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混亂與諷刺

“小叔你回來啦。”

陳言剛到家，就看到小宇撲到自己懷裏，倆人好生親熱了一番。這孩子剛失去了媽媽，又在家憋了一整天，陳言看到他心疼極了，拿出剛領的收音機給他擺弄，小孩子正是對這些電子産品感興趣的時候呢，他以前給小宇買的這些東西基本都被拿來做拆裝練習了。

“這個東西怎麽給小宇玩了啊？還要用的吧？”陳媽媽早上也看了電視，知道收音機是要收聽消息用的，有些擔心的看着小宇手裏還沒被拆的收音機。

“沒事的，叢善小時候就會裝這個了。”陳言不在意的對陳媽說，他路上就打算把這個東西給小宇玩玩再讓叢善裝好了。

“叢善還會這個？你不是學金融的嗎？”陳媽有些好奇了。

“嗯，小時候有一陣子愛玩這個，現在技術還沒生疏。”叢善溫和的笑着，鼻尖上因為大量運動出的汗還沒幹，有些凝成汗珠低落下來，讓他不得不扶了下因為汗水濕滑往下掉的眼鏡，那樣子說不出的文雅。

陳媽一陣心疼，這孩子本來可是文靜極了的，都是這世道鬧的，瞧瞧辛苦的，還有二子，本來也不是愛打鬥的，都要去學這個。她随手抽出面紙遞給叢善和陳言，一疊聲的說着他們太可憐了，讓他們趕緊去沖個澡，然後出來吃飯。

陳言看她老媽對叢善的那個憐惜，心裏嘆口氣，叢善太知道怎樣讨媽媽級人物喜歡了，看看這惹人憐愛的樣子。同時又有點唏噓，這厮小時候一定很辛苦的要讨別人歡心吧，他的小宇以後一定不能成叢善這樣，他一定要小宇開心任性的長大。

叢善看陳言一會看看他，一會又看看在一邊擺弄收音機的小宇，眼睛微微眯了下，他就知道陳言現在一看到自己的言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侄子，這個問題他要好好解決一下。

兩人先後去洗澡出來，陳媽已經把飯菜弄好了，西紅柿炒蛋，紅燒魚和肉沫茄子，再加一個絲瓜蛋湯，雖然花樣不多，但是量多，幾個人吃的心滿意足，摸着肚子往沙發上一趟。

還沒等他們想要開電視呢，家門突然咔嚓一聲響了，屋裏人都一驚。

回頭看到原來是陳勇回來了，都安心的同時又開始圍着陳勇問長問短，尤其是陳媽，幾乎是立刻就撲到大兒子身上，眼淚汪汪的問他有沒有怎麽樣。

陳勇看到老媽的眼淚和老爸紅紅的眼睛，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他也就剛到三十而已，平時家裏人都還覺得他和兒子愛玩同一個游戲，像是個大孩子，可是才一天，才只有一天啊，看看他都經歷了什麽？喪妻，戰鬥，還有對未來的恐懼，他不僅傷心絕望，還害怕極了啊，此時看到爸媽在身邊，他又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只要有爸爸媽媽在，他總是安全的。

哭了一陣子後，他看到小宇呆呆的看着他，再看看父母頭上的白發，心裏愧疚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孩子，可以軟弱的躲在父母身後，可是他其實已經是上有白發父母，下有稚齡孩童的大男人了，不該如此軟弱。

擦擦臉上的淚水和汗水，他用濃濃的鼻音跟家裏人說要去洗澡。出來的時候又是昨晚拼殺時候的硬漢形象了，惹得陳媽又流淚不止。

陳勇拍拍老媽的肩膀，安慰她說自己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想要吃東西，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飯了。

陳媽立刻去廚房張羅去了，剩下四個男人在沙發上坐着，不知道說什麽好。

陳勇仿佛現在才發現家裏多了個不熟悉的人，狐疑的盯着叢善看。叢善卻只是禮貌的對着他笑，等着陳言介紹他。

陳言有些尴尬的看着哥哥，昨天丢下哥哥在醫院裏面，自己跑去找叢善，他到現在還在愧疚，可是現在讓他介紹叢善又不知道怎麽說，只能幹巴巴的說：“哥，這是叢善。”

