太冷眼看着詹儀和清玉越聊越投機,眼睛冷下來,轉而對二太太道:“我打眼瞧葉丫頭似瘦沒了,你上點心,我這裏什麽人參燕窩的好東西都拿過去。”
二太太聽人提起葉香玉便有氣,随便敷衍了兩聲,再不言語了。
大太太耳根子清淨了,頓時松快很多,面帶微笑的走向詹儀和清玉的方向。“說什麽呢,這般高興?”
“能有什麽,她二表哥小時候的趣事。”詹儀回道,餘光瞥一眼黏在詹祺身邊的冰玉,臉上的笑意更深。
清玉笑着回嫡母的話:“姑母說的可有趣兒呢,母親也來一起聽。”說罷,清玉便攙着王氏坐下。
另一頭的冰玉見這情形,忍不住眼饞也要過去,被二太太攔住了。二太太謹慎的看眼冰玉,小聲警告她別去。冰玉不服氣的忍下,默默地跟在母親身邊。
下午,人散了之後,二太太語重心長的教育女兒:“以後那種人少理她,你啊,就是太心善,她怎麽陷害你的你都忘了。”
“母親,那件事不是解釋清楚了麽,是那個小厮自作主張。”
“呵,這種解釋你也行,憑那個小童也敢有膽子?若沒有主子的吩咐,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詹儀不過是為了脫逃拎出個替罪羊罷了,只可惜她的招數根本逃不過老太太的眼。二太太回想起當時老太太厲聲出口趕人的情形,心裏甭提多爽快了。
冰玉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早料到了這個結果。當初她做那個決定也很難,可是沒辦法,姑太太已經嫌棄她了,她倒不如趁機在老太太面前賣個好。當然,冰也不否認,自己當時确實有那麽一點報複姑太太的想法。可是報複的結果并沒有讓她覺得爽快,反而是又傷心又失落。
“好孩子,娘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比她家好一萬倍的。”二太太摟着女兒,心疼的落淚。女兒如今已經十四,原來算計好的親事沒了,就得抓緊再給她找人家才是。
清玉扶着大太太回房後,方回了自己的小院。才回屋,小豆子便好奇的湊過來,手捧着姑太太送的盒子遞上來。清玉被小豆子一臉好奇的模樣逗樂了,也便滿足她的願望,吩咐他拆開盒子。
“不知道裝了什麽寶貝,這麽沉,姊妹兄弟裏頭獨獨姑娘收到的是盒子,可見咱們姑娘受姑太太厚愛,一準是個好寶貝。”
盒子打開,裏面端端正正的放着兩只手掌大小的金粽子,閃閃發着光。小豆子和在場的丫鬟們立時驚呆了,望着那麽大兩塊金子咽口水。
“這、這怎麽也有一百兩吧。”小豆子掩口,驚詫感嘆。
清玉沒想到會是這東西,擡眼迅速瞧了一圈屋裏的人,暮雪、寒梅、春白、小豆子、缪嬷嬷和韓嬷嬷。這些人尚可……不對,清玉的眸子立時瞄向微微晃動的門簾子,剛才必是有人要進來,又退了出去。
“是誰?”
半晌,豆蔻方掀了簾子笑着走進門,手捧着一件剛繡制好的衣裳:“我來給姑娘送衣裳的,姑娘瞧瞧有什麽地方不可心的,我再改。”
小豆子歪頭瞅豆蔻,愣是把豆蔻瞅的發毛,小豆子皺眉:“姐姐剛才站多久了,難道在偷聽我們講話?”
“小妮子,亂說什麽!”豆蔻吓得臉發白,狠狠的罵過去。
小豆子不悅,反駁她:“不過是随口說說,和你玩笑呢,還真惱了,莫不是做賊心虛?”
