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面對高考

梯子在緊張的心情之中晃動着，方晔用力地握着梯子腳，試圖将梯子扶正。

彭毅飛卻是完全沒有覺得害怕，向上了兩層，立刻朝着下面喊：“方晔，別怕，這梯子牢着呢，而且我摔下去不是還有你接着嗎？”

“別太相信我。”方晔無奈地向上喊，情緒有點不穩。“要是我沒有抱住你呢？”

“哪會呢？”彭毅飛根本不覺得會有這個後果，所以繼續毫無顧忌地摘着葡萄。他的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拿着

塑料筐，表情挺認真，倒也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方晔便只能在心裏嘆息，既然對方根本不後怕，他就算繼續讓他小心些，對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說，萬事不如靠己，他更加用心地扶着梯子，避免出現任何的失誤。

到底沒有那麽多意外，所以當彭毅飛剪完滿滿當當的一筐葡萄之後，他平安地爬下了梯子。

“我就說不會有事吧？”彭毅飛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得意地笑。

方晔自知自己說不過對方，倒也不打算和他争。于是他直接接過了那筐葡萄，便往洗水池那邊走，“好好好，那就吃你摘的葡萄吧。”

彭毅飛立刻追了上去，腳步帶着肆意與快樂。他朝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喊了一聲，便穿着短褲飛奔出去。

鄉下的風景真的很美，小鎮裏頭時不時會有摩托車與三輪車呼嘯而過，他們的車上載着今日去集市采集的蔬菜水果，又或者是拿去集市去賣的蔬菜水果，滿臉都是認真生活的樸實與幸福。

小鎮的生活是簡單的，是安穩的，彭毅飛有時候會從路過小攤上拿些時令水果，小販便笑嘻嘻地把那水果送給他了。

彭毅飛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別人給了就往方晔的懷裏扔，一副大爺的樣子，但倒是将小鎮上的小販逗的樂呵呵的。

方晔走在他後面跟着，嚴重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靠着他的美色與演技在騙吃騙喝。

當然，這點想法，方晔是決計不會告知當事人的，而且彭毅飛的心情看起來與愉快，他也不想要破壞對方的好心情。

對方的心情好，那麽他的心情也好。方晔還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把好幾袋子的水果全部放在了民宿裏頭，然後又跟着老板娘他們出門了。

老板娘說他們家還有幾畝地，種的大多是水果，之前彭毅飛他們摘的那葡萄也是他們家的，而且老板娘他們也沒有收他們摘取費，所以即便是彭毅飛也有點欺負老實人的愧疚感，找了個想要體驗生活的借口，就打算下鄉種田了。

方晔便也跟着他幹。

兩人被太陽曬得發熱，所以彭毅飛之前養白的皮膚就又受了傷。

方晔看着挺吓人，趕緊道：“你還是去那個棚裏休息下吧。”

“幹嘛啦，男人要黑了才帥呢。”彭毅飛本就不喜歡自己白的反光的皮膚，所以時不時就會去糟蹋它，可惜它實在太堅強，被主人反複糟蹋了那麽多次，依舊屹立不倒，不僅如此，就連這個年紀應該長的痘也沒有。

方晔今世由于早睡早起，時常運動，健康飲食，規律生活的緣故，沒有像上世一樣長到滿額頭都是。對于方晔來說，前世的痘痘也的确是個艱苦的經歷，反反複複過了四五年才稍微好了點，所以他很注意。

但彭毅飛不同，平時方晔就見他吃香的喝辣的，甚至跟他的狐朋狗友出去飙車飙到很晚，這個天賦一直讓方晔羨慕不已，不過他當然沒有明确表示過，否則不知道彭毅飛的尾巴要如何翹上天。

眼見彭毅飛又要糟蹋自己的皮膚，方晔便有點無奈，他沉默着走過去，直接把他手裏的除草劑給搶走了。

“還我！”彭毅飛懵了半天，立刻轉過身對着方晔吹胡子瞪眼。

“不行。”方晔眯着眼睛，然後将那壺除草劑放回了棚裏。“你都瘋了似的做了一個下午了，下面換我來做。”

方晔雖然覺得做農務挺稀奇，但也只是到那個地步了，所以他做了半個小時，便有點百無聊賴，跟着老板去請教了如何種植水果。

其實方晔也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比起自己做農務，他還是比較喜歡躺着享受，而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實也是為了之後過上富足的生活，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與資格享受。

