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很有志氣,但僅此而已……
“在下裴淵, 平常界羽林軍指揮使。”男人松松拱手。
紀圓應了一聲哦,又恍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是掌門了,太初仙門的面子得繃住, 忙沖他見了個禮。
裴淵痞笑,抱着劍吊兒郎當站在那看她, “沒想到, 是個女人。”
“女人怎麽了?”紀圓不服氣, 眼睛還噙着淚,昂起脖子,“女人就不能當掌門了嗎?”
裴淵點點頭, “女人當然能當掌門,只是沒見過這麽弱的掌門。”
紀圓心情不佳, 若是往常她直接就怼回去或是轉身走掉了, 但礙于掌門的面子, 跑不脫,只能眼淚汪汪說:“弱我也是掌門。”
裴淵噗呲一下笑出聲, “行行行。”
紀圓繼續趴在船幫上,眼眶裏還轉着淚,當上掌門的第一天,可能還不到一個時辰, 就有人上門來欺負她了。
但以後這種事肯定會更多,她得習慣,還要學着微笑以對, 因為她代表的是整個太初仙門, 哪怕現在太初就她一個人了。
裴淵來了興趣,把劍挂在腰間,彎腰兩肘撐着船幫看她, “還沒問你的名字。”
紀圓下巴擱在手背上,“紀念的紀,團圓的圓。”
這個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來,在這種時刻就顯得意義非凡。永遠記住這一天,期待着團圓。
裴淵點點頭,調笑,“見過紀掌門。”
紀圓悶悶嗯了一聲,指骨彎曲拭去眼角淚花,裴淵安慰她說:“一個門派,能有三個人同時飛升,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光輝事跡。”
說到這裏,紀圓鼻子又是一酸,“可這都是晏掌門的命換來的。”
裴淵說:“你是第一天當掌門,我不妨指點你一二。普通人可不會管是誰的命換來的,他們只知道有人飛升了,就覺得厲害,你往後光是利用這一點,就能忽悠不少門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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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圓打了個哭嗝,“我會考慮你的建議。”但她并不打算這樣做,她不覺得這麽自己有這麽大的能力,能重振門派,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她只能守着,等着,盼着他們回來,她一個人是不行的,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木船飛了三天,終于抵達平常界。
紀圓站在自家山門前,再次流下淚來。
碎了啊,全碎了啊!
石階,大門,圍牆,包括兩邊坡上的草地樹林都踩得稀碎了。
這得花多少錢才修得好啊!在玄光鏡裏沒怎麽細看,現場一看,這場面實在太過震撼,紀圓一邊哭一邊往裏走,捂緊了斜挎的芥子袋,她的靈石馬上就要長翅膀飛走了。
但這只是開始,紀圓越往裏走,心越涼,走到靈田裏的時候,她險些站立不穩昏迷倒地。
整片望不掉邊的靈田都成了爛泥巴地,今年的第三季靈谷全部毀于一旦,連田埂都被踏平了。
“救命啊……”
紀圓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哪怕是玄光鏡裏看到晏掌門灰飛煙滅那一刻也沒有這麽傷心,此時此刻她多希望眼前一切都是幻覺。
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她擡手搓了搓臉,繼續往前。不幸中的萬幸,她的小屋還在。
得虧那幾棵果樹入了阿奴顏的眼,她的屋子還能完好無損,也不枉許鏡清當初起早貪黑挖地基蓋房子。
石桌上還有吃剩沒收拾的果盤,紀圓坐在石凳上,塌着肩,看着外面一片狼藉,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她呆坐許久,長長嘆氣,掏出紙筆來算賬。
山門得修,那是太初的門面,甭管裏面怎麽爛,外面得光鮮,也甭管是路過的還是來拜訪的,起碼知道太初還有人,還沒死絕。
出了這麽大的事,以前遣散的那些人多半是不會回來了,不回來也好,那些內門長老師兄的她還不知道怎麽安排呢。
他們個個資歷修為都比她高,平時也不多來往不熟悉,肯定不會對她服氣的,說不定還會嗆嘲諷她,現在這種時候,門派裏要是不團結才是最糟心的。
人少也清淨,紀圓這樣安慰自己。
目前靈田損失最大,下半年是什麽也種不成了,只希望能趕在明年春天到來前開個七八畝,多少找補點。
那麽修複靈田也是一大筆費用,得去外面雇人。
紀圓頭疼,窮啊,光是修山門就得花好大一筆錢了。
她掂量着兜裏那點靈石,糾結着眉頭,隐隐約約聽見什麽東西在小聲哼哼,神經下意識緊繃。
是妖獸還是人?沒死絕的嗎?
