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舅家來人、貴妾梁氏
繁花似錦的三月,厲家宅院內幾顆櫻花樹下,兩個長相頗為肖似的小童正仰着頭看着樹上的花瓣打着旋兒的從高高的枝桠上落下,煞是好看,幾片粉嫩的花瓣帶着未幹的晨露落在了厲魏紫的額頭上,她伸出小胖手在臉上胡亂的摸了摸,但總感覺到沒有弄幹淨,跑到厲景琛的身邊祈求幫助。
樹下看書的少年,姿容出色、沉靜美好,粉嫩剔透的花瓣在他身邊紛紛的落下,他就像是踩着春日爛漫而來的山精,看得都讓人癡了。
“哥哥,看看。”厲魏紫仰着腦袋,伸出白面饅頭似的手指着額頭。到了府裏面安定了下來,顯見着都小家夥都長胖了,伸出來的手兒手背上有着五個小窩窩,白白嫩嫩都想讓人啃上一口了。
厲景琛放下書,裝模作樣的撿了沾在厲魏紫額頭上的櫻花花瓣,“好了,沒有了,去玩吧。”
“嗯嗯。”厲魏紫高興的點頭,額頭在厲景琛的手掌上蹭了蹭,張開雙臂跑走了。
厲景琛忍着笑意,看着仰頭看花瓣都能夠高興起來的弟弟妹妹,心裏面是安靜的。那邊,繞着樹跑累了的厲景深撐着腰呼呼的喘氣,“小沫兒,你額頭上怎麽有花瓣啊!”一語道破了厲景琛小小的惡作劇,厲魏紫小嘴錯愕的一張,立馬捂住額頭,跑到劉氏的身邊,“嬷嬷,嬷嬷,弄掉它。”
劉氏小心的撿去厲魏紫額頭上的櫻花花瓣,拿出帕子擦掉額頭上沾着的露水,心裏面也不得不感嘆,難怪三少爺舍不得将花瓣拿去,粉透的花瓣襯得小姐更加的嬌憨俏麗,瑩潤白皙的皮膚就像是上等的白瓷一般讓人愛不釋手。
“沫姐兒沒有了。”
“真的?”被大哥欺騙了一次,厲魏紫有些狐疑的問道。
“當然。”
厲景琛幾步跑上前從背後将厲魏紫抱了起來,小孩子心性敏感,可別因為他一次惡作劇就埋下了不信任的禍根,“是哥哥錯了,沒有幫小沫兒将花瓣撿了,小沫兒原諒哥哥吧!”
厲魏紫歪着頭想了一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厲景琛的肩膀,“娘親說騙人的小孩會不讓喜歡的,哥哥以後可不能夠騙人。”
“嗯嗯,再也不會了。”
兄妹三人在櫻花樹下開心的度過了一個時辰,正要返回蕪蘅苑的時候,松濤居來了個嬷嬷,說是親家少爺來了,讓他們三個過去。
說到母親姜柔婉的娘家威國公姜家,兩世加起來,厲景琛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前世初回府中就恰逢弟弟妹妹受驚發熱,妹妹厲魏紫又因此燒壞了腦子,那個時候的厲景琛如同困獸一般,那管什麽舅舅不舅舅的,直到回府半年後才見到了舅舅一家,也因為并不熟悉,漸漸的也就沒有往來。
現在想想,他其實大錯特錯,舅舅未嘗不是關心他們的,不然也不會讓大表哥經常送了東西過來,也不會有在府外多次的“巧合”遇見,後來他有孕一事,也還是大表哥無意間把脈得知的。
想到灑脫不羁、時而帶着點兒呆氣的大表哥,厲景琛沒來由的高興了起來,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松濤居內,一個俊美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和老夫人吳氏說着話,也不知少年講了什麽,惹得吳氏連連發笑。細看,少年俊美異常,說笑的時候,嘴角帶着點兒不羁灑脫的味道,連着兩道劍眉也飛揚着笑意,英俊又不失溫柔,說話風趣幽默,雖然年幼還帶着微微的稚氣,但舉手投足間帶上的肆意風流怎麽都遮不住,難怪成年後即使不務正業的當了個游方的郎中,也依然是京城閨秀們夢寐以求的郎君。
姜弼寧笑着說道:“老祖宗父親母親讓我帶了點兒海邊曬好的海貨來,我從父母那兒聽說老夫人最愛鮑魚和海參的鮮味,晚輩就做主多帶了一些,都是頂好的貨色,也不知老夫人是否歡喜。”
