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畜無害
“好冷!”
江晟把邁出去的腿迅速收回來:“今天是不是又降溫了?”
付司一邊替他把他胡亂踢掉的棉拖擺整齊,一邊回答:“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雪。”
江晟“嘤”了一聲:“希望沒有外景。”
“有外景也沒事。”易意裹着黑色的大棉衣直接出門:“你哥我人稱自熱小火爐,不怕!”
他從臺階上跳下去,隔着四個臺階完美落地,在江晟捧場的鼓掌中酷酷的撩了一下自己爺爺灰挑紅藍的頭發。
不同于他倆的熱鬧活潑,後頭的四人就顯得沉穩多了。
雖然知道有阿姨每天都會來補充食材打掃衛生,但付司還是習慣性将垃圾全部收拾好然後出門。
陳非夜手裏還捏着早餐的時候沒看完的早報,關與月昨晚雖然破天荒的淩晨一點睡了,但現在人還是很困,還在不住的打着哈欠,幾乎是以夢游的方式前進。
而葉延則是戴着一只藍牙耳機,心情極好的在哼他們的出道曲。
至于時川河?
時川河在找人定制可以堵住自己門縫的羊毛地毯:)
別問,問就是今早時川河的垃圾桶裏又多了一張被他揉成一團的便簽。
便簽的來源不是他,是某位犯賤的隊長。
那位隊長只給他畫了個顏文字:(*^▽^*)
明明那麽可愛一顏文字,落在葉延的手上再配上今日的行程,那就是極具嘲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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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川河早上看見時深思了許久,想想昨天葉延那句話,一大早的心情就直接跌入了谷底。
時川河低頭換鞋,關與月在他後面等着,一邊倚着牆壁犯困,一邊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暖手寶:“阿河。”
時川河回頭,就看見關與月修長的手裏捏着一個十分可愛的綠色恐龍。
他沒說什麽,只伸手接過。
門外吹來的冷風和已經侵蝕了他雙手的寒意瞬間消散了點。
一旁的葉延看着,在心裏“啧”了一聲。
這究竟是哪兒的王子?
這點小事還要身邊的人看着注意着。
先是岳叔再是還沒睡醒卻下意識這麽做的關與月。
葉延無法理解時川河有手有腳又有腦子為什麽不能自己做這些。
七人上了停在大門口不遠處的保姆車。
時川河坐在最裏頭,葉延坐在前面,和他隔着一排座椅。
時川河略微舒服了一點。
如果葉延能坐在車底或者車頂,那他會更加舒服。
助理小許是個女性,她坐在副駕駛回頭看他們:“安全帶要系好,還有你們吃早餐了嗎?”
江晟坐在葉延旁邊點頭:“吃啦,隊長和付哥做的早餐特好吃!”
小許笑了笑:“我帶了點暖寶寶,還帶了兩個保溫杯,裏面有姜茶。這天氣拍照會比較冷,你們要是冷了記得問我要。”
聽到她這麽說,關與月挨着時川河打了個哈欠:“許姐,我要一個暖寶寶。”
小許一邊從包裏翻出一個遞給葉延示意葉延遞過去,一邊問:“一個就夠了嗎?”
關與月點頭,微微睜開了點眼睛:“給阿河。”
葉延手長,可以隔着易意和江晟将東西遞過去,但在聽到關與月這麽說,他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瞬。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沒吭聲的時川河,這才發現不過短短的幾步路,時川河的鼻尖就已經凍的微紅,薄唇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跟自熱火爐似的,就算是紅城的天氣,這才從暖氣裏走出來多久?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關與月一邊撕開包裝,一邊耐心的将暖寶寶的粘性面疊起來,然後遞給時川河:“暖另一只手,待會到地方再喝口姜茶,車上喝你待會不舒服。”
時川河沉默的看着他手裏的暖寶寶,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左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接過。
葉延注意看了一下,他那雙漂亮修長的手也凍的有些發紅,指甲蓋還有些發灰。
葉延微微偏頭,之前就聽沈朝說過他身體不太好,但差到這個程度……是有什麽疾病?
時川河沒注意到葉延的視線,他只将手放回了口袋裏,暖意順着手指攀爬而上,終于讓他骨子裏的寒意都驅散了幾分。
但他的心情卻沒有好多少,當然不是因為他和葉延呼吸着同一輛車的空氣。
他只是不喜歡這樣的狀态。
易意看着關與月的動作,“啧啧”驚嘆:“我還以為關與月和江晟是一個級別的,現在看來關與月就是下一個付司啊。”
江晟:“喂!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兩人直接打鬧去了。
陳非夜手裏還捏着早報:“之前就覺得我們小五挺會照顧人的,像老幺的親哥哥一樣。”
“嘿嘿,”得了誇獎,關與月也不謙虛:“畢竟從小跟阿河一起長大的嘛,本來就是他哥哥。”
付憨憨撓頭:“可我們都沒聽過他喊你哥,要不是知道年紀,我還以為小七是你哥哥呢。”
關與月擺手:“沒有啦,阿河有時候也會喊我哥的,就是我倆畢竟一起長大,有時候默契不需要多說什麽都知道了。”
江晟聞言,眼珠子一轉:“我不信,除非你現在讓小七喊你一聲哥!”
