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自作多情

彭毅飛飛速來到了食堂，果然看見了已經等在了門口的方晔。對方正在看手機，似乎打算給彭毅飛打個電話。

方晔站在人山人海之中，不算太起眼，但彭毅飛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只看了那個人。他的心跳跳的很快，也不知道是因為之前跑得太快，還是因為看到方晔的臉有點不可抑制的慌張。

方晔看了過來，那一刻，四目相對，彭毅飛趕緊躲開了對方的眼睛。但對方還是走了過來，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彭毅飛立刻驚吓地戰栗了下。

方晔感受着自己手下某人身體的痙攣，不免有點憂心。“怎麽了？你不會是生病了？”

彭毅飛趕緊搖搖頭，擡起臉，又搖了搖。

方晔便笑了，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你做什麽呢？”

彭毅飛便恢複了冷靜，道：“讓你久等了，剛剛有個女生拉住我了，所以我就晚了些。”

“女生？”方晔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精光，看得彭毅飛有點驚慌，他便垂下了視線，粗聲粗氣地回答。

“我這不是約好跟你吃飯嘛，我就趕緊跑過來了。”

方晔抽了抽嘴角，然後嘆息了一聲，拉着彭毅飛一起排隊，然後才語重心長道：“你這樣不行啊，這樣會單身一輩子的。”

“幹嘛啦，你都沒有談戀愛，我也不想談啊。”彭毅飛聽到方晔那麽說，就有點不開心，一雙眼睛如同刺骨的冷刀子，唰唰唰地往對方的身上扔。

方晔趕緊擋住他的視線，“我這不是在教你嗎？別扯上我。”

“一樣的，憑什麽你不談，要叫我談。”彭毅飛不悅。

“得，算我說錯了。”方晔便也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方晔與彭毅飛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兩個選好了飯菜，面對面坐着的時候，彭毅飛才開口，做起了平日裏與方晔相處時經常會做的事情。

“嗯，我錯了，我不應該跟你發脾氣。”

“嗯，我也錯了，你該冷暴力你。”

兩人便擡起頭來，相視一笑，一瞬間，堅冰便如同崩裂的雪山一般，被擊碎了。陽光重回大地，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好上了太多。

兩人吃完了飯，約好了以後就一起吃飯，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教室。彭毅飛高一的時候在方晔的教導下，漸漸也發現了自己的興趣，所以也沒有那麽排斥學習。

而且，在方晔的帶動下，彭毅飛也不好意思一直睡覺，所以現在也會認真學習了。再加上，到了高二，便是應該全力奮戰小高考的時候，畢竟小高考的結果，與自己能上什麽學校完全挂鈎。

即便是彭毅飛這個彭大少，也不敢随意對待。

兩人一起認真對待生活，倒也有種攙扶着進步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彭毅飛一直很舒服。

晚自修結束的時候，彭毅飛正在收拾書包，打算之後回去繼續做作業，但就在他走出班級的那一刻，身後突然跟上來了一個人。

彭毅飛趕緊回頭看去，卻發覺是中午叫住他的那個女生。

彭毅飛一方面覺得得意，一方面又覺得尴尬，畢竟中午把這個妹子扔在原地的是他，作為男孩子來說，他的确有點過分了。

于是，他便搔了搔腦袋，有點抱歉地道：“今天中午真的很對不起。”

自從高一與方晔成為朋友之後，彭毅飛便與其他同學也處的不錯，而且人長大之後，便也不會那麽幼稚，現在他也沒有那麽憤世嫉俗，與同學的關系也都保持的還算不錯。

“沒關系。”女生善解人意地搖了搖頭，臉頰依舊紅紅的。

彭毅飛雖然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但肯定不想和她談朋友，所以為了避免這個姑娘将一顆心錯負于他，他打算直接斬斷對方的那點萌芽之态。

現在已經晚自習結束，所以沒有什麽人，抓緊這個事件，彭毅飛便道：“其實你的心情我都懂，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啊……”女生喃喃。

彭毅飛繼續說：“你很好，但是我現在不打算談戀愛。”

“噗。”一聲笑聲，從他的耳邊傳來，彭毅飛趕緊低頭去看，卻見那個本來臉頰通紅的女孩子現在連脖子都紅了。

女孩子笑夠了，趕緊解釋。“對不起，應該是因為我比較容易臉紅的原因，雖然我不是來告白的，但是也差不多。”

什麽啊……

彭毅飛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丢臉。

女生繼續道：“我的名字是溫萌，之前是五班的班長，因為各種原因，我對你們班的班長非常喜歡，所以想要你幫忙給我們制造下機會。”

溫萌的一雙眼睛真的很靈動，應該說這樣的她，只要是男生都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彭毅飛竟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是因為他自作多情而感到不舒服嗎？不是的，那最多也只是輕微的尴尬而已，但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食道裏哽到了什麽東西，像是魚刺，是尖銳的石子，令他無法下咽。

