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門口刁難、院名蕪衡
門後一陣動靜,很快東角門就被打開了,走出了一個和文書頗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小雨密集的下着,但是他并沒有打傘,任由雨水淋濕了衣衫。此人身量不及文書高,但塊頭卻比文書大了不少,顯得更為的壯實,看起來不像是個管家,反倒像是個護院,此人就是侯府現任的管家文海,因排行老二,故平時多有人喚其為文二。
文書文二兄弟自小就好,在文書沒有回來之前,兩人就時有書信往來,文海将府中發生的大小事情都會告知文書,比厲溫瑜留在府中的人知曉的還要詳盡,這也讓厲溫瑜遠在西北燕山關也對府中諸事了如指掌。
文海對着自家兄長微微颔首之後就走到頭一輛青帷馬車的旁邊,态度恭敬的說道:“三少爺、七少爺、四小姐,門上的人不懂事,怠慢了少爺小姐,我已經教訓了那個門人,打十板子,扣一個月的月錢。”文海頓了頓繼續說道:“蕪衡苑前幾日就已經收拾過了,少爺小姐舟車勞頓,洗漱後便可以休息。”
“麻煩文管家了。”厲景琛簡簡單單的回了一聲,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顯得格外的飄忽,一時間文二分辨不出這短短的一句話中藏着的情緒。緊接着,文二聽到清泠的聲音繼續說道:“那門丁也是奉命行事,文管家大可不必懲罰于他,想來這是侯府的規矩,我兄妹三人久居西北,有不懂的地方還請文管家多多指教。”将他們兄妹三人堵在門外,一個小小的門丁還不能夠有這個膽子,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主子,門丁奉命行事,指使之人的用心值得思量,只是想要折辱一下厲景琛他們、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還是另有想法,不得而知。但文管家此舉就明目張膽得多了,他們兄妹三人還沒有進府,就有下人因為他們而受到懲罰,不說厲景琛等人的名聲如何,單單此舉就得罪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下人,侯府之中下人盤根錯節,懲罰了一個,就讓一家子記恨上了,要是真讓文管家将此事做成了,那厲景琛以後想要在侯府中立足,難了。
文管家低下頭,急切的說道:“三少爺真是折煞我了,侯府哪有這樣的規矩,都是那門丁不懂事,大概是記錯了主子的吩咐,才怠慢了少爺小姐,既然有三少爺替他說情,那就免了板子吧,但也要讓他記下教訓,就罰一個月月錢吧,小圓還不快謝謝三少爺。”
在府內的時候張小圓就被文管家教訓了一頓,現在臉色蒼白,在雨裏面哆嗦着身子,看起來狼狽不堪,聽到文管家的話,張小圓立刻上前,将将要跪下的時候,厲景琛出言阻止,“張小圓是吧,剛才我聽到文叔這樣喊你的。”
“是,是,三少爺小的叫張小圓。”張小圓急忙接上厲景琛的話,就怕稍有不慎就做錯了事。
“嗯,還下着雨呢,快到裏面躲躲去吧,你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我不會怪你什麽,文管家也不會怪罪你,你看我們都不會怪你,你要是在這邊一跪,且不是顯得我小氣,這要是讓人看見了該怎麽說,是說厲家的三少爺是個不饒人的,還是說厲家苛待了下人,文管家你說是也不是。”這桂花巷雖然被陽陵侯府占了,但是桂花巷東頭的槐花弄堂可還住着別的人家,來來往往的都要穿過桂花巷,現在他們這一出少不得已經被人瞧了去。
張小圓曲着腿,站直了也不是,跪也不是,正待他不知道怎麽辦時文書拽了一下他,“小圓去吧,三少爺是個寬厚之人不會怪罪于你的。”
“是是。”張小圓點頭如搗蒜的應了幾聲,朝着馬車行了禮後忙不疊的跑了。
昏沉中文二的嘴角扯動了一下,“是我疏忽了,還請三少爺原諒,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了,三少爺還是快進府吧。”
“那就走吧。”
那邊,幾個青灰色衣裳的下仆已經卸了門檻,敞開了東角門,好方便馬車進去。文書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便坐到馬車上,揮了一下馬鞭,嘴中發出駕的一聲,馬兒走動了起來,馬車發出沉悶的聲音,向府內前進。走了約有一射之地,待要轉彎之時馬車停了下來,厲景琛閉着眼睛聽到外面文叔說道:“三少爺,到了二門處了。”
“嗯。”厲景琛輕輕的應了一聲。
待車子停穩之後,劉氏打開車門,掀開車簾,外面的水氣一下子撲面而來,她先下了馬車拿過雨具等在車旁,随後李氏也下了馬車。厲景琛拍了拍沉默的弟弟妹妹,讓他們先出去,待到了車門處還沒有沾上風雨就被候在外面的劉氏和李氏抱了起來,用蓑衣擋着,不讓他們着了風。
