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初見外公

“您就是方晔的外公吧？”方俊民伸出一只手，表露出憨厚的模樣。

許建中上下看了他一眼，卻沒和他握手，神色有點不悅。“你是？”

方俊民有點尴尬，他将自己伸出去的手掌收了回來，然後有點坐立不安地搓了搓褲腿，但嘴角還是挂着勞動人民腼腆的笑。“您好，您好。我是方晔的伯父。”

“方晔的伯父？”許建中聽到這話，面露驚奇之色，甚至有點尖酸刻薄地上下打量了他兩圈，這才道，“方志城不是個孤兒嗎？”

方俊民抽了抽嘴角，旁邊的林子秋見這個老頭一點都不給方俊民面子，立刻有點不爽。她正想要上前說上兩句，卻被方俊民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順便還擋住了她的身體。

可惜，許建中人老眼睛倒是很靈光，“這不就是說我是神經病的人嗎？跟你認識？”說完這話，他看向方俊民的神色便不再那般的冷淡了，可惜卻是更加的冷酷了。

方俊民冷汗直流，但依舊還是笑着回答。“這是我的老婆，剛剛聽到您說到方晔的名字，因為一時心急才會說您是精神病，我替我的老婆向您道歉。”

“哦？”許建中是什麽人吶，至少比方俊民多活了幾十年，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都多，自然不會真的相信對方的借口。

“抱歉了，她也是擔心您是什麽壞人而已。”方俊民陪笑。

許建中冷笑了一下，那份氣質倒是與方晔有着八分的相似，那是隔岸觀火的冷慧自私，是清高孤傲的傲然于世。

方俊民被這祖孫倆這相似的模樣給吓着了，但還是要硬着頭皮說下去。“子秋，道下歉。”

林子秋不情不願，但還是扯出了艱難的笑意。“抱歉了，我剛剛真的以為你要對我的侄子不利，所以……”

“你們兩個不會是被害妄想症吧？”許建中被他們這種無聊的借口打敗了，這個借口可能連初中生都不會相信。“方晔一個小孩子，又乖又聽話，怎麽你們一看到個陌生人就覺得是壞人呢？”

許建中懶得繼續與這兩個一看就有貓膩的家夥說話，只是問了旁邊的護士。“方晔病房在哪？”

“我……我帶您去。”這個時候，那護士算是了解了情況，再也不攔着了。

許建中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直接跟着護士離開，獨留下方俊民與林子秋站在原地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醫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兩人，心中有了點計較，但別人家的事情他也懶得多管，便直接道：“方晔這位病人也沒有什麽事情，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說完，他也就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方俊民與林子秋也沒有什麽臉繼續留在這裏了，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病房之中，窗明幾淨。

方晔正坐在床上慢條斯理地看着護士送來的報紙，護士拿來報紙的時候還特意打趣了一下這位年少老成的少年，覺得對方太死板了，一點也沒有年輕人的活力。

當時方晔除了給她一個無奈的笑容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護士說這些話也是誤解他了，畢竟他的靈魂本就是四十歲的人了，雖然他現在的殼子是個十五歲的年輕人，但相由心生，再怎麽裝，也是裝不像的。

而且裝模作樣也太累了些，與其苛刻自己，還不如随心所以來得開心。

自從他重生以來，他便已經打算按照自己的心去走，至于別人的想法，那并不能成為他的阻礙。

他之前便已經确信外公會跟方俊民他們碰上，所以根本不擔心，自己解決不掉的麻煩，外公一來，肯定可以完全鏟除。他曾經與他生活了好幾年，自然了解外公的性格，那是個很難相處的老頭，但待他又是真的好。

他正想到外公，病房門口便被從外打開。外公那已經不太熟悉的臉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方晔才發現，自己對外公的感情，當真不是那麽容易消失的。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上午的日光從窗外灑入病房，在病房的大理石板上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粉末，甚至泛出璀璨的金光。

病房之內，消毒水味很重，吊瓶中的藥劑井然有序地一滴一滴落下。

方晔纏着腦袋的樣子很滑稽，更不用說他此刻稍顯木然的表情。許建中站在病房門口，看着那第一次見的外孫，蒼老的渾濁目光微微閃爍了下。

方晔倒是一點都不慌張，但是再次見到前世已經去世的親人，他依舊還是有點恍惚，甚至在一瞬間有點無法分清自己所處的位置。外公比他前世去世之時年輕了許多，他記得，在外公臨終之時，臉色已經灰白，根本不是如今健康健碩的模樣。

