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秤傾斜

“你怎麽想的?”

葉延看着沈朝掏出煙來,問道:“讓我和他炒cp。”

沈朝沒給他遞煙,只說:“這不你倆之前有交集,好做文章嗎?而且你們這一個熱情放蕩不羁愛自由,一個冷漠無情面癱臉,當下cp的熱門呢。”

“呵。”葉延輕嗤一聲:“關與月和他還穿一條褲子長大呢。我跟他之前就那兩面之緣,頭一次他還不記得了。他那時候那麽小,你想做什麽文章?”

沈朝點上煙:“怨氣這麽大?我總覺着你對人好像不只是讨厭吧?你脾性也不是這麽大的人,怎麽就到現在還記着這個仇了?”

葉延抱胸倚着欄杆,他只穿了件毛線衣,紅城的夜晚溫度都是零下再往低走,可他卻沒有表現出冷的意思:“怎麽?我的仇人你也要記着?你要幫我一個個暗殺嗎?”

沈朝無奈:“在我面前就別豎一身的刺了,好歹是你哥,收一收你陰陽怪氣的神通。”

他頓了頓:“雖然有好做文章的方面,但也是想讓你幫忙照顧着點他。我承認我這心到底還是偏了點,三兒他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偏偏又要強,你也看到了他這個性格。”

沈朝慢悠悠的嘆了口氣:“我總不能當着你們這麽多人的面說他身體不好不能怎麽怎麽樣,他不樂意。”

又是這樣。

葉延從沈朝攥着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來,卻沒有點上。

他叼在嘴裏過瘾,不想接話。

反正自他認識時川河以來,見過的時川河的每一面,時川河都在被照顧。

這麽多人圍着他轉,小孩怕是這輩子都長不大了。

葉延沒應聲,沈朝也不急:“再說三兒也沒法跟關與月炒。關與月和他那關系,有點複雜。”

葉延對別人的家事沒什麽興趣,只道:“都已經同意了我還能拒絕嗎?反正是假的。以後解散了我和他橋歸橋路歸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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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照顧,”葉延扯了下嘴角,眼裏的笑意淡的有些涼薄:“我從不帶孩子。”

沈朝“啧”了一聲。

等沈朝同葉延從陽臺上回來後,時川河皺了下眉:“還有事嗎?”

他面無表情道:“沒事我走了。”

雖然沈朝客氣,但在場也只有時川河和葉延私底下敢跟他這樣說話了。

沈朝愣了一下,旋即恍然:“看我……太久沒見你了忘了你聞不得煙味,你先回房吧。”

時川河懶得多說,直徑從小沙發上起身出去,走時還聽見沈朝對葉延說了句:“葉延你們待會分好了房間後發我一下。”

和他沒關系。

所以時川河直接回了房間。

他坐在房間打開了電腦,腳邊是還沒有收拾的兩個行李箱。

時川河雖然破事多,但對自己的空間,有一定的怠惰程度。

反正他也不和別人一個房間,自己的空間,随意點,想動了再收拾。

他打開了電腦看他國外的老師瑪佩爾給他發的劇目的排演。

這出舞蹈劇的主角本來是他,他也為此排演訓練了兩個多月,但在彩排的時候,瑪佩爾喊停了。

之後的交流就不怎麽愉快。

他沒有技術上的差錯,但缺少的卻是瑪佩爾覺得最重要的東西。

瑪佩爾發給他的視頻是頂替他的一個小姑娘進行的彩排。

這個小姑娘是西伯利亞人,時川河在劇團裏和她見過幾次。

人其實比他大,但總是容易害羞,雖然和時川河差不多高,但跟小姑娘似的。

時川河面無表情的點開視頻,手肘撐着椅子的扶手,手心托着自己的下巴和側臉,心裏到底還是有點不服氣的。

但在看完以後,時川河心裏那點不耐和煩躁卻又化為了沉默。

他看過瑪佩爾給他錄的他的彩排視頻,因為瑪佩爾說他不适合演出,所以他在回國後每個夜晚都會看一遍。

他并不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

他每個地方都做到了最好,無論是在蝴蝶式大跳,還是空中旋轉,他都完美的無可挑剔。

這個劇目他真的準備了很久。

每天都會練習十幾個小時,做夢都是那些銜接的高難度動作。

可他看完了新的彩排後,時川河不得不承認,如果是他,他也會選擇這個女孩。

哪怕她還有很多細節處理不好,技巧和專業度上都比不過他。

時川河又縮進了靠背裏頭,他看着鏡頭最後亞麻色頭發,臉上還有點雀斑的姑娘沖着鏡頭展露出的自信而又漂亮的笑容陷入沉默。

他從自己的外套袖子裏摸出被捂的溫熱的銅錢輕輕摩挲着,用這種方式來平複自己的心情。

那是用紅繩串在一起的兩枚銅錢,因為佩戴的時間有些長了,原本鮮紅的繩子都呈現暗色老舊。

銅錢被他撥弄的碰撞在一起叮當作響,他在這點聲音中微微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缺了什麽。

恰巧這時敲門聲響起,時川河沒看,只淡淡道:“沒鎖。”

于是外頭的人便開打開了門,卻沒有進來:“你這是……因為沒吃晚飯餓到喪失了意志?”