厲景琛看了一眼外面,隔着雨簾,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厲景琛下了馬車,就有人撐了一把傘過來,連文叔都沒有插上手,厲景琛轉頭看去,正是剛才那個被罰了錢的門丁,張小圓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不是很好,鼻子塌了,臉頰上點着很多褐色的斑點。
注意到厲景琛的目光,張小圓立刻讨好的笑了笑,“文管家說三少爺這兒人手少了,讓我過來頂一會兒。”
“嗯。”厲景琛點點頭,收回視線,轉過頭時剛好撲捉到文二探尋的目光,文二神情自然的收回視線,并沒有因為被抓到而尴尬。
厲景琛對此不予理會,這時三四個青色衣衫十八九歲的少年擡着一頂半舊的驕子走了過來,在厲景琛面前壓下轎子,厲景琛坐了上去之後,劉氏和李氏便将厲景深和厲魏紫送了上來,兩個小的只是離開厲景琛一會會兒的功夫,就難受得緊,剛到厲景琛的身邊就立刻的抱住了厲景琛的胳臂,換了個陌生的環境,讓他們一下子并不适應,心中緊張害怕實屬應當,但二人并沒有在外面表現出畏縮的表情,雖然只有五歲,但已經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轎子走動了起來,很穩并沒有颠簸,轎子內轎簾被細致的壓實了,并不會漏進來一絲一毫的寒風,厲景琛仔細的端詳着,轎子內很寬敞,雖然半舊卻保養得很好,舊反而顯出了一份勳貴世家的雍容來。轎子內隐隐的有着橘子味道的暖香,暖暖的香味不濃厚,卻萦繞在鼻尖,驅趕着陰雨天的沉悶,讓人心情好了很多。
轎內,厲景琛輕拍着弟弟妹妹的背脊閉目養神。轎外,文二和文叔撐着傘并肩走在一起,緊緊的跟在轎子的後面,兩人并沒有什麽交流,不是長時間不見關系生疏了,而是時間地點都不合适,不能讓兩人敘一敘重逢之情。
文二更是思量着,和傳言的不一樣,三少爺并不是一個暴躁易怒、沒有腦子的人,反而還很聰明機敏,簡簡單單就化解了自己的刁難,嘴角略彎,嘲諷的想着,也就大夫人馬氏能夠想出這樣的點子,也不想想,在角門外落了三少爺的面子、給三少爺樹敵對厲家有什麽好處,被有心人看到,不是照樣要說,厲家連失去怙恃的子弟都要為難,有什麽大家之風可言。
厲家現如今這樣,更應該低調做事、韬光養晦,而不是愚蠢的去為難幾個孩子,雖然這幾個孩子看起來并不是軟弱可欺的。
厲景琛的父親厲溫瑜是老陽陵侯的嫡長子,卻不是長子,他上頭還有一個長他兩歲的哥哥厲仁遠,厲仁遠還是在老夫人吳氏嫁入陽陵侯府前就有的,這一段往事是老夫人心中永遠的結,更何況厲仁遠的姨娘還是老侯爺的表妹,是老侯爺的知心人,當時的吳氏沒少為此受到薄待。
庶子就是庶子,就算是有父親的百般疼愛也沒有襲爵的可能性,更何況厲溫瑜樣樣都十分出色,死死的壓着厲仁遠一頭,就連分院另居時分到的院子都沒有厲溫瑜的好。
厲溫瑜的蕪衡苑是整個陽陵侯府風景最好的,也是衆多院子中最大的,厲溫瑜夫妻成親便是在這裏,此後不久厲溫瑜就接到調令,上令其駐紮到西北燕山關,這以後就是長達十數年的鎮守。襲爵後也沒有回來,故他們一家也沒有搬院子,仍然居住在蕪衡苑,而歷代陽陵侯居住的正院松濤居現在仍由老夫人吳氏住着。
轎子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了蕪衡苑的門口,打開院門,吱嘎的聲音并不像是時常有人打開的樣子。
轎子在屋檐下落下,厲景琛就聽到一聲壓抑着的驚呼聲,驚呼聲出現的突然消失也很迅速,如果不是厲景琛正好聽到,肯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奶娘劉氏掀開轎簾,眼前一盞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琉璃小燈是唯一院子內唯一的光亮,厲景琛的眼神暗了暗,這一夜并不是那麽好過的,有些人并不願意他們舒服的度過回府的第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說了,厲景琛知道的事情不一定就是真相,重活一世,讓他了悟、知道了一些先機,卻不會給他全知全能,還是要靠他眼看耳聽心記,當然啦,作者是偏向琛哥兒的,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後也會慢慢的讓他全都知道,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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