陳勇還是很疑惑，哦，這是叢善，可是叢善又是誰？不過他看弟弟沒有打算解釋，也就沒多問，只是點點頭，他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挺文雅的。

“大勇，你昨晚去打喪屍真的沒事嗎？”陳爸還是很不放心。

“嗯，沒事的，都穿了防護服的，喪屍傷不到我們，就是打在身上有點疼，然後就是打一晚上有點累，不用擔心的。”

“那哥你今天上午幹嘛去了，我們去基地訓練的時候正好就分在黃隊長那個組，沒看見你。”

“嗯，我去辦案子了，我正要說這個事情呢，”陳勇轉頭對陳爸說：“爸，咱們家認識紀委書記嗎？”

“紀委書記？哪一個啊？”陳爸爸有點糊塗，這都換了好幾個，他說哪個？

“是王力吧？”叢善接的很順口，陳勇點點頭，就是他。

“啊，是他啊，當年你當兵就是找的他，怎麽了？”

“臨陣脫逃，被逮捕了，我今天上午就是跟隊裏申請辦的這個案子。”陳勇看陳媽端飯菜來，站起來過邊吃邊說：“昨天出了那個事，市民跑了就沒事，領導在這個時候逃跑就被舉報了，其實也是屬于政治鬥争吧，但是他落馬了，正好我不願意去訓練二子這樣的新人，就接了這個案子。他說他知道我，不過還沒怎麽說話呢，就被人推到屋裏了。”

“哦，這樣啊，唉，都這時候了怎麽還有時間弄這種事情，還不趕緊想想怎麽對付喪屍，有些人真是……”陳爸爸感慨一陣子，又有些嚴肅的跟陳勇說：“大勇啊，人家王力算是我們家的恩人了，當時你當兵年齡不夠沒人接受，還是找到他才讓你走的，現在人家陰溝裏翻船了，你辦案子是辦案子，可不能侮辱人家，在不違反組織紀律的時候還是能幫就幫點吧，聽說幹部被逮捕待遇是很差的，你看能幫人解決點問題就解決點吧。”

陳勇點點頭，“我知道的，他說出你名字的時候我估計你們認識，跟同事說了，別太折騰，照顧點。”

“唉，當領導的在位時候風光無限，一旦落馬比平民還不如，當年我們求着人家辦事，現在人家在你手底下被拿捏，這真是絕妙的諷刺啊。所以說，做事一定要當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拉下馬了，這世道就是這樣，你們都要小心，雖然現在出了這個事情，社會看着會混亂一陣子，可是只要我們緩過來了，這些規矩還是會回來的。”陳爸爸語重心長的跟幾個孩子說，這是他做廠長幾十年的一點心得。

陳言點頭跟老爸表示知道了，接着問老哥外面是什麽情況，他跟家裏人一樣，不敢問老哥嫂子的後事現在怎麽樣。

“有點亂，不過在逐漸被控制住，畢竟出動了軍隊就好辦了，就是現在領導內部反而人心不穩，弄得我們有時候也不知道怎麽辦。”

陳言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只會回頭看叢善。

“現在就跟戰争時期一樣，總會有人主戰有人主和，肯定是有人建議死戰有人建議棄城的，所以才有矛盾。”叢善收到他的眼光，開口跟他解釋，獲得陳勇和陳爸爸的點頭贊同。

他一下明白了，感情是有人想要放棄他們這一城的居民獨自逃走啊，這也太……太軟蛋了吧？

陳爸皺皺眉，沒怎麽說話，一有混亂肯定有膽小的人跳出來說退縮的，這種事情他見多了，只是希望這些個懦弱的人裏面可千萬別有那種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人啊。

叢善也皺眉，這才第一天居然就有人因為逃跑被逮捕，說明內部矛盾很激烈啊，居然到了需要嚴懲以震懾的地步，S市的未來絕對不容樂觀，需要讓陳言趕緊把他的空間布置起來，也許到了最後，那裏是他們一群人的保命地方了。