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時間是玩捉迷藏的高手,從來都是在你已經放棄尋找的時候,才得意洋洋地跳出來做着鬼臉告訴你他在哪兒。
一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尾聲。
孟池朗不可避免地又在最後的幾天時間裏忙的昏天暗地,他之前的心思都在為趙淩宇設計衣服上呢,就算趙淩宇現在想罵他,都不知從何說起。
原本因為不想讓爸爸在事情察覺異樣,孟池朗一向本分地上下班,現在可顧不上這些了,随便找了借口好幾天都窩在工作室內不動彈。
連帶着,應傑也放假。
當然了,少爺都陪着人連房門都不出了,他這個淪落到只在訂餐時才能找到存在感和負責下到蔬菜基地定新鮮蔬菜的人不放假能做什麽?
不過,要瞞也瞞不過幾天。
初賽開始,便采取全透明式的網絡媒體與雜志相結合的方式公開比賽,雖比不得決賽時在海城衛視直播的影響力,但一旦公開就是孟氏也不好在裏頭動手腳的。屆時,每一位參賽者都需要上臺為自己的作品做講解,可不是一個名字和假身份就能隐瞞下來的事情。
初賽題目是四季,每位參賽者只出一套作品,而且是成品,而不單單是參賽時所投的設計稿。畢竟,一套衣服在紙上畫的再好看華麗,無法裁制,也不過是廢紙一張。
作品按照統一的标準尺寸做成成品,交由孟氏後會有孟氏安排的專業模特予以展示,并不需要參賽者為模特煩心,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為公平起見。
時間雖然倉促,幸而孟池朗這段時間為趙淩宇設計衣服時,他已經對自己要參賽的設計有了明确的想法,否則這下子就算不陣腳大亂也要相當煩躁的。
臨作品投遞的截止時間,孟池朗堪堪将作品遞交了上去。
打着上班之名,實則是為防萬一來确認快遞公司是否有延誤的孟池朗總算松了一口氣。
辦公室裏的人見了他,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對他含蓄溫暖一番,連別的部門裏聞訊趕過來确認他是否病愈的人都有。
他那對他非常盡心的上司當初在他開口要請假的時候答應得十分幹脆,孟池朗沒想到他給自己請的還是最大限度的帶薪病假,面對這些平時說不上兩句話的熱心同事,孟池朗面上不露一絲厭煩,一一笑着回複了他們的關心。
他的笑容優雅,得體而又疏遠。
在國外呆了幾年的人回國總會被人高看幾分,就算在孟氏這樣的企業也不例外。倒不是因為出國就有怎樣的派頭,而是當人接受了不一樣的文化教育,在另一種大環境生活過,無論是在穿着品味還是說話做事的風格上,總是自然而然地國人劃出一道分割線來。
而這樣的距離感,也是讓人追崇的根源。
孟池朗的優勢卻不止這一點,說白了,這些人中十個裏面九點五個都是沖着他孟氏小太子的身份來表份殷勤或是混個熟臉的。
劉總監開完會回來見了他,還詫異:“今天就回來了?事情都辦好了沒有,咱們這兒也沒什麽打緊的事,不方便就去忙你的事情先。”
劉總監作為孟氏的元老,對孟池朗遷就倒不至于是為了谄媚,他将孟池朗看做小輩,現在老孟又将兒子放到自己手下學習,他自認也沒什麽好交給他的,就讓年輕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也沒什麽不好。
再則說,他看得出來,孟池朗根本不喜歡呆在這幾尺地方的辦公桌上,這麽拘着也沒意思,他只要兩邊不得罪就行,其他事那時他們父子倆之間的事,他也管不了。
見孟池朗點頭,他擺擺手接受了孟池朗的道謝,嘴上道:“既然回來了,就去和你爸說一聲。剛才開會還問起你呢。”
孟池朗連忙應下。
孟晖的秘書老張見了他,趕緊起身道:“在裏邊呢,你自己去吧。”說着還将吩咐給孟晖磨好咖啡豆的助手将東西直接給孟池朗拿進去。
孟池朗敲了敲門,聽見爸爸的聲音,才推門進去。
孟晖手上是一份參賽名單和作品明細,正看得用心,并沒有留意進來的是誰,直到孟池朗喊了聲:“爸。”才擡起頭來。
“回來了。”一見兒子,孟晖就虎下一張臉,“說說你這幾天幹什麽去了,這才進公司幾天,你自己好好數數你帶、薪、休、假的時間有多少次了,老劉和人事部都給你掩着就當我不知道這事了?”
孟池朗尴尬一笑,他趕緊将手磨咖啡換好,給他爸爸倒了一杯香濃的咖啡,又殷勤地加了奶和方糖,笑嘻嘻地斷刀他爸爸面前。
“我就是想換個心情,爸爸。”他讨好道。
孟晖哼了聲,也算接受他的借口了。
喝了一口咖啡,孟晖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現在做的工作,但是,孟孟,你要知道這世界上的人不是自己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的。你比別人還多一份責任,就算以後你把公司敗光了,在此之前,孟氏上下近千名員工都是你的責任。”
聽他舊話重提,孟池朗苦了一張臉。
瞧他不情不願的模樣,孟晖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擺擺手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臨他出門,孟爸爸才道:“後天的比賽,你也來看看吧。”
“……不了,爸。”
孟爸爸的意思,是讓孟池朗作為孟氏一方的評委把關,也算從另一方面滿足兒子對服裝設計的喜愛。見他拒絕,孟晖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問其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讓兒子離開了。
孟池朗心裏有些不舒服,他爸爸是知道他的心情,他又何嘗不能體諒爸爸,可是……
孟池朗揉了揉眉心,有點煩躁。
下班時,在停車場見到池繼東時,孟池朗的心情可謂是壞到了谷底。
“小朗,有時間和我吃個飯吧,你對我這麽誤會着不是辦法,我們得好好把話說開,老這麽擱在我們兄弟之間不是個事。”見孟池朗嘲諷地看着他,池繼東的笑臉紋絲不動,“得,我說錯話,算是表哥請客向你賠罪,你看這樣成了吧?”