循着聲音深一腳淺一腳在爛泥地裏走,紀圓從土裏刨出來個活物。
小狗那麽大,全身裹着泥,看不出是個什麽玩意。但是會喘氣會哼哼,紀圓提着它脖子在水裏涮了涮,看得更清楚些,暗紫色的鱗甲,頭上獨角,四條腿,是縮小版的忽雷獸。
“皮卡車?”紀圓捏了捏它頭上的角,缺了個尖尖,禿了。
像皮卡車那麽大的皮卡車,變成了小狗那麽大,連角也斷了,但能活着已經是萬幸。
紀圓給它洗幹淨抱在懷裏擦幹,捏捏它軟趴趴的小爪子,心裏又慶幸,幸好變小了,要擱以前那麽大一只,她現在還真養不起。
把它翻來覆去檢查了幾遍,沒發現外傷,她也不是很懂這些獸類的修習門道,估摸着是為了自保犧牲掉了修為什麽的,以最低耗損的狀态活着,所以外形才會變小。
皮卡車的出現讓她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看吧,連皮卡車都活着,師兄師姐他們肯定也活着呢,可能也是被困在了哪裏,等着她發現。
身邊有了陪伴,紀圓心裏一下踏實了很多,給皮卡車喂了一顆糖,抱着它繼續算賬。
她算術不好,剛剛算的建山門要用的石塊數量經過這麽一遭又打岔了,恨恨一拍腦門,聽見前面一聲喊,“紀掌門。”
心有一瞬間地顫抖,擡起頭時那簇還沒燃起的火苗又啪地一聲滅了。
是孔萩雲。
看見他,紀圓直覺沒好事。
孔萩雲向她就拱手,禮數周全,“紀掌門。”又掃了一眼挂在她腰間的掌門令牌,“沒想到晏掌門會傳位給你。”
語氣平淡,眼神平和,沒有任何輕視她的意思,但紀圓還是下意識揪緊了衣角,“是。”
孔萩雲負手而立,身姿筆直,轉身再掃過滿目瘡痍的靈田,說:“在此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晏掌門的用意,但現在看來,應當是只有你活着的緣故。”
是因為只有她活着,所以才能撿漏當個掌門,不然哪能輪到她呢?他說的是實話,紀圓無法反駁。
孔萩雲繼續說:“但我并不相信你有能力重建太初,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內召集十個門人,無論是從前的,還是新的,只要有十個,你就可以繼續當這個掌門。”
紀圓擡眼看他,鼻子裏哼笑一聲,“不然呢?”
孔萩雲說:“不然我會收回你的掌門令牌。”
紀圓更覺得可笑,“你有什麽權利這麽做?掌門令牌已經認主了,我現在就是太初的新掌門,這是我們門派的事。”
孔萩雲說:“因為我是監進院院長,更是晏掌門生前摯友,如果你沒有能力勝任,我必然會收回你的掌門令牌,等許鏡清,或是其他人回來,相信他們一定會比你更合适。而且在此期間,監進院會幫着重建太初。”
他擺明了就是瞧不起她,不信任她,覺得她一個外門弟子,修為低,沒有資格當掌門罷了。
可如今整個修界都知道太初遭難,且已經成為異界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保不齊哪天異界人又會卷土重來再把他們殺個精光,而且這一次已經沒人能豁出命去保護太初了。
這種時候,距離太初被滅門才過去三天,讓她上哪裏去找十個門人?誰會願意拜入這樣一個仙門?只有一個光杆掌門,還得倒貼錢養的宗門?
他是篤定她無法辦到的,他明擺着瞧不起她,就算她現在拿着大喇叭到街面上喊,說三天前太初有三位長老飛升,加入太初前途無量,也沒人會搭理她的。
亦或是她找到從前的那些五院長老師兄們,跪下磕頭求他們回來嗎?就算她願意,他們也不會願意的。再說了,走都走了,還求他們回來幹嘛?
不願走的趕也趕不走,走掉的求也求不來。
紀圓像被人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困難,眼眶憋得通紅,鼻腔一陣陣酸澀,卻努力控制着不掉眼淚,哽咽着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我能,我去找。”
就算是花錢雇,給人磕頭,求着拖着也得找到十個人。
太初就她一個活人了,這裏也是她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地方,是家。事到如今,那一塊掌門令不僅僅是一份委托,門派早已是她身體與情感避風安歇的港灣。
要是連她都走了,太初就真的沒人了,誰知道監進院會把這裏怎麽樣呢。他們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他們,她甚至惡毒的想,說不是監進院就是為了趕她走,然後好獨占這幾大座山頭,霸占瓜分太初的地盤和靈脈。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會輕易妥協讓他們得逞的。
孔萩雲笑,“你很有志氣,但僅此而已。”
他一針戳破,她眼淚憋不住流下來,擡手快速又用力地用袖子抹去,“我可以,你別瞧不起人。”
孔萩雲輕撣衣袖,嘴角含笑:“好,三日,期待你的表現。”
紀圓冷着臉,眼眶發紅,正要咬牙恨恨逐客,遠處的爛泥地裏有人喊了一聲,“不用三天!”