“你——”豆蔻氣得幹跺腳,向清玉求救:“好姑娘,快說說她。”
清玉瞧了眼衣裳,還算滿意,便有丫鬟從豆蔻手中接過去。清玉方淺笑着對豆蔻道:“小孩子說話,你何必當真。”
豆蔻還是氣不過,忍着火氣不語。
清玉随口道乏趕人,只留下缪嬷嬷伺候歇息。豆蔻出了門,眼睛左右瞧一瞧,見沒人注意她,立馬匆匆走出院門,直奔大太太那裏去。
“嬷嬷,你去取點麝香,別多了,塗上在新衣服上有淡淡的味道便好。”
……
葉香玉趁着過節之日,暗暗觀察了詹清玉,發覺這孩子越發的活潑機靈。她尚且是個庶女,前途堪憂,而自己可是響當當的侯府嫡女,何至于此活得如此落魄。葉香玉懊悔的坐在銅鏡前,開始細心的理雲鬓,施粉黛。一番打扮之後,妩媚了不少。葉香玉心情好多了,轉而吩咐碗蓮扶着她去瞧瞧周姨娘。
如月正悠閑地躺在貴妃榻上,享受丫鬟遞上來的酸棗兒。如月邊吃邊幸福的撫摸着自己還沒鼓起的小腹,喜洋洋的,都說酸兒辣女,她這麽愛吃酸的,肚子裏頭的一準是個哥兒。如月惬意的閉上眼,幻想自己生出兒子的情形,詹祺的疼愛、二太太的誇贊、老太太的……
丫鬟喚了半晌,不見她醒,便輕輕地用手碰了她一下。“周姨娘,周姨娘,二奶奶來了!”
如月蹭的一下坐起,見着站在她眼前面露威嚴的二奶奶,吓得夠嗆,匆忙從榻上起來。
葉香玉白她一眼,冷笑一聲,坐了下來。她身後跟着的丫鬟嬷嬷随之也站在她身後,大有嫡母的做派和威嚴。如月瞧一眼便怕了,趕緊點頭哈腰的行禮賠罪。
“你們還傻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扶周姨娘坐下,孕婦久站可不好。”
如月聞言,身子僵了下,想起四姑娘和自己說過,孕婦久坐也不好。若二奶奶發狠了的叫她一直坐着,就這麽的流産了,恐怕那些無知的人反會賴她肚皮不争氣。
“周姨娘近來睡得可好?吃的可好?有沒有按時請大夫診脈?”葉香玉一臉關心。
“呃……都還好,大夫倒沒有請。”如月心裏冷哼,直罵葉香玉歹毒。請大夫?當她不知道那個陳大夫是和她一夥的,若是那個大夫診脈說自己胎不穩,之後她若滑胎可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這怎麽行,懷孩子不容易,特別是頭胎,你可要仔細着些。別怪我說難聽的話,葉姨娘的事兒至今都是我心裏頭的疙瘩。作為姐姐,作為主母,我都沒有照顧好她,我對不起她,說到底都是我的過錯。”
如月面目扭曲的看着葉香玉矯揉造作的表情,她什麽意思,拿葉姨娘的事兒吓唬自己?如月心裏的防備又提高了,趕緊拒絕葉香玉請大夫的建議:“多謝二奶奶關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們母子好着呢,不需要什麽大夫,也不用麻煩。”
“是麽,也罷了,也就順着你的意思。周姨娘,你能為二爺生子是你的福氣,理該好好地珍惜,好好地保護肚子裏的孩子。明日我便去相國寺替你們母子祈福,求佛祖保佑你和孩子平安順遂。”葉香玉說到激動之處,眼睛閃出淚花兒。
如月受不了葉香玉越來越做作的語氣,心裏惡心的不行,也不欲多說,只草草道了句謝。她不理她,看她如何繼續絮叨下去。
“好了,那你注意歇息,我改日再來看你。”葉香玉溫柔的笑了笑,帶着人出去,目不斜視,直接右轉,回了自己的屋子。
葉香玉坐下來,捧着丫鬟碗蓮剛沏好的熱茶,心裏默默數數:……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二爺來了。”丫鬟的傳話裏帶着喜意,脆生生的,異樣的好聽。
“香玉,”詹祺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就自然而然的肅穆了。
葉香玉驚詫的看着詹祺,慌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請他入座。詹祺見她憔悴了很多,更見她如此的委屈求全,心中一陣酸楚,眼前這個女人還是那個惹他心煩惹他心憂的媳婦麽。思及自己這些日子從沒踏進正房一步,詹祺便覺得自己不是東西。眼前這個女人雖然潑辣了些,心性卻是單純的,她關心誰就是真關心,從不矯揉造作。詹祺一想到自己當初竟然懷疑過香玉陷害葉姨娘,便覺得自己卑鄙無恥至極。