健康的外公讓他很感慨，心中湧起的感情令他也無法思考，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露出了個微笑，輕輕地喊了聲。

“外公。”

一句外公，很奇妙的，打破了僵局。

外公便留下來照顧方晔，他時不時還會見到那兩只何處不在的蒼蠅，都被他倚老賣老地轟了出去。

到了第三日的時候，方晔的傷也好了大半，甚至可以下床之後，許建中立刻提醒道：“你那伯父看起來就鬼頭鬼腦的，滿肚子壞水，不是什麽好鬼。”

方晔聽到外公提出，立刻也與他說：“這事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會那麽着急找您過來。”

“你也厲害，連我都利用？”許建中的表情不變，但神色很冷厲，但方晔熟悉對方，所以知道對方根本沒有生氣，反而有點贊賞。

于是，方晔放下心，道：“我現在是不想與他們鬧得太僵，畢竟馬上就是我父母的祭奠儀式，到時再怎麽樣也會見面。”

“你看他們臉色做什麽，你又不欠他們什麽。”許建中根本不吃這套，他一個人習慣了，周圍除了些老一輩的朋友，幾乎不見外人，親戚什麽的，也早就不聯系了。

方晔搖了搖頭，“我倒不是看他們臉色，主要是不想打草驚蛇，他們的想法我也清楚，我的父親有一家公司，雖然不值什麽錢，但到底還是有不懂的家夥，認為開了公司就賺着大錢。”

“哼，見識少。”許建中立刻定論。

“哈哈，可以這麽說吧。”對着外公，他還是能夠保留小輩的心态的，畢竟對方依舊還是比他年紀大的。“但他們也只是普通人，聽到公司兩個字也就覺得肯定不錯，但我也知道父親的那公司不過是個小公司，他們還是打錯算盤了。”

“只是，這到底是父親的公司，我并不想要讓他成為別人的。”方晔做出結論，平靜的眼眸，緊緊盯着眼前的老人。“所以，這個忙，我只能找您。”

許建中被那孩子的目光盯得無處遁形，然後他移開了視線，咳了一聲，冷哼道：“我到底是你的外公，撫養你也是正常的。”

雖然早就知道外公會這麽說，但當面聽到，還是讓他受到了一定的震撼——就如同當年外公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幫助他上了大學如出一轍。

感激，說得太多，也就沒有意義。所以，方晔不會多說一個字，他只會在心底深處自己給自己做出承諾，在日後好好地對待外公，讓他能夠像前世一般平靜地離世。

這份溫暖，他早了幾年抓在手中，就會加倍地對他好。

不是他欠了外公的，只不過是他想要做而已。

只不過，是這麽簡單的理由罷了。

出院的日期過得很快，由于身體和家裏面的原因，外公跟學校那邊說明了，最終校方允許了方晔不出席軍訓活動，但保留學籍。

方晔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畢竟外公的本事還是挺大的，而他不需要操心。

所以，在這麽幾天，他就安安心心地呆在了家裏，好好地養了傷，順便天天關注奧運會賽程，過得異常的輕松愉快，一點也沒有剛剛失去父母的傷心模樣。

閑暇之餘，他順便還重新抱着高中的書看了一會，看完之後的結論令他滿意。雖然他的靈魂是四十歲，好在他的身體狀态完全是十五歲，記憶力什麽的，完全是人生的巅峰狀态。

他本就不是什麽愚笨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在當年考上了市一中，甚至在身心都不正常的情況下還考入了次一些的龍山高中。

但他同時也知道，四十歲的自己扔掉書本太久，為了找到讀書的感覺，他壓着自己埋頭苦看，到底讓他找到了當年拼搏高考的狀态。

慶幸之餘，又生出一種濃濃的挫敗感。想他當年埋頭苦讀總算是在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過了獨木橋，結果現在又要重來一次，真是要命。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為要重來寒窗苦讀三年，重新接受地獄的洗禮還感到愉快的，方晔也不過是常人而已，自然會感到無力。

但這又能怎麽辦，還是只能面對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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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不知道過沒過，不想了，嘤∏_∏

話說大家都不愛評論，好孤單啊。

最後感謝靈于昕的地雷，愛你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