他張了張唇，呼吸也變得濃重起來。方晔的臉在他的眼前飛速地出現又消失，有開心笑着的，有苦笑着的，有皺眉思索的，有嚴肅認真的，全部，全部，都是方晔的表情。

耳邊，似乎傳來了夜冷的風，鼻尖有着淡淡馨甜的桂花香，如同綢絲一般在他的鼻尖萦繞。他的手指微微的痙攣着，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無法控制。

眼睛，微微放空，眼前的女聲不太清晰起來，更加重要的是，他說不出一句話。

女生在喊他，“彭毅飛同學，彭毅飛同學？”

彭毅飛像是突然收回了發散出去的意識，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低下頭來，額間沁出了汗水，他喘着粗氣，紅着眼睛盯着那個女生。

溫萌因為對方突然的變化而感到恐懼，她便向後倒退了一步。

“抱歉……”彭毅飛已經恢複了冷靜，看到對方向後退了一步，便開口道歉。但下意識地道歉完，他又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如果你不願意……”

彭毅飛沒有說話。

“哈哈，沒關系啊……”溫萌有點失落，但還是很體貼地道：“對方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在高中裏談戀愛的男生，說不定對方會拒絕我……哈哈。”

“嗯……”彭毅飛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只能習慣性地點頭。

溫萌明白了，她對着彭毅飛笑了笑，便徑直離開了。

而彭毅飛，則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桂花的香氣，令他感到無措。夜間的風，有點冷，他卻一無所感。

彭毅飛不願意幫溫萌，不願意，從身到心，不願意。

原因，他或許已經知道了。

他有點害怕，但又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狂喜，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現在的情緒到底是由什麽組成的。

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撥給了方晔。鈴聲響了大約三下，就被接通了，對方熟悉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直擊彭毅飛的心髒。

“喂？”對方的語調有些低，聽筒裏有風聲，對方應該也在回宿舍的路上。

彭毅飛便咽了口口水，喉結因為緊張上下滾動了兩下而不自知。“喂……”他的聲音很沙啞，有種久違開口之後的遲鈍。

“怎麽了？”對方的聲音很平穩，似乎是已經回了樓層裏，因為風聲漸漸低下去，而其他同學的說話聲從手機裏傳來。

彭毅飛突然就清醒了。

他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給他呢？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全盤告知嗎？這絕對是不可行的，方晔是那種死板的男人，甚至有點大男子主義，他的未來計劃只會有一個陪伴他的女人。

但那又怎麽樣？彭毅飛露出個志在必得的微笑，眼中的精芒，在冷冽的夜風之中，有點詭異。

方晔會是他的，只會是他的。

于是，他開了口，語調輕松，而他的腳步也重新明快了起來，甚至有點跳躍。“好無聊啊，我去你宿舍玩吧。”

方晔便在電話那頭笑了。“随你。”

夾雜着風聲，對方的聲音虛渺到漫無顧忌，但這句話卻回蕩在彭毅飛的耳邊，讓他的腳步愈加加快，他背着書包，飛速地奔跑着，而一路上，那桂花香，從未間斷過。

高二的生活過得充實而迅速，明明不過一個晃神，方晔便已經考過了托福，結束了小高考。小高考對他來說如同完成一個任務，所以當他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至于結果，方晔并不是特別的害怕。因為他的感覺還好，所有的題目都是他曾經見過做過的，雖然有着細微的差別，但萬變不離其宗。

方晔走出考場，望向天空，有一群飛鳥正巧從他的上空滑翔而過。

午後剛剛下過一場春雨，考場門口那一汪池塘中的荷葉葉片中央積攢着雨水，細碎的日光在那水珠表面發出璀璨的光。

他正身心舒暢，就聽到旁邊有人跑過來，然後直接跳在了他的背上，壓了上去。對方噴吐的氣息就在他的臉頰上，“走，我們出去浪一浪！”

方晔便趕緊抓住對方的大腿肉，避免他掉下去。“你能不能別像猴子一樣，看着我就挂上來？”

“不行。”彭毅飛立刻嘻嘻笑着回絕。

方晔：……

身後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們兩個又來。”那是邵蘭君，剛剛她就與方晔一個考場，現在見到他們兩個，立刻無奈。

她在這個學校，雖然不是與他們兩個一個班級，但有時候中午吃飯的時候會看到他們兩個，而他們兩個之間實在是太親密了，讓她總是猜測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實際上并沒有那麽簡單。

“你們不會是一對吧。”

“本來就是啊。”彭毅飛立刻回她。

“嗯。”方晔也輕笑着點頭，但到底還是将彭毅飛給放在了地上。

邵蘭君便聳了聳肩，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如此随意地應答，一定只是開玩笑。

“剛剛聽你們說要出去浪，再叫上陸霏霏他們，我們一起去。”

彭毅飛撇了撇嘴，顯然是不願，但方晔卻是幫他做了決定。

“好，人多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