“爺,喝茶,”葉香玉親自給詹祺上茶,為難的半晌,才和他商量道,“爺該多派幾個嬷嬷護着周姨娘才是,以前的事不能再有了,這次一定要護她周全。”
詹祺見葉香玉目光真誠,不似是有半點假話的樣子,心更酸了。重重的點點頭,答應下來。
“爺還是自己選人罷,我就不攙和了。”葉香玉識趣兒的說道。
“不,香玉,你是這裏的主母,這裏的一切自要你去辦才合适。”詹祺拉住葉香玉的手,溫柔的賠錯。葉香玉見葉姨娘說的所有的話,他剛才都一字不落的在窗外聽見了,以前真是他誤會她了。原來她不準別人提葉姨娘,是因為她自己比任何人都傷心。真正在心裏頭有愧疚的,是不會将悲傷随便放在嘴邊的。一想到自己的愚蠢,詹祺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好媳婦,今晚我陪你。”詹祺擡手溫柔的撫摸着葉香玉的臉頰……
夜深了,如月一個人躺在榻上,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流淚。才剛二爺來了,卻不是來陪她的,竟把她罵了一通,罵她今兒個白天說話不尊重二奶奶。如月覺得好冤枉,她哪裏知道她們倆說話的時候二爺就站在外面。她說的根本沒錯,二奶奶才是害死葉姨娘的兇手,現在她又想害死自己。如月眼前突然浮現出葉姨娘慘死之狀,巨大的恐懼瞬間侵襲遍周身,如月驚恐的往床裏湊,縮成一團,用被子狠狠地包裹自己。
第二日,如月便收到二奶奶派人送來夏季新衣,料子極為上成。如月瞧着喜歡,拿來稀罕的摩挲,卻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兒。如月蹙起眉頭,将衣料湊近鼻子仔細聞。麝香,是麝香!如月驚得丢了衣裳,恐懼的大喊害人了。
“周姨娘,你這是做什麽,好好地衣裳為何仍在地上,難不成你滿意二奶奶的安排。”大丫鬟碗蓮見狀厲聲訓斥,她早看不慣這丫頭了。
如月猶豫了會兒,趕緊笑着賠罪,說沒拿住。親自附身撿起來,稀罕的往自身上試。碗蓮這才不吭聲,轉身離開。
如月臉色立即變了,丢了衣裳,打發走所有人,方敢恐懼的哭起來。麝香,這是四姑娘告訴她避免滑胎的第一大忌。她本以為二奶奶會等到她生完孩子才能下手,萬萬沒想到,她竟容忍不了自己的背叛,連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放過。
如月哭夠了,盯着那些衣裳,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如月摸着自己的肚子,發起狠來: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不能坐以待斃,絕不能……
再說大太太得了豆蔻的回報,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兒。詹儀何以如此看重清玉一個庶女,竟賞給她兩只金粽子做端陽節的禮物,又不是什麽大節日,就算是大節日,這樣的程度禮物也太貴重了。此事兒大太太不得不多想,聯想到上次詹儀帶着三丫頭、四丫頭去靖遠侯府的時候,侯爺夫人送的貴禮……莫非她改主意了,要考慮清玉?
大太太覺得事情不妙,趕緊差親信孟大強家的去給自己娘家嫂子報信兒,趁着靖遠侯府還沒動靜的時候,該盡快将王議和清玉的親事定下來。
大太太派孟大強家的去王家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清玉剛好寫完最後一張字,算上之前兩張字,夠了。清玉小心的将三章寫滿字的大宣紙卷好,好生囑咐缪嬷嬷一通,方肯放她去辦事兒。
清玉揉一揉酸痛的手腕,喝兩口茶定神,開始仔細分析剛才丫鬟春白帶來的消息。大太太派孟大強家的去王家有什麽意思?豆蔻那丫鬟不過是把詹儀送她重禮的消息告知大太太罷了,此事和大太太派人回娘家有什麽關聯?是巧合,還是其中有什麽莫名其妙的關聯她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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