莫名被點火的時川河面無表情的擡眸看了一眼江晟。
江晟卻不怕他,他們都知道時川河其實就是面冷心善,也就只有對着葉延才滿腦子犯罪思想,對他們不會。
有一個人起哄,其他人便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車上頓時熱鬧了起來,時川河卻是瞥過視線看窗外不去看他們,大有幾分随你們鬧我反正聽不見的掩耳盜鈴感。
葉延失笑的看着他們,略微傾斜的身子導致他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看了時川河一眼。
小孩似乎是嫌吵了,皺着眉抿着唇冷着臉,卻沒有說什麽。
等他們到地方後,這個話題也過去了很久。
在衆人下車前,時川河忽然問了句:“月哥,羊毛毯是黑色還是白色?”
關與月愣了一下:“……啊?你不是一直都買的黑的嗎?你是要給我買嗎……?”
時川河面不改色的點頭,還沒說什麽,就恰好對上了前頭葉延投過來的似笑非笑的視線。
時川河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冷硬,他看着葉延,眼裏的淡漠和不屑還有那濃烈的殺意惹得葉延笑了下。
看來早上那張便簽效果顯着。
時川河想不動聲色,可葉延這老狗卻不想:“這不還是喊了哥嗎?”
江晟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江晟驚奇的看着時川河:“原來小七還是個傲嬌啊!”
時川河:“……”
他捏緊了手裏的暖寶寶和暖手寶,把它們當做葉延猛地攥緊。
他發誓,他總有一天要把葉延這傻逼的頭摁到雪地裏讓他感受一下人間寒冷:)
因為停車問題,從停車場走到屋內還有點距離,所以江晟一邊叫着冷,一邊拉着易意快速往前走。
相比起來,時川河他們四個就顯得穩重淡定多了。
小許走在他們斷層的中間,一邊喊江晟和易意慢點,一邊催後面的四個老年人心态稍微快點。
等見到了工作人員,幾人打了招呼,便被引進了化妝室,讓他們在化妝室稍作等候。
感受到了暖氣後,江晟跨坐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椅背上:“外面這天氣比小七的臉還冷。”
時川河面無表情的看向他,衆人便笑。
江晟腦瓜子一轉:“這樣!我們來比比!比誰能堅持面癱的時間更長,小七做裁判,輸了的今晚請客我們去吃火鍋!”
易意摩拳擦掌:“那你輸定了!”
陳非夜無奈的看着他們:“誰說要比了你們……”
“陳二哥你不比就算棄權要跟輸者AA哦!”
陳非夜:“……”
屋內幾乎是瞬間寂靜了下來。
每個人都學着時川河的樣子癱着一張臉,但不同于時川河的從容不迫,江晟和陳非夜還有付司就略顯僵硬了,幾乎都有點不敢動。
易意明顯是耍酷耍多了,所以也能撐一下。
至于關與月,他本身的外形條件就和時川河相似,只是關與月屬于月下清冷美人,時川河卻是冬日裏的風雪,帶着刺骨的寒意。
時川河面上對他們的幼稚比拼沒有半點興趣,但借着裁判的名義,目光卻是不經意的停在了葉延的身上。
葉延也參與了進來,他沒有笑,那雙深邃的眉眼就顯得沒有那麽的慵懶也沒有那麽的撩人。
他不再是流連于花叢的風流音樂家,而是一個帶着危險和神秘的男人。
他不笑的時候的确很有氣勢,時川河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只在自家二哥身上瞧見過和葉延相同的氣場。
而他那位二哥……
素來被人稱作毒蛇和狐貍。
所以時川河才不能理解。
葉延明明是一顆危險的不□□,明明也很讨厭奉承和客套,明明有一身反骨——
為何要裝的人畜無害?
時川河在心裏“啧”了一聲,覺得自己對葉延的印象又往下跌了跌。
《美色》這一期的攝影師帶着助理和化妝師往這邊走的時候,正小聲的在讨論這期要拍攝什麽主題。
《美色》的出版社想搭上沈朝,不代表攝影師這樣的藝術家想搭上沈朝,對于被硬塞人這事,攝影師其實是有怨氣的。
所以在助理詢問時,攝影師有些不耐的壓低了聲音說:“反正這些男團走的基本都是青春洋溢,臉一大半都一樣的跟生産線做出來似的,還講什麽主題?”
他煩躁的哼了哼:“一個團七個人是吧?估計有四個是那種奶奶的可愛的小男生。這個年紀怎麽就不好好讀書非要走這路子?!”
他說話間,他們也到了化妝室前。
化妝室是透明的防爆玻璃門,幾人看過去時,就看見了讓他們驚豔的一幕——
Ln7的七個人有人倚着桌子站着,有人倚在牆角抱胸,有人坐在椅子上,有人跨坐在凳子上,有人坐的端正,也有人懶懶散散的靠着一旁的杆子。
但他們無疑都只有一個表情。
那是一張冷淡的、帶着厭世的臉。
是一張張讓人覺得瘆人,卻又不得不驚嘆的棺材臉。
屋內明明有暖氣,但他們卻硬生生将空中的溫度都壓低了。
隔着門,外頭的幾人都感覺到了屋內的寒意。
那是氣場的壓迫。
不是刻意造景、特效、妝容弄出來的冷酷和淡漠。
也不是強行掰扭出來的情緒和神色。
那渾然天成的姿态,明明只是有些淩亂的化妝間還有他們身上穿着的也是毫無形象的大棉襖以及單色秋褲,可就是掩不住他們直擊人心的震撼。
他們的情緒也并不是相同的。
卻能疊加在一起,形成完整的冬天。
他們就是今天的大雪。
攝影助理最後在自己內心瘋狂的雞叫中默默的問了句:“他們……是吵架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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