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場鬧劇

唐竹芯踏進堂屋，就看見大哥的房門被人踹開了，心裏大驚，暗道，不好，莫不是那男子醒過來了？

将手裏的鐮刀握緊，唐竹芯悄悄地走到竈房門口，竈房門也被人踹壞了，門就剩了一副木架子，門芯被踹得稀爛。

唐竹芯怒不可遏，這門可是父親和大哥兩人花了好幾天工夫才做成的，尤其是大哥那扇門，父親說大哥過兩年就要準備娶親了，給他做一扇好點的門，門簾上自己還親手繡了幾朵小花。

這賊太可惡了，唐竹芯把手中的鐮刀背對準了門口，從門框往裏看。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赤裸着上身正在埋頭大口吃着飯，肩上的布條緊繃，卻絲毫不影響他快速的往嘴裏刨飯！

果真是那個男子，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回來，給他好心請郎中，每天給他換洗布條，給他熬藥灌下去，到頭來他就是這麽報答自己的？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賊！”唐竹芯大喊着沖向了男子。

男子楞了一下，感受到背後的殺氣，一個轉身，将一個瘦弱的女子騰空翻在了地上。

“啊……”唐竹芯拿着鐮刀沖上去，非但沒将鐮刀背錘向男子，反倒被男子摔到了地上，屁股和後腦勺的痛意傳來，唐竹芯不禁大喊了一聲。

楊翠蘭聽見唐竹芯的大喊聲，趕緊扶着牆進來，王秀娥動作快，從隔壁院子裏跑了過來，剛好看見男子正端着碗還在往嘴裏刨食。

“喲，你們家還養了個男人啊？”王秀娥看着唐竹芯狼狽的躺在了地上，拍着手大笑道。

“芯兒，你怎麽了？”楊翠蘭扶着門框着急得喊道。

“娘，我沒事”唐竹芯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來，從竈房裏竈膛前取了把椅子擺在堂屋，讓楊翠蘭坐下。

唐竹芯反身看那個男子，被自己一吓，他非但沒跑，還端着碗好奇的看着自己和母親。

“這男的是誰啊，這身板看起來不錯，可惜臉不行，只有半張臉”王秀娥在旁邊對着歐陽煥評頭論足道，邊說邊砸吧着嘴。

“你是誰，你怎麽跑到我家竈房偷吃東西？”唐竹芯看見有外人在場，只能裝作不認識歐陽煥的樣子，對着他大聲質問道。

歐陽煥原本以為是主家回來了，被人發現偷吃還有些不好意思，碗裏的飯菜沒吃完，他放也不是，端着也不是，索性大口往嘴裏刨了幾口。沒想到襲擊自己的女孩說不認識自己，便想着既然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自己不過就是偷吃了幾口飯菜，也不至于到她嘴裏說的忘恩負義的地步，心裏便有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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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餓了，看見家裏有米有肉，就自己弄了一些吃的來。”歐陽煥放下碗筷解釋道。

“喲，你家還有米有肉呢”王秀娥驚訝道，上前去竈房看了一下，鍋裏的飯菜歐陽煥沒有舀幹淨，還剩下了一些，王秀娥看見了，驚得睜大了眼睛“你們娘母幾個居然過着這樣的好日子！”

這句話是楊翠蘭最害怕的，村裏的村民們大多食不果腹，自己家裏還有米有肉，這讓外人知道了，說自己用丈夫兒子用命換的錢過滋潤的日子不說，怕的就是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知道了之後，真的以為自己家裏還有餘糧，趁着天黑來自己家裏偷盜或者搶劫，那就完了！

自己一家作為外來戶，在秦家堡本身就立不住腳，要是讓人知道了自己家還過着有米有肉的好日子，那自己一家就更完了！

“秀娥嬸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是郎中說我身子弱要是再不吃點有油水的東西，我就要撒手而去了，芯兒心疼我，才上縣城給我買了點米和肉，讓我治病用的。”楊翠蘭慌忙向王秀娥解釋道。

“哦，你這病還是富貴病”王秀娥譏諷道，“我還不知道吃了白米和豬肉能救命的。”

王秀娥嗓門大，說話像小喇叭似的，對着院門外喊，生怕別人聽不見。

正是中午時分，村民們大多都回到家裏躲避日頭了，聽見唐家有争吵聲，都圍了過來。

唐竹芯趁着村民們還沒圍攏，趕緊将鍋裏剩下的飯菜盛了起來，将米袋子藏在了屋後的菜園子裏。

歐陽煥原本只想着找一頓飽飯吃，沒想到引來這麽一場鬧劇，還引來這麽多圍觀的，一時有了些興致，他從來沒有見過村婦吵架，也想要看看救命恩人一家在村子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

找了個幹淨板子擺在門檻上，正準備坐下去看看好戲。

突然背後一個手掌推過來，打在了自己肩上的傷口，歐陽煥痛的吸了一口冷氣，轉過身一看，唐竹芯正雙目圓瞪的怒視着他“不知道門檻不能做嗎？你惹了這麽大的禍，還不走，留在我們家裏幹什麽？”

歐陽煥看着眼前這個面黃肌瘦，一頭枯黃的頭發像亂草似的女孩正像一頭發怒的母雞一般，把自己趕出她的領地，心裏覺得好笑，就這麽點的力氣，還想把自己攆走嗎？

“你快走，你要再不走，我們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初就不該救你！”唐竹芯看着歐陽煥一點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有一種想愚弄自己的表情，心裏着急得要命，對着歐陽煥又打又踢。

想到等會兒村民們圍進來，看見家裏養着一個精壯的男子，自己和母親的顏面往哪裏擱？要是村民們發現了他還是一名逃亡的兵丁，往官府報上去了，自己一家還要不要活？

唐竹芯雨點般的拳頭和腳落在歐陽煥身上，像饒癢癢似的，歐陽煥完全沒放在心上。

“你剛剛說是你把我救回來的？”歐陽煥對着唐竹芯問道。

“是，我從山崖裏把你拖回來的，你就算是為了報恩，趕緊走，好不好？”唐竹芯一邊對着紋絲不動的歐陽煥央求道，一邊扭頭看正簇擁着往裏擠的村民。

歐陽煥聽到這話，趕緊從後門跳了出去，逃走了。

這邊王秀娥看着歐陽煥逃走了，伸着脖子喊道“你別走啊，吃了人家的飯菜總得給個說法啊，又不是一家人，哪能吃了飯就走？”

外面看熱鬧的人見裏面有動靜，都從院子裏圍了進來，看見王秀娥扯着脖子喊，笑道“小喇叭，你喊什麽呢？”

“男人，一個男人，她家溜走了”王秀娥指着竈房的後門笑道。

大家聽到王秀娥的話，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