孟池朗正要拒絕,趙淩宇的電話這時候打進來。
他馬上就到了,這時候正和他确認下班時間。孟池朗道:“你就在外頭等着,我現在過來。”
挂了電話,孟池朗歉意地聳聳肩,“對不起,大表哥,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之前就有約了。”
“什麽人?你不能和他說一聲,表哥在你這兒都沒有優先權嗎?”頓了下,他突然睜了眼道:“是趙淩宇?”
他前後變臉可謂迅速,孟池朗冷笑一聲,連回答他的心都欠奉,轉頭就走。
池繼東這一次卻沒有不依不撓,看着他離開,不知在想什麽。
孟池朗上了車還冷着一張臉,趙淩宇傾身給他系上安全帶,問了聲也沒得到他回答只好作罷。
孟池朗心情縱然不好,卻也不至于遷怒人。他從不将那些牽涉家族的不堪的事和外人提起,在趙淩宇面前也不需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自己不爽了一陣,拉低了窗吹了一會兒風,總算心情好了些。
正轉頭要和趙淩宇說說今天關于老爸的煩惱,哪知一眼就在後視鏡裏看到不知什麽時候起就尾随在後頭的池繼東的車!
孟池朗對于車比人的長相還敏感,絕不會錯認了池繼東那輛裏裏外外恨不得用金子鍍上去的俗氣豪車。
“s hit!”
他實在沒忍住罵出口!
趙淩宇立即回頭看了他一眼,将車內的後視鏡拉下來,張嘴道:怎麽了?
孟池朗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眼車後,火氣十足地道:“一只惡心的蒼蠅!他什麽時候跟上來的,你都沒看見嗎?”
誰。
趙淩宇說了後,見他還扭着頭看後頭,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孟池朗,将他的視線拉回來後,又問了一遍。
“池繼東!”他怒氣沖沖地說了一個名字,頓了下才道:“你大概不知道是誰。這麽說吧,他是我表哥,我外公家你知道吧,就是那邊的人。”
他話裏話外是将自己家和池家分的清清楚楚的,可見對池家有多麽不喜。
趙淩宇早在聽到池繼東的名字時,眼底瞬間起了驚人的森寒,他控制着不讓它浮上神情裏讓孟池朗察覺,抿唇問道:他找你麻煩?
他的語速有些不受控地變快,孟池朗沒看真切,卻也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麽,答道:“說要找我吃飯,能安什麽好心。”他嘆了口氣,對趙淩宇露出一個笑來:“看不出來,你也是個大麻煩。池家人現在可是想盡辦法要從我這兒下手巴結上你呢。”
趙淩宇在他的笑聲裏稍稍平複了心情,說道:別生氣了,我會處理。
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趙淩宇彎了彎唇,伸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車子在下一個U形地帶換了車向,果然,池繼東的車很快追了上來。
見趙淩宇采取了措施,孟池朗也就放了心。不管怎樣,趙淩宇既然要給他解決這個麻煩,那就一定不會讓他被蒼蠅煩到,幹脆松了松安全帶,然後放低了車座,讓自己躺得舒服些。
“我覺得我爸這一次肯定沒那麽簡單就原諒我……”他說起了心裏另一件煩心事,從一開始和這個人說起自己關于繼承家業的煩惱後,對于自己的心事孟池朗已經習慣了和他談談。
話題越過了今晚的晚餐說道下一次給趙淩宇設計哪一個系列的衣服時,孟池朗的心情已經從無關緊要的人或事上轉移,由藍轉紅。
等車子減速,他才發現趙淩宇帶着他竟是到了趙氏大樓的樓下。
他還沒弄明白趙淩宇的用意,就看他伸手,做了一個手勢不知和值班室裏頭的保安說了什麽,對方沉着臉點頭。自動欄杆升起,趙淩宇開着車駛入,又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從另一道欄杆駛出,揚長而出。
車子正與池繼東的車擦身而過,孟池朗正郁悶,哪知回頭看時就見池繼東車猛地一下抖動,在原地不動了。
在車子駛離前,孟池朗只來得看到有幾輛車将池繼東的車包圍,場面算得上壯觀!
待看不見了,孟池朗才轉頭問道:“你做了什麽?”
趙淩宇:趕蒼蠅。
孟池朗還是看着他。
趙淩宇知道他沒有看懂,于是,手指在方向盤上畫了一筆,揚手做了一個揮趕的動作。
孟池朗看明白了。
——“哈哈哈!”
他抱着肚子,差點沒幸災樂禍地笑跌倒座位下去。
什麽叫大快人心?
這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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