他很随性，卻又充滿了欲望；他很普通，卻又不甘于平凡。

方晔很平凡，只是相比普通人，他有着重生這個寶藏，而且有着前世拼搏多年的豐富經驗，也有着由多年經驗而得出的寶貴結論。

活的随性，首先要做的是拘束。不能過早的享受，卻也不該在不重要的地方奉獻心力。

在方晔眼中，這次農務是無意義的，即便他尊重勞動人民，但對于他來說，他無需學會這技能。

但現在，方晔不想讓彭毅飛受傷，雖然只是被燙傷，不會危及性命，更不會有什麽實際傷害，但他不忍。

方晔有在一瞬思考了下自己的這個舉動所依據的是什麽，但很快便被他忽視。方晔是個重感情的人，所以他想，他只是将彭毅飛放在心尖上了，如果這裏是他外公，他也會這麽幹。

一件小事而已，方晔并未放在心上，也因此，他未曾深深思考過他這舉動下的隐藏深意。

也因此，讓他與彭毅飛錯過了好久。

但這個時候，他們只是在熱浪滾滾天氣下愉快玩耍的普通高二生，是兩個即将成為高三狗的學生而已。

他們大笑着，打鬧着，用親密、鬥嘴、嬉鬧，展現着他們對互相的關懷與喜愛。

簡單而舒适，瘋狂而肆意，青春像是蔓延在他們身上的毒丨藥，漸漸将他們的笑容侵蝕，漸漸将他們分割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鄉下體驗生活終究會結束，在即将九月的日子，彭毅飛與方晔共同收拾了背包，與已經熟悉了的老板老板娘說了再見，踏上了歸去的動車。

看着動車窗外那遠去的麥田與果園，彭毅飛與方晔心裏，都忍不住生出一絲的不舍。

但他們的生活到底不會屬于那裏，方晔不會，彭毅飛更不會，他從出生起，就已經确定了日後的路。

最終，高三苦難一般如同地獄一樣的學習生活開始了它的序幕。

繁忙與疲憊是高三生活的常态，彭毅飛也被這浩瀚的壓力壓得沒了一絲的力氣，就連他偷偷會去參加的舞臺劇時間也被他壓縮，從一周三次壓成了一周一次。

至于方晔，他就像是個被設置了任務工作的機器人，按照每日的要求完美的完成所需要的功課，甚至還有之間在繁忙之中抽出一絲絲的時間，去處理公司的工作。

在快要高考的前三個月，方晔終于成了年，與外公一起去簽了轉讓書。

公司，終于在他的名下，他得到了上一輩子丢失的寶物。

那一瞬間，方晔是開心的，甚至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的那點情緒實在是不夠看，很快被他鎖在了心底。

外公站在樓底下，看向早就已經比自己高的方晔。上個暑假，方晔直竄一米八八，這才堪堪叫停，現在他就是個立體的衣架子，穿什麽都顯得很酷。

他不是那種中性美，也不是娛樂圈內廣受大衆歡迎的臉孔，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是十九世紀獨特的味道。

方晔對于自己的美醜并無太大的敏感度，畢竟這與他并無太大關系。

“現在開始，這個公司就不歸我管了。”外公盯着方晔，眼中滿是蒼老的堅毅。

方晔不免被他感染。

這兩年，一直是外公在照顧他，學費，生活費，都是由他給予。外公老了，但他卻事事親力親為，每當看到外公為他的事情奔波，方晔總是感激的。

于是，方晔哽咽道：“謝謝。”

外公便笑了，皺紋爬滿了他的臉頰。“我們之間，這個客氣做什麽？”

方晔扯唇無聲地笑了。

高三的生活在繼續，他們教室背後的黑板上寫上了高考倒計時。這樣的經歷方晔曾經經歷過一次，那幾乎就是他一生中的噩夢，因為當時的他丢失了一切，甚至連伯父都打算抛棄他，為了生活，他不得不勤工儉學，這樣下來，他的身體便有點支撐不住，經常是在課上睡覺，然後晚上打工。

結果就是他考差了，只能進入三流的大學，直到外公出現，他的生活才重新進入正軌。

外公永遠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沒有人可以替代。

現在，他有了逐夢的機會，他相信如今的他一定能做到前世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他有這個自信。

高考最終還是降臨到了他的生命之中，考前幾周，方晔幾乎謝絕了所有的訪客，甚至連彭毅飛都沒有來騷擾他，讓他安安靜靜地進行着最後的奮鬥。

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所以當他進入考場的那一刻，他竟然沒有感到緊張。

彭毅飛在昨日還是發了一條短信給他，短信很短，但寫明了他所有的祝福。

【高考加油！】

方晔看着那條短信，忍不住笑了，于是他動了動手指，同樣給他發了條一模一樣的消息。

【高考加油！】

明日，他将逐夢，用今生填補昨日的創傷，用今日完成昨日的遺憾。

好在，他有再一次的機會。

嘴角挂着笑，方晔最終還是踏進了考場，夏日炎熱的考場，成為他炙熱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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