“歡喜歡喜,煩勞威國公和夫人挂念了。也不知道以後要便宜了哪家的閨女,瞧着嘴巴甜的。”吳氏笑着和身邊的說道。
姜弼寧無奈的聳肩,有些不雅的舉動到了他這邊倒顯出了別番的味道,“父親母親總說我說話不着調,還是老祖宗喜歡我,琛弟他們回來了,那以後我就要多多過來叨擾了,老祖宗到時候可不要嫌棄我啊。”
“怎麽會,我還巴不得你多過來和我說說話兒,琛兒幾個快要來了,你們兄弟也多說說話,別生分了去。”
老夫人話音剛落,厲景琛就帶着弟妹走了進來,先給老夫人行了禮,就和姜弼寧互相見禮。姜弼寧看着厲景琛心中詫異,按打聽來的消息,本以為會見到個沖動易怒的表弟,誰知竟是個沉靜美好的人兒,瞧他與老夫人吳氏的對答,顯見着沒有因為久不見面帶着生分。這就讓姜弼寧對厲景琛有了好感,更加之厲景琛的長相,讓姜弼寧更生了歡喜,幾句話的功夫就消磨去了隔閡,畢竟是血溶于水的親人,表兄弟幾個見面分外的親切,并不像是從未見過的摸樣。
走的時候,老夫人讓厲景琛送送姜弼寧,二人走在出府的路上,厲景琛有意的讨好,姜弼寧有意的迎合,兩人談論到了西北大草原的遼闊與成群牛羊的壯美,厲景琛形容的景色,讓姜弼寧恨不得現在就插了上了翅膀飛過去看看草原的壯闊。
厲景琛何嘗不想去看看,眸子中帶上了黯然,他所描繪的景色還存在于遙遠的上一世,今生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都是兩說。
姜弼寧注意到厲景琛眼中的黯然,還以為他是想到了去世的父母,停下了腳步,姜弼寧按着厲景琛的肩膀,“琛弟,因為事涉皇家,大家對西北之事都諱莫如深,但威國公絕對不會讓他的妹子妹婿背負着罵名。姑父姑母事出突然,但逝者已矣,我們活着的還是要往前看。”姜弼寧突然撓頭說道:“爹爹娘親還讓我特意囑咐你,不要莽撞了,只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看琛弟是個沉靜的性子,爹娘的擔心都太過了,他們從旁人處得來的關于琛弟你們消息,還是我說的對吧,要相信姑姑姑父教育出來的孩子不會是沖動暴躁的。我爹,呃,我娘剛生了小弟弟,待她月子就接你們到我家住上幾日,我還有一對雙生的弟弟,長得一模一樣,比深兒、小沫兒長得還要想象,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都是自家兄弟,當多多來往。”
“嗯,小弟知道了,只是現如今我們還在孝期,登門的話怕是……”厲景琛心中帶上了苦澀,他又何嘗不知道,不能夠沖動易怒、不能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是知曉這個道理的代價太過巨大,花了一生、用去了一世,現如今舅家如此囑托,反而讓他由一開始對威國公府的可以逢迎變成了真心的喜歡,所以也多了幾分的顧慮。
“說什麽渾話,要是爹爹現如今不方便,早就将你們兄妹三人接到府中了。”姜弼寧打斷厲景琛的話,不滿意的說道,突然覺得自己失言,急急的補充,“爹爹要照顧娘親,所以不方便。”說話的時候,帶着那麽一些的呆氣,但絲毫不減損他的俊美灑脫。
厲景琛也沒有留意他的話,心下感激,“嗯,等舅媽出了月子,我一定帶着弟妹過來。”
“這就對了。”姜弼寧滿意的點頭,又走了幾步,姜弼寧又開口說道:“父親母親要我對你說,你們府上的大老爺不日就要回京,說不定陽陵侯的爵位就是他的了,你切莫心焦,該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但是讓我說啊,好男兒應該自己闖出一番名堂來,建功立業、青史留名,而不是勾心鬥角的争奪早先的名利地位,坐擁祖上傳下來的榮光,早晚有揮霍一空的時候。”
“大表兄說的是,我省的。”
厲景琛沒有看黃歷的習慣,但他想今日的黃歷上也許寫着,三月廿二,宜歸家、宜團圓吧!