紀圓猛地擡頭望去,為首的一個老頭沖她使勁揮手,朝着她跑過來,邊跑邊喊:“不用三天!馬上就行!我們這裏,有三十多個人哩!還多了二十多個哩!”
是方簡來了!方簡師兄來了!
他們這幫人是此前被安置在山下的外門弟子,因為不願意離開太初,又磨不過掌門,被謝靈硯暫時安置在山下。
太初被滅之後,他們渾渾噩噩過了三天,以為門派真的完了。來看過幾次,但因為沒有掌門,也一直沒辦法名正言順回來。後來還是聽路過的羽林軍說,太初的掌門已經坐木船連夜從遙山界趕回來了,他們一聽馬不停蹄就過來了。
以方簡為首,一行三十餘人,都是外門弟子,身上統一穿着竹青色的弟子服,腰間挂着代表身份的玉佩。
晏掌門說過的,等事情結束之後願意回來就回來,他們全回來了。
方簡氣喘籲籲跑過來,先開口,“孔院長,我們這三十多個人,也夠個組建門派的最低标準了吧?”
夠,當然夠了,除卻掌門外有十個人就可以申請組建一個門派了。
孔萩雲倒是一點不驚訝,輕輕點頭,“自然。”
人群裏有人高興說:“掌門,你在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們知道你回來到底有多高興!”
“是啊!”有人附和,“太初再破再爛,那也是我們的家,大家齊心協力,肯定能再建設好的。山門壞了再修,地壞了再耕,有什麽大不了的,只要我們還活着!”
“紀師妹以前,啊不對現在是紀掌門了,掌門以前就是我們外門的種田大王,是外門裏最厲害的弟子,現在當掌門我們也是心服口服的,絕對沒有二話的!”
“孔院長盡管放心,太初以前是平常界第一仙門,以後那必須也得是,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大家七嘴八舌說着,紀圓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也不在乎丢不丢人了,人多有了底氣,梗着脖子看孔萩雲,“孔院長,這下你總不能收走我的掌門令牌了吧?”
孔萩雲仍是笑,并不覺得自己之前有任何冒犯之處,“當然不會。”
紀圓明白,這只是他的職責所在,無論是嘆仙盟還是監進院,都是為了整個修界大局着想,一派興衰關乎一界興衰,監進院必須保證她是一個有能力的掌門人。
但這并不影響她讨厭他。
上次見面這個孔萩雲就明裏暗裏瞧不起她,後來許鏡清又跟她說了孔萩雲的很多壞話,說赤狐九抓走她的時候他不讓他去救人,耽誤他時間,簡直壞得要死。
紀圓拽着方簡的袖子,這麽多人站在他身後,跟他一起叫她掌門,她心裏有了底氣,也得作出樣子個表率,但女孩的小心眼還是讓她嘴裏下意識沒好話,“那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趕緊走吧,管你什麽院長村長,看見你就煩!
孔萩雲卻是搖頭,“已經過了立秋了,本來在立秋那天,太初仙門就該把這季度的稅款交到監進院的。但念在太初剛剛遭遇重創,可暫緩些時日,下月十五之前,一百五十顆四品靈石,希望能準時交到監進院。”
紀圓呆住,“一百五十顆四品!”你他媽怎麽不去搶啊!
不止是紀圓,大家都傻了,一百顆一品靈石才能換一顆二品,一百顆二品換一顆三品,以此往上推。
若是換作以前,這個數目倒是不算什麽,整個門派外門的靈谷收入一年就有五千顆四品,不至于交不起這點稅去養監進院養羽林軍。
但現在,門派裏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光是建山門就得花不少,更別說修複被踐踏的靈田,還有養護靈田法陣所需的靈石……
更重要的是,他們在場所有人掏空口袋都未必能湊得齊啊。
就算湊齊,從現在到明年春天大家都得喝西北風了,外門弟子大多都不會辟谷的。
“是不是覺得太多了?”孔萩雲說:“卻不及晏掌門在時所繳納的十分之一,監進院已經是一讓再讓了,若是一文不交,恐其他門派會心生不滿。”
紀圓握緊了拳頭,幾乎是咬着牙問:“若是交不了呢?”
明明是溫和的笑臉,長得也清清郎朗一副無害模樣,說的每一個字卻都那麽令人生厭,字字跳動在她神經上,讓她恨不得撲上去撓花他的臉。
孔秋雲說:“你是掌門,初初上任,若是連一點稅款都交不上,很讓監進院懷疑你治理門派的能力,我或許再次考慮收走你的掌門令牌。”
他說着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這些人也會得到很好的安置,我們繼續等待長老弟子的回歸。”
所以他就是要跟她對着幹,看她不順眼咯。
現在到下月十五不到十天,十天和三天有什麽區別?這是讓她去搶咯?
但輸什麽都不能輸了氣勢,至少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能讓他瞧不起,讓他覺得她紀圓,乃至整個太初,是慫包。
她就是去借,也得借了交上去。
紀圓說:“行,下月十五之前,我必然會親自到監進院繳齊稅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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