時川河冷冷看過去,就見葉延站在門口,一手還握着門把,另一只手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其實你實在是餓的話,喊我一聲哥哥再說聲對不起,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煮點夜宵。”

這別墅區外人進不來,除非是提前登記了用指紋,不然都不存在臨時登記這個選項。

所以這邊喊不了外賣,他們吃飯也是自己做。

時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今早的早餐是靠岳叔昨天幫他收拾行李時塞的三明治和牛奶解決的,中餐是付司來了,做了點吃的,付司還特意喊了他,所以他吃了。

至于晚餐,因為晚餐付司去接了一下其他團員,他們在外面吃了,所以晚餐葉延自己一個人弄了點,沒喊時川河。

但時川河本身也從不吃晚餐:“夢游呢?”

葉延“啧”了一聲:“倒也沒,我可能也是腦子有病才關心你。”

時川河點頭,房間微暗的小夜燈的暖光并沒有将他的眉眼緩和,反而是顯得更加的不耐:“去吃藥。”

葉延沒離開,反而打算再往前走一步,結果他腳剛擡起來,時川河這2.0的視力就率先叫了停:“停。”

葉延頓住。

時川河從抽屜裏摸出便簽條和筆,飛速的寫下了幾個字,随後起身慢慢朝葉延走去。

葉延揚了下眉,接着就看見時川河一擡手,直接将便簽貼他腦門上了:“滾。”

話音落下時,還不等葉延說什麽,時川河就一把關了門還順帶上了鎖。

葉延呼出了口氣,從腦門上摸下便簽紙,就看見上頭用清隽工整的字體寫着“葉延與狗不得入內”。

葉延:“……”

他氣笑了。

次日時川河放在枕邊只開了震動鬧鐘的手機将時川河震醒。

他睜眼看了看窗戶,瞧見窗臺上被拉的密不透風的窗簾,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宿舍,沒有人會輕手輕腳的進來幫他拉開窗簾透光。

時川河面無表情的起床洗漱,換了一身緊身的長袖和休閑褲,正要開門時,終于瞧見了昨晚被順着門縫塞進來的便簽紙。

上頭還寫着他那句話。

啧。

葉延是瞎了找不到垃圾桶?

時川河不耐的彎腰下去撿起便簽,就看見背面寫了個“親親,那為什麽您在裏面呢:)”

時川河:“……”

他攥着便簽的手微微縮緊,一大早還有些犯困的腦子直接給刺激的清醒了過來。

他和葉延,必定要死一個。

時川河面無表情的将便簽紙揉作一團扔到了垃圾桶裏,徑直出門。

五點這個時間對于他們來說都很早,尤其是現在冬天人容易貪睡犯困,所以別墅內一片昏暗,只留了走廊的幾個燈。

時川河也沒關燈,下了樓進了舞蹈室。

二樓都是他們工作的地方,住的就在三樓。

時川河每天這個點都會練早功。

昨天也是,昨天他練到七點多都沒有人,于是他以為今天也沒有。

但事實證明最近世界可能是真的想看到他和葉延血流成河的局面。

時川河還在壓腿,門口便出現了葉延的身影。

時川河懶得理他,只看了一眼,就揣着來自那張便條的殺意繼續壓腿。

葉延本以為自己是最早的,沒想到某位理應賴床的小少爺起的更早。

他其實也想走時川河的流程,畢竟那張便條的殺意也讓他醞釀了一個晚上,最終因為犯法而被他咽了下去。

可這是葉延第一次看見時川河練早功。

之前他們Ln7還沒有一拍而散的時候的确聚在一起練習了兩個月,但那都是從下午開始直到晚上。

時川河的腿很直也很細,先不說正壓,就說後壓的時候的确像展翅欲飛的鳥,有點勾起葉延的記憶。

如果表情不那麽凍人的話那就更加漂亮了。

葉延看了一下,時川河便冷漠擡眸:“有事?”

葉延揚眉:“倒也沒,就是在想昨天我找你的确是有事的。”

“找我送死?”時川河放下腿,走到葉延身前不遠處,直接擡腳一踢——

他穿着舞蹈鞋的腳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擦着葉延的鼻尖掠過葉延的頭頂,随後又放下,動作迅速幹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和晃動。

那是他練了十五年的基本功。

時川河微擡下巴,語氣是冷的,話也是刺人的:“我的确很适合。我大概是唯一一個可以精準無誤又巴不得踢掉你的腦袋的人了吧。”

葉延沒躲,也沒有半點慌亂和緊張。

他只是看着矮了他快一個頭的小朋友那張還帶着點名為青澀的臉,看着他一貫寡淡的眉眼露出點挑釁,看着他算是瘦弱的胳膊還有那雙比不少女生還要細的腿,忽地沒忍住笑了。

葉延微微偏頭,想起了沈朝昨天問他的那句“你都多大人了怎麽就非得和三兒吵?三兒在我們這都是小孩子,讓着點不行?”

是不太行。

小孩兒較真的樣子好像有點小可愛。

明明不會真的動手打架,還要做這些無用的舉止。

再說當年那點過節本身時川河年紀就太小,就前天不小心聽到的東西來看,他好像也不是非得揪着不放。

可是吧……

葉延将自己的笑意用譏諷作掩:“就你?”

他上下掃了時川河一眼,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你兩條胳膊還沒我一條粗。”

時川河:“……”

他冷冷注視着葉延,擡手往旁邊一拉,伴随着銅錢的碰撞聲,直接把葉延給關到了門外。

大清早的,人都氣飽了。

時川河真心覺得自己可以計劃一場完美犯罪了。

但他并不知道葉延在心裏将他原本只有一分的可愛又多打了一分。

如果說時川河對葉延的好感為1厭惡為99的話,那現在葉延對時川河的好感1已經變成了好感3。

天秤它到底還是傾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全程姨母笑。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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