大伯父厲仁遠即将歸來,他的貴妾梁氏帶着三個庶出子女卻先一步回來了,馬氏一張臉變得極為的精彩,臉上的表情怎麽都無法變出一個笑臉來。大房的嫡長女厲趙粉站在馬氏的身邊清冷淡漠,嫡子厲景安還是個不懂事的懵懂兒童,嫡子嫡女較之于三個庶出子女來說,就薄弱多了。
大伯父厲仁遠的貴妾梁氏并不是普通人家的閨女,而是晟國公梁氏的旁支嫡女,雖然不是嫡支子女,但也是詩書傳家的大家閨秀,是老侯爺還在世時做主為厲仁遠納的貴妾。這就要說了,馬氏是老夫人做主讓厲仁遠娶的,看馬氏外表強幹、內裏污糟的模樣,也可以知曉老夫人如此作為的一二用心。
說道梁氏,她長得并不看好,不及馬氏半分,性子也很中規中矩,沉默寡言得很,和老夫人吳氏說了厲仁遠的近況之後就站到馬氏的身後,對馬氏對她倒的水一會兒嫌熱、一會兒嫌冷沒有半點兒不滿。
倒是萬氏看了有些不忍,在這個家裏面與萬氏交好的也就是大房的貴妾梁氏,其他人都嫌棄萬氏性子軟糯、無主張。“大嫂,喝太多的茶水不好。”
馬氏哼了一聲,“三弟妹把自己爺們管好了就行了,還來管我喝不喝茶,是不是管太多了。”一句話就給萬氏嗆了回去,見到了梁氏,馬氏連最基本的場合都不分了,竟然在老夫人的面前直接駁了萬氏的面子,梁氏當着馬氏的面對萬氏感激的一笑,更是讓她氣炸了,大庭廣衆之下馬氏就将一杯熱水潑到了梁氏身上,還好茶水雖然是熱的,卻不是滾燙的,梁氏咬着下唇搖搖欲墜的要給馬氏跪下請罪,看梁氏狐媚子樣,馬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要厲聲說上幾句。
“夠了。”老夫人吳氏出聲,“要管教妾侍回自己的院子去。”
“是。”馬氏被落了面子,咬着牙狠狠的瞪了一眼梁氏,對着老夫人屈膝行禮都看起來勉勉強強。
厲趙粉看母親被梁氏氣暈了頭腦,心裏面着急,但她本來就是個淡漠的性子,清高冷傲已經成為了生存的本能,頗有些“任那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
梁氏育有三個子女,分別是十五歲的厲景闫、十三歲的厲景越和十歲的庶女厲姚黃,十歲的厲姚黃長得明豔動人,完美的繼承了來自于厲家的漂亮面孔,不似梁氏那麽平凡。而且厲姚黃個性開朗,善說善行,不似高傲清冷的厲趙粉拒人千裏之外,所以很得同一輩兄弟姐妹的歡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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